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紅顏一謀

“在下隨郡守將邱少平,聞殿下揮師竟陵,特在此等候,隻待聽殿下將令,便隨殿下北上,踏平燕寇!”邱少平露出了少有的莊重神色,他一直獨守隨郡,誰人不服,隻是一心一意鎮守邊境,這麽多年來,大燕寸土未得,他功勳卓著。

但他聞七皇子以項上人頭擔保必滅北鶴,他的勃勃雄心陡然重新振作。他相信這樣心懷天下的皇子定是大桓未來的明君。

蕭墨珩聞言立即露出欣喜之色,“原來是邱老將軍,久仰久仰,將軍鎮守邊境,讓夷狄止步不前,有著莫大的功勳,更聞將軍一身傲氣,不隨袁楷反叛,本王敬佩將軍的氣度!”

“多謝殿下稱讚,邱某幾乎不問朝堂之事,但聞殿下有北定中原之誌,在下欲緊隨殿下,效犬馬之勞!”邱少平拱手慨然道。

“好!得將軍這句話,墨珩欣慰之至!”蕭墨珩一手扶住他的臂,麵色激昂。

隨即他又看向最後那名銀盔將軍,眾人也都將目光看向他,就連沐簫和對他也頗感興趣。

“在下竟陵守將飛廉!見過都督和副都督!”飛廉聲色冷漠,竟是有種拒人之外的清冷,

蕭墨珩淡淡一笑,隻是與沐簫和相視了一眼。

沐簫和心中卻有一絲悸動,原來就是他悄無聲息地奪了竟陵,他在佩服之餘,也還有些懷疑,“原來是飛廉將軍,上次荊州之役。將軍立了功,卻一直不露麵,今日終得一見,將軍卻又帶著麵具,不知為何?”沐簫和溫和道,

“回世子,在下臉上有傷疤,不便示人,望殿下和世子見諒!”飛廉拱手回道,那一身銀色盔甲隱隱透著一股寒意。

蕭墨珩倒也不在意。他心知飛廉是江梅的人。隻要江梅信任飛廉,那麽他就放心。

“無妨,將軍隨意即好!”蕭墨珩淡淡道,對於一位有些傲氣的年輕將軍來說。他並不需要太過友好。該有的架子還是得有。

於是遂也不多言。他轉過頭來。環顧四周,竟是不見江梅的影子,心下有些失落。

正好。與他有一樣心思的沐簫和便向站在最末的雲晏問道:“雲晏,江姑娘呢?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嗎?”

“小姑姑去城外布防去了,還沒回來!”雲晏笑道,能在此與眾多將軍經曆大戰,年紀輕輕的他已經激情澎湃。

“姑姑?”沐簫和瞪大了眼睛,“你為何稱她為姑姑?”他實在是萬分不解,照年紀來說,雲晏也隻能算是弟弟呀。

“不知道呀,可是她說,我如果不喊她姑姑,她就不帶我玩!”對於這一點,雲晏也苦惱不已,不過他喜歡與江梅如此親近的感覺。

他話音剛落,蕭墨珩與沐簫和均是忍不住的的撲哧一笑,就連一眾認識江梅的人也都暗笑不已。

正當眾人輕笑的時候,兩騎朝著城門飛奔而來。眾人聞聲均放眼望去。蕭墨珩與沐簫和立即認出了騎著其中一馬的九竹,而另一馬上居然是共乘一馬的兩名男子。

待三人下馬走近,沐簫和一眼卻認出了走在前麵的那名白衣男子,他麵色陡然一沉,那人便是洛山上見過的雲無痕。

同樣疑惑不已的還有蕭墨珩,可他從九竹恭謹的神色裏約莫猜出了些端倪,隻是他瞅著雲無痕那十足的男子模樣,實在有些納悶。

江梅與慕白正欲上前行禮,沐簫和眉頭一皺,厲聲道:“雲無痕,你怎麽在這裏?你到底是何人?”他隱約記得雲無痕是大燕人,而偏偏他現在又在大桓軍中,所以沐簫和也是苦惱不已。

江梅先是一愣,才發覺在將景彥的易容之術學來後,自己一直男裝打扮,倒是完全忘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雲無痕就是自己。

江梅隨即也不急著解釋,遂朝著二人行了一禮道:“在下雲無痕,大桓義陽人士,見過征討大都督和副都督!”

正當江梅行禮之時,沐簫和悄悄把洛山之事簡要的告訴了蕭墨珩。

而沐簫和一說,蕭墨珩便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緣由,遂瞧了瞧雲無痕那模樣,輕笑不已,“雲公子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今日幸得一見,墨珩三生有幸!”顯然,蕭墨珩便將計就計,附和江梅一番。

這下沐簫和更是驚詫不已,看著這個,瞧著那個,似乎不知所雲。還是雲晏好心,不忍沐簫和被蒙在鼓裏,遂跑向前抱住雲無痕道:“小姑姑,你終於回來啦!讓殿下和世子好等!”

雲晏話音一落,沐簫和硬是驚掉了下巴,他呆呆地看著江梅半晌說不出話來。

江梅立即上前拱手,誠意道:“那日之事,等世子閑暇,一定告知世子!請世子見諒!”

沐簫和這才緩過神來,微微地點了點頭,隻是眼神中頗含懷疑之色,畢竟對於他來說,這些都太蹊蹺了。

蕭墨珩此時麵色不善地緊盯著江梅身後的慕白,因為剛剛是他擁江梅在胸前,二人共乘而來。

江梅安撫好沐簫和,則立即注意到了蕭墨珩的神色,誤以為蕭墨珩防範著慕白,遂立即介紹道:“殿下,這位是慕也將軍,他隨我一道鎮守竟陵!”

慕白先是看著江梅一臉寵溺的笑,隨後才上前給蕭墨珩與沐簫和行禮。

“慕也見過殿下,見過世子!”慕白淡然行禮。當年雲淩波被逼死襄陽,朝廷也沒少出力,所以慕白對朝廷的皇子與官吏沒有什麽好感。

蕭墨珩與沐簫和均是注意到了慕白淡漠的神色,但見江梅對他頗為維護,所以也不好說什麽。

“免禮吧!”蕭墨珩淡淡回道,他深邃的黑眸審視了一番慕白。見他一身黑色戎裝,廣額闊麵,身形高偉,一臉硬朗豪氣,心想也是個英勇善戰之輩,隻是這一眼,蕭墨珩便覺出他與高熾應不相上下,不同的是,高熾多了一份爽朗灑脫,而慕白則多了一份沉冷和殺氣。

蕭墨珩隨即也不再看他。而是掃了一眼群將。朗聲道:“各位將軍,軍情緊急,請將軍們隨我去竟陵軍府升帳議事!”

“領命!”眾人齊喝道。

“殿下,世子。請隨我入城吧!”說話者則是淩恒。要說對竟陵最熟悉的人。非淩恒莫屬,他自十七歲便在竟陵守城,時至今日也已經十五年了。

隨後蕭墨珩、沐簫和、江梅以及眾位將軍紛紛上馬進城。而蕭墨珩的親衛則隨行在後。隻是江梅一見雲晏,自然便和雲晏乘一騎共行。蕭墨珩遂也沒說什麽。

一刻鍾之後,眾人便到達竟陵軍府。

“江姑娘這一身男兒裝,也能迷倒眾人呀!”蕭墨珩邊走邊打趣道。

“可不是,上次在夏口,那飄逸風采可是讓簫和開了眼界!”沐簫和也不依不饒道,顯然還是為那日江梅欺騙自己而微怒。

江梅聞言也不怒,而是頗為沾沾自喜,“哈哈,能得殿下和世子賞識,無痕三生有幸呀!既然如此,無痕便一直以男裝示人了!”

她話還沒說完,蕭墨珩與沐簫和均瞬間駐足,盯著她,二人均是一臉不樂,江梅見狀,笑容僵在臉上,有些不明所以然。隨即,那二人又抬步上階,硬是不搭理她。

眾人踏入廳內後,便見晚餐都已準備好,立在一旁的茹蕙和若雲上前盈盈行禮,“請殿下、世子和各位將軍用膳!”

“各位將軍請坐吧!”蕭墨珩遂吩咐道,隨即自己先行入席,沐簫和緊隨其後。

其他各人也不推辭便紛紛坐好用餐。一刻鍾之後,眾人用膳完畢,茹蕙著人收拾了一番。

蕭墨珩坐定後,也不含糊,北鶴已到襄陽十日,他心知軍務緊急,相信他一定做好了軍事部署,而自己應對的時間則非常緊迫,於是便開門見山道:“燕軍已經南侵了十日,如今戰況如何?”

江梅立即斂神回道:“回殿下,燕軍已經越過邊境,我們吃了幾次敗仗,不過也是有意為之!”

“哦?為何如此?”沐簫和出聲詢問,

江梅遂瞧著沐簫和與蕭墨珩道:“北鶴與慕容鉞雖坐陣襄陽,但他們根本還未出招,在他們眼裏,竟陵這裏是一些蝦兵小將,不足掛齒,所以隻是遣了他們的前鋒將軍劉宣出兵來攻。北鶴笑傲天下,放眼三國自認無敵手,他之所以不大舉猛攻,一方麵在等朝廷的軍餉,另一方麵恐怕也是想待桓軍主帥來,既然北鶴如此輕敵,所以我們幹脆再給他些甜頭!”江梅細細道來,眼中竟是有一絲好笑。十幾年來,邊境但聞北鶴之名,無不望風逃竄,北鶴連燕帝都不甚放在心上,何談大桓的軍將呢?

北鶴之所以挑在這個時候南下,是想著袁楷身死,裴蘊抱病,自認大桓無人是他的對手,所以幹脆等大軍集結一塊,舉而滅之。

“好,他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是好事,雖說北鶴不是掉以輕心之輩,但這也足夠讓他疏於防範!”蕭墨珩眼中閃過一絲精妙的光彩,顯然他也胸有對策。這一路上,他與沐簫和日夜研究山川形勢圖,對於如何迎戰已經有了初步的設想。

“看來,殿下已有妙策!”高熾拱手笑道。

“哈哈,本王想先聽聽各位將軍的意思,請各位將軍直言,眼下有何計策破敵?”蕭墨珩淡笑道,而據蕭墨珩所知,慕白與飛廉已經鎮守竟陵多時,淩恒與邱少平則常駐竟陵,高熾的謀略更是不在話下。所以這些人的建議很重要。

蕭墨珩首先看著淩恒道:“淩將軍,你鎮守竟陵多年,相信你對大燕的軍力非常熟悉,請將軍說說你的想法!”

蕭墨珩顯然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坐在這裏的,除了他自己與沐簫和外,江梅、慕白、高熾、飛廉、哪怕是邱少平都對收複襄陽有相當的研究。而淩恒雖與大燕對戰多年,有的隻是臨場的指揮經驗,根本沒有成形的應對謀略與長期構想。

淩恒自來到竟陵後,便與慕白與飛廉相識,他本以為自己已是大桓境內對燕軍最熟悉的將領,誰知交談之後,才發現他二人用兵之略遠在自己之上,尤其是慕白,他對於燕軍和北鶴的計略簡直了如指掌。

江梅來到竟陵後,更是與他傾心相交,毫不隱瞞地將她北定中原的構想告知淩恒。每一次與他們幾人相談,淩恒都覺得受益匪淺,他才明白,自己雖有用兵之策,但與他們相比,自己少了一份眼界和全局謀劃。他一直被稱為大桓北境的戰神,如今看來,他已愧不能當。遂淩恒已經完全臣服於江梅,他已決定全力協助江梅,攻下襄陽,北上長安。

蕭墨珩話音一落,淩恒苦笑不已,麵容有些尷尬,遂起身拱手謙遜道:“殿下,淩恒慚愧,若問臨陣指揮,淩恒自認是一位好手,但若論計謀兵略,在座的竟陵諸將都比淩恒出色,慕也將軍早有應敵之策,請殿下垂詢!”

蕭墨珩與沐簫和聞言頓時一愣,隨即二人相互交換了下眼色,此刻他們才意識道江梅身邊這些人原來個個是有勇有謀的悍將,心下均嘖嘖稱奇。

“哦?那便請慕也將軍指點一二!”蕭墨珩語氣誠懇,頗有些讚賞的意味,淩恒的威名他是聽過的,如果能讓他如此心服,那這位慕也絕對不簡單。

高熾也是滿臉欽佩地望著慕白,他早蕭墨珩幾日到達,與竟陵諸將熟絡了數日。高熾堅信有慕白在,北伐的勝利則多了幾分把握。

蕭墨珩說出“指點”二字時,慕白就算再傲氣,也不敢坐著受他的話,於是立即躬身肅敬道:“殿下言重了,慕也不敢當,隻是先前與梅兒商量,她負責攻下襄陽,我負責拿出出兵長安的計策,所以襄陽的事還得問梅兒。”說罷朝著江梅淡然一笑。

慕白語氣雖平淡不已,但是這話說出來,顯然滿是對北鶴的不在意以及必勝的信心。照他這麽說,襄陽遲早是要攻下的,而他呢,則想著下一步該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