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 蘇晉大壽(二)

江梅和蘇君逸立即偏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原來是七皇子蕭墨珩,江梅募然發現蘇君逸看到蕭墨珩時,眼中微微一痛,隨即又恢複了自然,江梅心裏頗有些奇怪。

蕭墨珩一臉懷疑地看著二人,據他所知,江梅與蘇君逸應該沒什麽來往才對,此刻兩人避開了眾人在這裏私聊,還真是讓他頗為詫異,不過他更多的是將奇怪的眼神看向江梅,在他的看來,一定是江梅在打什麽主意。

“君逸為何怒容滿麵?自我認識君逸以來,幾乎還沒見他生過氣,墨珩不知道江姑娘用了什麽本事,讓他忘了他謙謙君子的形象?”蕭墨珩看著二人打趣道,他與蘇君逸相交多年,開個玩笑根本不在話下。

江梅決定坦白從寬,聰明的江大神醫認為蕭墨珩應該會幫著自己,於是江梅喬裝無力道:“殿下,事情是這樣的,我曾與一個姑娘打du,要是du輸了呢,就承諾讓蘇公子跳一支舞,今夜剛好是太保七十大壽,我看正是一個好時機,便向蘇公子提出了這個要求”江梅說完便看著蕭墨珩便朝著蘇君逸努了努嘴,示意蕭墨珩幫她。

蕭墨珩一直抿著嘴聽她說完,但下一刻他便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哈哈…江姑娘還真是孩兒心性….”

蘇君逸哪裏想到自己多年的好友也會跟著取笑自己,立即對著二人怒道:“我怎麽不知道你們二人還合夥起來打趣我來著。”

江梅和蕭墨珩聞言立即止住了笑聲,臉色頗有些尷尬,因為他們倆確實已經合夥了。

不過蕭墨珩便是蕭墨珩,隨即又笑道:“君逸,你也不能怪人家江姑娘。定是你在外麵傷了人家姑娘的心,人家才想了這法子來懲罰你。”

熟不知蕭墨珩一提這話時,蘇君逸臉色又是一沉,眼中痛意襲來,而一旁的江梅裝作若無其事地觀察著他,對他的舉動頗為不解。

因蕭墨珩站得有些開的緣故,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蘇君逸的異樣。隻是接著說道:“君逸。我記得你曾學過《鴝鵒舞》,今日恰好即可給你爺爺賀壽,也可給江姑娘解圍呀”當然清俊高雅的七皇子殿下是不會說他自己也想看的。

蘇君逸望著蕭墨珩那帶著抹淡淡笑意的麵龐。有一瞬的失神,眼眸中更是有一絲複雜難喻的情緒,“好吧”蘇君逸丟下兩個字後,便朝後院走了去。

江梅一路都注意到了蘇君逸的臉色的變化。此刻她的內心已經由狐疑轉為驚駭,她終於明白了蘇君逸剛剛亭子裏那番話的含義。隻是心中的駭浪已經高過蘇君逸應允她的喜悅,

蕭墨珩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眉一抬,朝著江梅一笑,那抹玩味的笑意似乎在向江梅邀功。江梅被他看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難得見到這位七皇子這麽戲謔的一麵。

下一瞬,蕭墨珩望著她的眼神有些溫潤。自他從吳興回來後,兩人就未曾見過麵。自進了蘇府後,也是一直在尋找她的影子,可是現下蘇府人多口雜,再如何也不能在公眾的場合露出自己思lian的情緒。

於是也隻得收斂自己的神色,朝著她淡淡笑道:“江姑娘,壽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本王先行一步。”

江梅腦海中還在思索著蘇君逸的事,沒太在意蕭墨珩的神色,見他要離開便朝他欠身行了個禮。隻是看著他遠去時,內心不住地哀歎,看來蘇君逸用情至深,隻是不知道蕭墨珩知不知曉他的心意,不過以江梅的直覺,恐怕蘇君逸也隻是徒留思戀罷了。

等江梅回到前廳時,幾乎已經坐滿,她悄悄地走至若雲旁邊坐下,就算她與蕭墨琤的關係再好,但是這樣的場合,蕭墨琤也隻得安排她坐在後一排靠角落的地方,其實就江梅的身份而言,她能在這裏有個位置就已經很不錯了。

江梅淡淡地掃了一眼廳內,堂下的兩邊分別列了兩行席位,前一排均是朝中重臣,後一排世家公子居多,隻有駙馬裴瞻因身份清重坐在了前排,江梅見他此刻正與身邊另一邊年紀相仿的公子在聊天,江梅見他麵容清秀似與蘇譚有些相似,便立即知道了他的身份,能與裴瞻一起列在前席的也隻有七公主的駙馬蘇白秋了。

隻是這位駙馬爺性子恬淡,除了偶爾參與些朝堂事務外,幾乎都留在蘇府,甚少出門。

江梅淡淡地掃了一眼,發現朝中大臣隻有謝薈沒到,謝薈不是失禮之人,想必不是有事耽擱了便是身體狀況不佳。

江梅微微地看了一眼堂上的席位,便見蕭墨珩蕭墨琤沐簫和以及裴蘊已經安坐在堂上,蕭墨珩與蕭墨琤因是皇子之尊同坐中間,蕭墨琤身邊坐著裴蘊,挨著裴蘊身邊的是沐簫和。

最右邊坐著一位風采卓然的中年男子,江梅想那人一定是蘇維信了。江梅雖對這位儒名在外的蘇丞相多有關注,但是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蘇維信今日一襲月白鑲金邊的錦袍,頭頂一件青玉冠,他麵龐飽滿,輪廓分明,兩眼溫潤有光,雖已年過半百,但昔日豐神俊朗的風采依舊沒有被歲月完全磨去。

蘇維信和蕭墨珩之間坐著一個老頭子,江梅望著他嘴角擠出了一絲冷笑,她想都不想便知道那人是今夜的主角,蘇老太爺蘇晉。

江梅端坐在角落裏,定定地看著他,隻見蘇晉身著一襲玄色鑲金錦袍,白發蒼蒼,清瘦麵容,乍眼一看,與一個普通的老頭子無異,唯獨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細眼不掩他矍鑠的神采。

正當江梅遐思的間隙,蘇維信見該來的都已經來了,於是站起身來,拱手朝著眾人高聲笑道:“今日為家父七十大壽,如此隆冬臘月,各位能暇身前來。蘇某感激不盡,蘇某先敬各位一杯”說罷拾起一杯酒,著衣袖擋住,一口飲盡。

蕭墨珩笑著接話道:“蘇相客氣了,父皇常常念叨著太保的功勞,特地囑咐祠部為太保準備了壽禮,我等今日便借著這麽好的日子。來蘇府尋個歡快和熱鬧”

說著蕭墨珩舉起酒杯。朝著蘇晉道:“墨珩先敬太保一杯,祝太保鬆齡長歲月,步履春秋永”說罷飲了一杯酒。

蕭墨珩起身那刻。廳內眾人都連忙起了身,蘇晉也立即回敬道:“老夫多謝殿下美言”說著也陪了一杯。

眾人此時便拱手齊聲稱賀道:“祝太保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若雲見狀忙扶起反應有些滯後的江梅跟著行禮。

喝罷後,七十高齡的蘇晉站定了身子。看著堂下眾人,一臉溫和地笑道:“老朽一把老骨頭了。還勞動各位屈身賀壽,實在是慚愧,今日既然大家來了,就不要客氣。喝個痛快,盡興而歸,才不枉了老夫一片心意”

“多謝太保”眾人再次齊聲回道。

眾人話音剛落。便見廳外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不一會。便見徐懷遠帶著一行內侍來宣旨。

“聖旨到…..蘇晉接旨….”徐懷遠細長的聲音高聲道。

眾人聞言立即屏息站立在兩旁,而蘇維信和蘇維真則扶著蘇晉走至堂中跪了下來。

“陛下有旨,蘇太保三朝元老,國之棟梁,今太保七十大壽,乃同慶共喜之日,特賜壽禮十箱,欽此。”

蘇晉立即拜倒:“老臣領旨謝恩”

說罷蘇維真將他扶起,蘇維信幫他接過聖旨並對徐懷遠頷首稱謝。

徐懷遠看著蘇晉笑著道:“太保,蘇妃娘娘今夜身體稍有不適,恐怕就不能來給太保賀壽了,娘娘讓我帶了幾件賀禮。”眾人聞言蘇妃身體不適,均有些詫異,就連蕭墨琤也麵色驚訝和擔憂之色,不過他見徐懷遠麵無憂色,想必蘇妃應無大礙,於是心裏揣摩著明日一早得去宮裏瞧瞧。

蘇晉聽聞蘇妃身體有恙,心裏一緊,但口上依舊得謝恩:“多謝蘇妃娘娘望娘娘早日康複”蘇晉心裏頗為擔憂。

徐懷遠心知他憂心蘇妃,便勸道:“娘娘無大礙,聖上也正陪著娘娘,太保放心吧”徐懷遠說著話的時候,眼睛瞟了一眼九皇子,示意他放心。蕭墨琤微微頷首回應。

蘇晉見他這麽一說,隻得放下心來,“那有勞公公了”

徐懷遠點了點頭,再行了一禮便出府而去。

既然聖上的旨意都下來了,壽宴便立即開始了。一時蘇府的仆從魚貫而入,將席位上均布滿了菜係和酒盤。

蘇維信見都已安頓後,便舉起酒杯對著眾人高聲道:“今日多謝各位賞光,蘇某先敬各位一杯”說罷寬袖一甩,一飲而盡,“各位大人和公子便隨意暢飲”

眾人均舉杯相賀。正當廳內氣氛活躍起來後,一撥紅衫女子碎步行至堂中,一時雅樂響起,女子們輕移蓮步,微舞身姿,一抹抹纖纖麗影縈繞眼眸,一時觥籌交錯,歡笑聲暢飲聲均淹沒在這長袖漫舞中。

江梅為了不讓眾人注意到自己,一直低著頭,垂著眼,口抿熱酒,將心中那抹微微的恨意和涼意溫熱。

一巡酒後,曲終舞罷,這時女子們均退至門口,隨後一起圍著一個帶著麵具的白衣男子行至堂中,隨後又一輪輕快的舞樂響起,而那男子則隨樂而動。

江梅一抬頭,便見到了堂中那麵具男子著衣幘而舞,俯仰屈伸,似旁若無人,眾人一見便知這是《鴝鵒舞》,隨後為之撫掌擊節,見他形狀頗似鳥狀,舉止動作輕快到位,便拍手叫好。

江梅便忍住笑意,便拉著若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若雲立即瞪圓了眼睛瞧著江梅,見江梅一臉輕脫,便知是真,於是帶著些癡迷和不可置信地瞧著堂上舞得沉醉的蘇君逸。

江梅時不時瞧著場上,時不時掩麵飲酒,這時,她突然發現上麵的蕭墨珩滿臉笑意地舉起了酒杯看著她,江梅心知他是因蘇君逸緣故,於是舉杯相謝。

“宛修襟而乍疑雌伏,赴繁節而忽若鷹揚”隨蕭墨珩一道前來賀壽的東方湛忍不住讚道。眾人均為蘇君逸矯健的舞姿而叫絕,一時滿堂擊節而稱樂。

半刻鍾過後,此舞終了,蘇君逸立在正中,摘下麵具朝著眾人輕輕一笑,他因一舞剛了,臉色的xue色還未褪去,這一笑竟是讓眾人微微怔住,似一極美的女子淡然一笑百i生。

不過也就一瞬眾人也回過神來,裴蘊首先讚道:“蘇公子此舞姿態矯健,氣勢奔放,昂揚奮發如展鴻鵠之誌哉”他話音一落,堂下許多大臣均連連稱讚。

蘇君逸依舊掛著淡淡地笑容,拱手行禮。隻是最後退下時,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蕭墨珩,隨即也瞅了一眼江梅,那一眼微含嗔怒,似在告訴她他答應的依舊做到了,希望江梅也信守諾言。江梅舉杯朝向他,微微頷首。

蕭墨琤等到蘇君逸坐上席位後,便起身朝著眾人道:“今日是太保七十大壽,蘇太保也是本王的外公,本王今日特有一賀禮要為外公賀壽”

眾人見九皇子有禮相送,均是翹首以待,紛紛麵含期待地看著他。

蕭墨琤接著道:“大桓琴藝有雙姝,一為京城崢樂台的華纓姑娘,另一位便是夏口晚晴樓的菀青姑娘,隻可惜此雙姝從未同台競豔,今日為賀外公大壽,本王特地去夏口將菀青姑娘請至京城,各位大人今夜可以一飽耳福,一賞雙姝鬥琴之樂”

他還沒講完,底下的眾人均是已經驚喜交加,“大桓雙姝同台鬥琴”可是聞所未聞,一時場上氣氛高漲不已。

裴蘊一手舉起手中的酒杯對著蕭墨琤笑道:“難怪殿下能將這胭脂醉款待本相,原來是將晚晴樓給搬了來”

裴蘊一說完,眾人都笑了起來,蘇晉見他這麽有心,心裏著實欣慰:這孩子也不枉我這麽疼他。

蕭墨琤笑意不止,他之所以能請動菀青,靠的正是去歲去夏口拜壽時她曾贈送的一壇“晚晴”酒,晚晴樓曾有言,凡獲贈晚晴酒之人可讓晚晴樓幫忙做一件事,蕭墨琤一直將那二字留至今日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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