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紅?!血紅!!

陳悅兒醒了!

路遙在朦朧中聽到電話另一端的寧雪這樣說,於是睜開眼,看見窗外已經漸漸暗沉了下來的天色。老天,他居然睡了一整天。白屋雖然破舊,但卻是最像家的地方,隻要一躺下來,就算外頭山崩地裂了,都能安穩的睡,真是幸福!

“遙,你醒了!”路遙才一下樓,就看見祖兒蹦蹦跳地走了過來,對著路遙笑嘻嘻地。

“你怎麽不叫醒我?”路遙挺無奈的問她。

祖兒眨眨眼,笑著說:“打擾人睡覺死了會被下油鍋的,我可不能冒險。”

路遙看著祖兒,真不知道是生氣好,還是笑好,說:“你別瞎扯了,什麽下油鍋呀?好像你真見過一樣的。”

“我真得見過呀!真的!”祖兒不依的叫了起來,好像對路遙不相信她所說的話,而感到很生氣。

“我相信,相信還不行嗎?”路遙開始頭疼了。

“哼,你這根本就不是相信我的態度,你就不相信,總是不相信我!”祖兒就跟在路遙的後頭,嘴裏不停的抱怨著。

“行了,大小姐,放我一馬吧!說錯話了還不行嗎?”路遙簡直是要瘋了,哀求祖兒時,眼光可憐巴巴的。

祖兒這時才笑了,說:“跟你開玩笑的,真沒意思,這樣你就不玩兒了。”

路遙翻個白眼,說:“我是沒空跟你玩兒,我得走了,去康複醫院。”

“遙,你病了?不會吧?”祖兒瞪大眼,一副關心的樣子。

“沒有,我們案子的證人醒了,我得去看看。”路遙笑著答她。

“哎呀,你今天滿臉黑線,一定有壞事兒,別去了,外頭還下雪了呢!”祖兒口無遮攔地說。

“下雪?!今年氣候反常呀,還沒入冬吧?”路遙驚訝的問,忙走到窗邊往外看著,果然外頭雪花兒細細密密,已經蓋住了地。

“你也喜歡下雪?澄也喜歡!”祖兒在他後頭笑著說,“來吧,先喝粥,皮蛋瘦肉粥,淚縈正在煮著呢!”

“對了,澄呢?”路遙看了看,隻有阿寶自己坐在大沙發裏喝茶。

“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都有幾個鍾頭沒見了,別理他們,咱們自己吃好了!”祖兒又嘟起了嘴。

路遙知道,如果一直讓祖兒這態度下去,估計澄今晚又有得受了。雖然很想喝皮蛋瘦肉粥,不過,路遙還是要先工作。

“粥給我留點兒,我很快就回來。”路遙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出了門。

淚縈此時正從廚房裏出來,問道:“遙怎麽走了?他還是不出門的好!”

“哎呀,不會有事的!”阿寶懶懶地接過話來,“咱們還是快吃飯吧,管他那麽多呀!他怎麽說都是路家的人,你真得以為遙是個白癡嗎?”

“可是他怎麽看都很像是個白癡呀!”祖兒很認真的說。

阿寶搖搖頭,歎息道:“我早說過,如果祖兒你也會看人,地球都已經倒轉了。”

“你說得是不是人話啊!”祖兒尖叫道。

“祖兒,阿寶,你們夠了吧!有什麽好吵的呀!來邊吃飯邊說吧!”淚縈忙搖搖手,也有點無奈了,她還真是拿這兩個丫頭沒有辦法。

“淚縈,我都開始擔心了,遙的臉上真得有黑線呀!不是黴氣上升是什麽呀?”祖兒跳到淚縈的身邊去,似乎是要拉攏一個同盟過來。

“沒關係的,你覺得師父和師母會那容易的讓遙出事兒嗎?放心吧!如果吃完飯遙還不回來我就去看看,他說要去什麽地方呢?”淚縈柔聲說。

“康複醫院!淚縈,你願意去最好,你不怕冷,哎呀,下雪呢!我都快凍死了!”阿寶縮縮脖子,笑了。

“對哦,那雙高跟鞋要留到明年的夏天才能穿嘍,真是的,能折磨死人了!”祖兒也嬌笑了起來。

淚縈隻是安安靜靜的為她們分好筷子,安安靜靜的笑著。

陳悅兒一直瑟縮在病床的一角,盡量離寧雪和娜娜更遠一點。

寧雪和娜娜對視了一眼,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陳悅兒從清醒後,第一眼看見她們時就激動的發了瘋般地。隻要她們微微一靠近,就不停的撲打著,哭喊著。沒辦法,她們隻好把醫生護士們都找來,然而,很奇怪的,當看到自己的同事們時,陳悅兒又突然安靜了下來,然後就開始長時間的不言不語,縮到了床角。

“陳護士,我們真得是警察,我們隻是想從你這兒了解一點情況,也想幫助你!”娜娜柔聲勸慰道。

陳悅兒身體前後搖晃著,看都不看娜娜一眼,顯然也根本沒聽進去她所說的話。

“陳護士,你看,我知道你很害怕,其實有的時候,把心裏話對別人說一說,你也會好受一點的!”娜娜仍然沒有放棄努力,“悅兒,你是個護士,你比一般的女孩子都更加的緊張呀!悅兒,我知道這個時候,我們不應該來強迫你。但是,你看,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很需要你的幫助。你能幫幫我們嗎?”

陳悅兒突然緩緩地抬頭,看了娜娜一眼,笑了一下。

寧雪和娜娜交換了一個帶著驚喜的目光,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娜娜於是慢慢的靠近了一步,保持著溫柔的聲音說:“悅兒,你能聽見我說的話來是嗎?悅兒,你頭上的傷還痛嗎?”

“不,已經沒事兒了!”陳悅兒居然答應了一句。

“悅兒,我為你削個蘋果好嗎?”寧雪也湊近了一點,問她。

“謝謝!我想吃!”陳悅兒又答應了一句。

太好了!

寧雪和娜娜心裏一陣興奮,這就代表陳悅兒開始不排斥她們的接近了。寧雪忙忙的從一邊桌上拿起了水果刀和一隻鮮紅的蛇果,小心翼翼的坐在了陳悅兒病床邊,開始為她削起蘋果來。陳悅兒沒有喊,反而是帶著微笑很專注的看著寧雪削蘋果的動作,半晌輕聲說:“小心點,不要把蘋果皮削斷了,她們說如果可以連續不斷的削完一個蘋果,就能找到夢中的白馬王子!”

“是真得嗎?那我可得小心點,別把它削壞了!”寧雪笑了笑說。

娜娜覺得此時正是好機會,趁機問道:“悅兒,那天怎麽就你一個值班呀?”

“護士長家裏有事,臨時換的班。”陳悅兒很平靜的回答。

“哦,你膽子可真大,我總覺得醫院的晚上有點滲人!”寧雪裝做閑聊的樣子接了一句。

陳悅兒的臉色沉了下來,她皺著眉說:“那天真嚇人,你不知道,我一出去走廊的燈全都滅了。不過,我還是看見她了。她穿了一身旗袍,輕飄飄地,還有那雙鞋,那麽亮!”

“她?她是誰呀?你的病人?!”娜娜忙問。

“不是,她不知道是誰!走在走廊裏時,聲音那麽響,就在那個拐角站住了,回頭看著我!她…她是沒有臉的,她沒有臉!”陳悅兒突然激動了起來。

娜娜忙用手抓住了陳悅兒,說:“悅兒,沒事兒,沒事兒,我們都在這兒呢,你不用怕啊!我們都在!”

陳悅兒的眼睛卻還是瞪得老大,尖聲說:“他躺在床上,全是血,那雙鞋,那雙鞋就站在血泊裏。我沒見過那麽多血,從來都沒見過!是她,肯定是她,就是她的鞋子!”

“悅兒,你能不能想一想,她什麽樣兒,好好想想,是因為太黑了,沒看清對嗎?”寧雪削蘋果的動作停下了,她身體前傾離陳悅兒更近了。

“不,她沒有臉,她沒有臉!你…你聽,就是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腳步聲!”陳悅兒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裏全是血絲,她已經恐懼到了極點,“啊,她已經在門外了,在門外了!”

恰在此時,傳來了一陣輕輕地敲門聲。

“啊!”陳悅兒淒厲的尖叫了起來。

路遙推開門衝了進來,一進門就看見寒光一閃,然後就是炸開的血色,幾乎與血色同時炸開的是娜娜的尖叫。

路遙呆在那兒,他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眼前出現的居然這樣的副情景。

寧雪瞪大了眼睛看著陳悅兒,此時陳悅兒的左手中緊緊攥著一把刀,沾滿了血的刀。那把刀原本應該在寧雪的手上,原本它應該幫助寧雪一點點削開蛇果鮮紅色yòu人的果皮。然而此時,它卻染上了更鮮地紅火熱的紅,那是寧雪自己的血。

就在剛剛路遙敲門的瞬間,歇斯底裏的陳悅兒突然瘋狂的掙紮了起來,也不知是怎麽的寧雪手中的水果刀就被陳悅兒搶進了左手,又不知是怎麽地一揮就紮進了寧雪頸部,更不知道是怎麽居然一擊刺穿了寧雪的頸部動脈。

寧雪還是努力瞪大了眼睛,但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模糊了,眼前陳悅兒的臉開始搖晃著,慢慢的很難拚湊成一個完整,娜娜的長發垂在了自己的臉頰癢癢地,她想伸手撥開那頭發絲兒,自己的手卻不知道放在哪兒了。寧雪耳邊的聲音也越來越混亂了。她聽見了娜娜驚恐的尖叫、後來又加入了路隊呼喚她名字的聲音,他們似乎都在對她喊著什麽,但她就是聽不清了。

寧雪覺得自己的身體是沉下去的,而不一會兒卻又浮了上來,最後,她聽到了一聲冷笑,那冷笑聲似乎是從陳悅兒那裏發出來的,但她分不清了,然後就是完全的寂靜。

“寧雪,寧雪!醫生,醫生!”路遙抱著寧雪的身體,他衝過來時,寧雪正向後倒向地麵,他雖然接住了她,但感覺她完全是向下的力量,大得他也支撐不住,而跪到了地麵上。

娜娜倉惶的跑了出去,大聲喊人。

而路遙卻眼睜睜的看著,血從寧雪頸部的傷口不斷的湧住,他用手按住傷口,再從他的指縫間湧出,染紅了衣服,又流到地上。那一瞬間,死亡的印記很清晰的在路遙心頭浮現,雖然他拚命咬牙控製自己不可以想那個字兒,但,他根本就忍不住。

寧雪就在他懷裏,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屬於她的生命的溫度,那一刻一種熟悉的顫栗感覺讓路遙麻痹,曾經也有一個女孩這樣的躺在她的懷裏,她曾說過她很愛他……

“起來寧雪,要什麽我都給你!寧雪,睜開眼,看看我!”路遙急促的低聲喚她。

“她死了~~死了~~”陳悅兒搖著頭,緩緩後退,手中的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要幹什麽?!”娜娜進來時,見陳悅兒已退到了窗前,無法控製的吼了一聲。

陳悅兒卻突然淒厲的一笑,轉身開窗,一頭就栽了下去。

“啊!”又是一陣尖叫聲,而這陣尖叫來自陳悅兒的同事們。

娜娜卻顧不得這裏了,她一麵向樓下奔去,一麵掏出手機來向隊裏匯報,他們這裏已經完全失控了。

雪已經積了不淺的一層,陳悅兒靜靜躺在住院部前麵的雪地裏,血融化了雪,染紅了地。

娜娜衝下來時,不隻看到了陳悅兒,還有淚縈穿著白色長裙靜靜的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