第二百二十五章 孟府宴請
孟府是長安數一數二的鍾鳴鼎食之家,府邸坐落在長安城的西南邊,此時,府前已經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待慕白與江梅抵達孟府時,便見一位年輕的公子上前來見禮。
“在下杜世遠,見過將軍!”來人溫雅有禮道,他不認識慕白,但是他從慕白周身那股英銳的氣息中看得知他是桓軍的將軍。
慕白自然是不認識杜世遠的,但人家主動上前打招呼,他哪有不欣然回禮的道理,遂拱手一揖,“原來是杜公子,在下慕白,幸會!幸會!”
“慕將軍客氣了,將軍神武之姿,在下敬佩!”杜世遠灑脫一笑,望著慕白的眼眸中滿是欣賞,身在北方的他,自然最容易被這種叱吒疆場的豪爽氣場所吸引。而他本人向來愛結交朋友,剛剛遙望一眼,便覺著慕白與眾不同,遂才上前見禮。
杜世遠氣質闊達瀟灑,又謙而有禮,既有南方士族的雅,又有北方男子的豪氣,立在一旁仔細打量的江梅暗暗讚賞著。雖說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杜世遠,但是長安杜家的事她可是知道不少。
杜世遠的父親杜昆玉是長安士族之首,十幾年前,北鶴鎮守長安時,曾與他傾心結納,杜氏才肯出山為仕,一直協助北鶴料理西都所轄各郡的官吏考核和任免事宜。而孟家則是僅次於杜家的華鼎士族,杜氏管吏政,孟氏理民政,但凡賦稅戶口之事都是孟慶衍一手操持,北鶴因得他兩家的支持,管理西都一帶得心應手。
所以蕭墨珩若想坐穩長安,必須得到他們兩家的支持,也正因為此,當日江梅才設計將杜家和孟家拉入局。
江梅見這位杜公子氣度不凡,心下有結交之意,遂也上前拱手行禮道:“聽聞杜公子被譽為長安第一公子,今日得見。才知傳言不虛,在下江梅,見過公子!”
杜世遠早已注意到了慕白身旁的江梅,第一眼便覺得她隻是一個清秀的女子。但江梅一開口,那淡笑若無的神情,那清雅飄逸氣質如一股涼風般讓杜世遠為之一怔,他見過無數美麗的女子,有俏麗活潑的。有溫婉大方的,有嫵媚妖嬈的,還有清麗脫俗的,總之他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在這月光的輝映下,靜時,一襲白衫有如高雅之明月,動時,又若飄逸出塵的世外仙子,更重要的是。江梅一出聲的灑脫謙雅,又讓他看到了她的瀟灑淡然。
僅是這一瞬間,杜世遠已怦然心動,他癡癡地看著江梅半晌,才回過神來,作揖道:“認識江姑娘,是世遠今日之幸!”聲音低沉遲緩,還帶著絲優雅的磁性。
杜世遠望著她的眸光裏有一絲特別的意味,然而這是江梅所未察覺到的,因為此刻。孟府的管家已經趕忙迎了過來,“原來是杜公子和慕將軍到了,請二位進府歇息!”孟府這管家名喚孟起,是孟慶衍的心腹。他早隨自己的主子拜見過七殿下和各位將軍,所以他是認識慕白的。
杜世遠倒是知禮,連忙說道:“慕將軍,江姑娘請!”這到底是在長安,所以他也算半個主人。
慕白倒不介意,便穩步朝前走去。而後邊的江梅自是與杜世遠謙讓了一番,最後二人同時入府。
待幾人前腳踏入孟府,高熾帶著江州的將領們後腳便跟了進來。孟起又是一陣忙活,招呼數人入座。
於是,孟府的主人又引薦眾桓軍將領與長安的官吏們認識,府內又是一陣喧囂熱鬧。而這樣的場合,江梅作為一個女子是自然不去攙和的,隻是慕白與高熾在言笑之餘,眼角的餘光還時不時瞥了瞥她這邊,似乎是生怕她摔著、碰著般,這讓自顧自喝得不亦樂乎的江梅哭笑不得。
“舒蝶呢?怎麽沒看到她的人?”江梅邊環視四周,尋找那個驕豔的女子,邊對著若雲問道。
“她呀,早來了,她找孟府的小姐玩去了!”若雲呆頭呆腦地吃著瓜果,俏皮道。
江梅點點頭,想著舒蝶在長安待了這麽多年,那條大街小巷她不熟,更何況她在長安頗有名聲,所以認識這些大小姐們是在正常不過。今日因珞玢忙著倚雲閣的事,所以她便帶著若雲、九竹和景彥來赴宴了。
想到此處,江梅抬頭望了望立在慕白身邊跟長安各位公子老爺們交談甚歡的景彥,見他談笑自若,風度翩翩,心頭湧上一絲欣慰和高興。
她身邊的眾人,若論長袖善舞者,容與和景彥自當是首屈一指。容與沉斂更善理內政,而景彥的智謀更在容與之上,他先前輔佐慕容曦成功控製燕帝,進而擒住慕容鉞,這一係列的籌謀和調度都可看出他大有謀臣之才。
相信不久之後,大軍便會揮師東進,江梅想讓慕白留守長安,而這個時候,讓景彥留在慕白身邊,協助他料理長安軍政,再合適不過。有慕白在長安,西能抵擋柔然的入侵,南能率兵攻入唐蜀,有景彥在長安,則長安一切民政可無憂也。
正當她凝眉沉思之際,今晚的主角登場了,一身絳色王服的蕭墨珩在孟慶衍的陪同下,步伐平穩地踏入府內,一眾大將和長安士族官吏們紛紛起身相迎。
“我等拜見七皇子殿下!殿下萬安!”眾人齊聲高呼道。
蕭墨珩緩步踱入階上,轉身對著大家道:“各位免禮,快快入座吧!”蕭墨珩雍容清雅,讓人望而生敬。
待蕭墨珩入座後,眾人才能依命落座,孟慶衍與杜昆玉領著長安大小官吏們坐於蕭墨珩右手下,慕白與高熾則帶著眾將坐於他左手下。高熾在位份上本高於慕白,但高熾介於慕白年長於自己,一再讓慕白坐於首位,二人均是不拘小節之人,遂就這麽坐著。而江梅則與景彥坐於他二人身後。
讓全軍功勳卓著的軍師坐在後邊,這使得前邊的眾將有些惴惴不安,但江梅今日未著男裝,所以她便沒有這個資格。
江梅自然是不在意的,但是她今夜若真的著了男裝,便會少去一些麻煩。因為此時此刻,坐在對麵的杜世遠眼神幾乎就沒離開過她。當然,一向後知後覺的江梅自然是渾然不知的。
眾人坐定後,這座府邸的主人孟慶衍卻依舊站著。他笑容可掬地拱了拱手道:“殿下,各位將軍,各位大人,昔日中原傾覆,皇族南遷。百年來我等舊族無不翹首盼望大桓王師北定中原,然今日,七殿下英明神武,高明遠識,帶著一眾赤膽忠心的將軍們,橫掃異族,肅清關中,恢複中華,此等蓋世之功,亙古未有。我長安士族百姓能重歸朝廷,全耐殿下帷幄,我孟慶衍今日替長安百姓敬殿下一杯!”
說罷斟了一大杯酒,先向蕭墨珩一拜,再而仰頭飲盡。
眾人聞言無不泣淚感慨,均起身舉杯敬向蕭墨珩。
蕭墨珩連忙站起來,掃一眼眾人,孟慶衍一席話不但燃起了簷下各人的的追思之情,也說到了蕭墨珩的心坎上。
他揚起頭,聲音高亢說道:“各位大人。本王感謝各位的襄助之功,有了你們,雍涼各郡縣的百姓才得以安居樂業!”蕭墨珩先飲了一杯,大家陪了一杯。隨即他又舉起酒杯接著道:“各位跟隨本王出神入死的將軍們,有你們的奮勇抗戰,才有今日之功,本王敬你們一杯,今夜孟大人有此誠意,各位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哈哈!”
疆場上殺伐果斷的男子們。在酒席上自然是不待虛言,蕭墨珩聲令一下,大家便痛飲起來,南方的士族們文雅孤傲,不愛與這些莽將們同席共飲,但西北的這些大族們,多是性子豪爽之輩,倒與這些將軍們聊得來,於是場麵很快便熱烈起來。
聰明的孟慶衍沒讓各位幹飲,而是讓一支舞女彈琴起舞助興。
蕭墨珩在與眾人飲酒談笑之餘,時不時地瞅了瞅那抹白纖的身影,見她與身邊的若雲和景彥言笑晏晏,心下也歡喜。
待幾巡酒後,眾人興致高漲了許多,已無先前的拘謹之態,孟慶衍見狀,朝他身後的管家使了個眼色,那孟起會意後便退了下去。
孟慶衍向著蕭墨珩賠笑道:“殿下,我有一小女,極善樂舞,殿下屈尊降貴蒞臨我府,是我府上的榮幸,小女願為殿下獻上一舞,為殿下助興!”
孟慶衍言語一出,有些眼色的人均明白了孟慶衍的用意,不過有人臉色卻是暗淡了下來,那就是孟慶衍旁邊的杜昆玉,孟氏這一招明擺著是想籠絡蕭墨珩,他今夜擺這宴恐怕就是存了這樣的心思,杜氏在長安的地位一直略高於孟氏,如果他能借女兒攀上蕭墨珩,那麽今後孟氏的風頭一定蓋過自家了。其實蕭墨珩兵破長安時,杜昆玉也不是沒有這種想法,隻是自己府上兒子是有幾個,年過半百也隻有一個不足十歲的女兒,顯然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過杜昆玉很快也釋懷了,因為他相信以他杜家的能耐和實力,蕭墨珩不可能小覷他。
江梅聞言更是止不住輕笑了一聲,自她進府以來,她便暗暗觀察了孟慶衍和杜昆玉二人,她不得不說,孟慶衍顯然是個工於心計的人,相比之下,杜昆玉卻是老成持重些,她早向舒蝶打聽過長安各家,自知杜昆玉自執掌西都吏政以來,公正無私,吏治清明,頗得各方擁戴,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江梅更喜歡杜昆玉這樣的幹吏。
當然,明慧如蕭墨珩,他如何不知孟慶衍的心思,他來長安後,自然也仔細了解了長安的情況,對於孟氏和杜氏的情況他也十分清楚,自然,作為一個要一統天下的王者,能臣他要,巧吏也不可少,他雖然欣賞杜昆玉的作風,但他對於孟氏的奉承也沒有絲毫反感。
“孟大人的千金願屈身獻技,本王哪有不應的道理,如此說來,在坐的各位也能一飽眼福!”蕭墨珩優雅答道,嘴唇勾出一抹若有如無的笑意,
“謝殿下!”孟慶衍躬身道。
“哈哈…我等沾了殿下的光,少不得一睹孟小姐芳姿!”杜世遠倒是絲毫不介意孟家搶了爭先,反倒是樂見其成。
不過,他說到芳姿二字時,眼眸卻是瞅著江梅的。
因現下是炎炎夏日,所以孟慶衍便將宴席擺在了廳前的庭院裏,同時還特地囑咐上在麵對著蕭墨珩的前方,擺了一個高台。
孟起得到孟慶衍的吩咐後,便即刻指揮著府上的下人擺好了舞台,此時,眾人便見台上四周放了六麵豎著的鼓,大家見這架勢,卻是有些暗暗詫異,這孟小姐是要跳什麽舞呢?
過了一小會,眾人便見一侍女又擺上了一架古琴,隨後侍女退下後,一女子款步上台,隻見她身著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長裙,身披翠水薄煙紗,眉不點而黛,唇不塗而朱,肌若凝脂,宛若一綠荷仙子,此女不是別人,正是舒蝶。舒蝶盈盈向階上的蕭墨珩施了一禮,“小女子舒蝶見過殿下,今夜舒蝶願以琴助孟姑娘纖舞!”舒蝶長裙逶迤身後,身姿綽約動人,這讓出征多月不見女子的將領們,紛紛看呆了眼。
“姑娘免禮!”蕭墨珩淡笑一聲,不過此時坐在慕白身後的江梅卻是掩著臉笑,而若雲更是不小心笑出聲來,成功地將蕭墨珩的目光吸引去過,江梅見他瞧著自己,頓時尷尬地咳了咳,忍住笑。
至於江梅與若雲為何發笑呢,實在是因為舒蝶平日裏是一位灑脫真爽的女子,今日上了這場麵,如此嬌柔起來,她們二人還不適應,遂笑了起來。
不過她曉月樓出去的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舒蝶願為這孟小姐配琴,這倒讓江梅有些意外,舒蝶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很少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所以江梅認定這孟小姐一定非凡物,不然舒蝶怎會傾心結納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