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留在CD裏的怨念!

齊琳從外麵回到家時,母親高紅正站在父親的遺像前,手中那炷點燃的佛香青煙直上,滿屋子都飄著這種奇妙的香氣。讓齊琳覺得奇怪是,從前閑暇時,也會到廟堂裏放鬆一下心情,那時一直感覺這種佛香帶有一點甜蜜而溫暖的味道,但現在一聞到它,就有一種淒冷在全身蔓延,讓齊琳忍不住戰栗起來,接著就有了想哭的衝動。

齊琳沒有和母親打招呼,說實話,她不願意看到母親的臉,那臉上的表情不是一個新寡的女人應該有的表情。雖然齊琳很清楚的知道,父母的婚姻一直存在著很大的問題,但她想,那個始終是一個和母親生活了快二十年的人,就算沒有了愛情,親情也總算是有一點的吧!

可為什麽,母親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下,隻是眼中有些很複雜的東西,長久的沉默著。齊琳痛恨這種安靜,她寧願聽到歇斯底裏的哭喊聲,那樣她也就可以跟著發泄一下,但是沒有。這個家就像是一做寂寞的空城,處處飄蕩著和死亡毫無分別的味道。

齊琳瞄了一眼客廳,很淩亂,看來沒有人有收拾房間的興趣,一疊CD胡亂擺放在茶幾上,齊琳當然熟悉那些CD,是昨天她從交警隊領回來的,都是放在父親那輛肇事車裏的遺物。父親出事那天,她才把這摞CD放進他的車裏。

現在看來,會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世事就是這樣難預料,往往悲劇就發生在你認為是最幸福的時候。

齊琳低下頭,努力使自己不要再掉眼淚,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裏。

高紅沒有叫住自己的女兒,她隻是很平靜的把佛香插到香爐裏,然後再很平靜的看著照片裏齊耀的臉。

她知道自己確實是不太想是個未亡人應該有的樣子,甚至她覺得,丈夫的死倒讓她輕鬆了許多。可是誰能懂呢?

想想看,一對男女在一起渡過近二十年同床異夢、相敬如“冰”的日子,還要在人前維持著婚姻幸福家庭美滿的假象,各中的痛苦,自然是不足為外人道,也不能為外人所理解的。即便是自己的女兒也不會懂得。因此,既然是無法結束痛苦的婚姻,其中一方的死亡到不啻為一種解脫,對兩個人來說都是解脫。

高紅慢慢走到沙發邊,坐下來,一張照片正倚著茶幾放著,那是她還齊耀結婚時照的婚照。今早才從臥室的牆上摘了下來。

那個年代獨有的土土的扮相,兩張淺淺傻笑著的臉,現在看來無論那時笑得多麽甜,都和幸福沒有關聯。隻是那些年裏,兩個人卻都以為連接著彼此的,是一個叫□□的圓。

說實話,高紅不想看到自己那張年輕時的臉,因為從鏡子每天都在告訴她現實殘酷,她的人生已經曆了日子不算短的一段歲月蹉跎,就連理智也說,她已經走進了曾經無意間說起時還很遠的下半輩子。

回頭再想想自己這幾年,活像是數著一頁一頁的日曆,一遍一遍的追悔著錯愛,看著翻轉流年。

高紅從隨手抽出了一張CD放入CD機裏,自己踡在沙發上,聽著悠揚的輕音樂,有些恍惚。

“紅!紅!”

“老齊!”高紅一驚,她明明是聽到了齊耀的聲音。她努力睜大眼,想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點,但麵前卻是一片很濃重的黑暗。“老齊,是你嗎?你在哪兒?”

“紅,救我,求你救救我!”齊耀的聲音帶著回響,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哭腔,讓聽者動容。

高紅愈加的緊張了起來,畢竟她和齊耀同床共枕了那麽多年,她摸著黑前行,一邊大聲問道:“老齊,你在哪兒?告訴我你在哪兒?”

“我在這兒!”

高紅看見,前方有一處亮了起來,齊耀就在那光亮裏,正拚命的掙紮著,仿佛在努力擺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那力量正要將齊耀拉進更深的黑暗裏。

“老齊!”高紅向衝過去,卻發現自己的周圍被一道看不見的牆包圍著,“這…這是怎麽了?!”

“你過不去,他和你不在同一個世界。”一個聲音在高紅的背後響起。

高紅猛得回頭,一張慘白的臉近在咫尺。

“啊!你…你是誰?”

“你還要救他嗎?他不是辜負了你許多年嗎?讓他下地獄好了!”那聲音更加尖利淒慘,高紅清楚的看見,那雙冰冷的眼中噴出強烈的恨意來,那股恨意灼燒著高紅的神經。

“紅,是她,是她害了我,你要救我,要救我!啊!”齊耀的話音未落,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老齊!”高紅回身,向齊耀的方向衝過去,那道阻隔的屏障突然不見了,她控製不及,一頭向下栽去。“啊!”

“哈~~哈,我回來了,我又回來了!”那個尖厲殘忍的聲音,似乎是在狂笑著,不斷的在高紅耳邊回響。

“媽!媽!您醒醒,快醒醒!”

高紅掙開眼,女兒焦急的麵孔出現在她的眼前,“琳琳!”

“媽,您是不是做惡夢了,剛剛一直在夢裏尖叫,嚇死我了!”齊琳關切的看著正在大口喘氣的母親。

原來是一場惡夢嗎?

高紅伸手擦擦臉上的汗水,說:“琳琳,我夢見你爸爸了!”

“爸爸?!”齊琳眼圈又紅了,“媽媽,別想那麽多了,爸爸已經走了。”齊琳也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是在安慰媽媽,還是在安慰自己。

“你爸叫我救她,還有一個很恐怖的人!”高紅痛苦的閉起眼。

“媽媽,那都是夢,不會是真的。”齊琳輕輕拍著母親的背,說。“媽,我給你倒杯水吧!”齊琳站起身來。

突然,聯著CD機的音響響了起來,聲音很大。

齊琳和高紅都嚇了一跳,“怎麽會突然響了呢?”齊琳走過去,想要關掉機器。

“哈~~哈,我回來了,我又回來了!”這一個尖厲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來。

“啊!”高紅尖叫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就是她,我夢裏的就是她!”

“什麽?!”齊琳嚇傻了。

“紅,救我!不要讓她困住我,是她害死了我!”齊耀的聲音也是那樣帶著回聲傳來。

然後,是長久的安靜。

齊琳看著母親,她第一次看到母親這樣的恐懼,全身上下都在顫抖著。

“媽!”她奔過去,扶住母親。

“那不是夢,是真的!琳琳,那是真的!”高紅抓緊了女兒的手,指甲緊緊的掐進了齊琳的手背裏,齊琳卻感覺不到痛了,她想自己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麻木了。

齊琳扶著高紅重新坐回到沙發上,自己小心的走到CD機旁邊,CD機已經完全停住了,她取出那張CD碟片來,眼睛倏忽間瞪大了!

“媽媽,是那張CD,爸爸死時,在聽著的CD!”

齊琳手一顫,碟片從手上落下,在地毯上無聲的滾動了一段,靜靜的躺在離高紅不遠的地方。

坐在白屋的客廳裏,齊琳感覺很緊張,她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說實話,她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其實,對於在這個城市裏生活的人,異人洞穴並不是個讓人覺得陌生的地方。齊琳常常會聽到身邊的人說起,異人洞穴解決了他們的某些無法解決的奇怪問題。

憑心而論,齊琳並不太相信什麽鬼神,不知道是那些事情太過傳奇,還是自己本身就是個沒有什麽想像力的人。她一直都覺得,異人洞穴中有的也不過是一些很會裝神弄鬼的怪人,至於那些被人們所傳頌的事跡,無證可考,想當然也是以訛傳訛的結果,並沒有太高的真實度。

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相信了,她和媽媽剛剛經曆了詭異的一天。她一夜無眠也無法想通自己的生活究竟在什麽地方出了偏差。所以今天,她不得不到這裏來了,這樣一想,到是有了些無計可施的絕望。

沙悸端了一杯熱茶來,水上飄著厚厚的一層玫瑰花瓣,鮮紅欲滴,刺激著人的眼球。齊琳分明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氣,飄散開來,自己的全身都被這股溫暖的香氣籠罩起來了。

“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接受我的案子,可是我覺得這夠離奇的了。真得,我和媽媽真得聽到了,是我爸爸的聲音,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就像是被刻到那張光盤上一樣。”看到對麵的這群男女在聽完自己講的事情之後,居然沒有太大的反應,這讓齊琳更加的心慌,口氣也變得焦急。

“請不要緊張!”沙悸微笑著安撫她,“這是我們聽到最好的一個故事,至少是在這個月裏聽到最好的一個故事,而且可以說,我們很感興趣。”

“不,這不是故事,它是真實的,我不是個瘋子,我真的聽到了!”齊琳聲音提高了幾分。

“當然,你當然不是,我們相信,真得相信你。”沙悸又笑了,對他來說,這就是他日常的工作,他這種親切的態度,也確實能讓這些遇到了可怕事情的普通人們變得放鬆一些。“不過,齊小姐,我想你應該理解我們這些做這種特殊工作的人們,對於我們來說每個人的經曆都是一個故事,真實的故事。”

“對不起,我想我很難理解。”齊琳輕輕搖頭。

“那麽告訴我!”阿寶卻在一旁說話了,她身體向前傾斜了幾度,眼光炯炯的直視著齊琳,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阿寶對事情產生了巨大興趣後才會有的表情。“那個聲音有什麽不一樣嗎?你父親的聲音和生前地完全的一樣嗎?正如你所說的,就像是刻在了光盤上?”

齊琳思索了一會兒,搖頭道:“不,有些不同,聽得出來爸爸很緊張,他很害怕,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害怕,爸爸生前從來沒有這樣的聲音,我以為他是不會害怕的。”說著,齊琳的眼圈有些紅了。

“我們需要去你的家看看,請你保留好那張CD.我想,還要見一下你的母親。照你說,起初是你母親在夢裏先見到了你的父親是嗎?”阿寶頓了一下,但根本不是在等齊琳回答,她和祖兒的眼光相對,仿佛是在默默的交流的。

突然,祖兒拍了下手,看上去很是興奮的樣子,說:“就這麽決定了,明天,明天我們就去你家好不好?”這一次,祖兒是真得在問齊琳了。

齊琳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答應了。然後,她又看了身邊的人們一圈,迷惘的問道:“這就是接受了我的委托嗎?我是不是應該準備好訂金,這樣就可以嗎?”

澄挑挑眉,笑道:“聽到你這樣說,我很欣慰,我知道齊小姐是絕對不會拖欠我們的服務費啦!那請你在這張紙上寫下你的地址和聯係方法,我明天早上會先和你聯絡的。”

真得是一群怪人,齊琳這樣想,一邊在澄遞過來的紙上,寫下了自己家的住址和電話。怎麽會這麽不在乎呢?這不正是他們的收入來源嗎?

一抬頭,對麵的藍眼睛男人正注視著她,眼光深邃仿佛是已經看穿了她的思維。齊琳仍然在想,自己也許是做錯了選擇。

第二天,整個城市被籠罩在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霧之中。

淚縈出門時,突然在這濃霧中嗅到了一股黃泉的氣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引魂燈依然在手心沉睡著。淚縈想,也許是自己多心了,沒有引魂燈,誰能打得開黃泉路呢?但隨著齊琳家的臨近,這種不安的感覺卻漸漸的重了。

在濃霧中看不到別人的表情,但淚縈感覺梵的氣息有些緊繃,不像是平常那麽無所謂。

其實,當齊琳的這條線與康晶的那條一搭上時,大家已經知道了這次的事情一定不太尋常,但至於究竟會遇到什麽呢?

沒有人可以遇見未來,他們也一樣,就像無法看見隱藏在這場濃霧後麵的究竟是什麽一樣,他們隻能向前走,盡可能的看得更遠一些,而且無法回頭。

高紅坐在沙發上,眼圈紅腫顯然是一夜無眠,臉色蒼白如鬼魅一般。對於家裏來的這些陌生人,她已經無力去招呼了,就任由他們在女兒齊琳的陪同下,檢查著自己的家。

“這就是那張CD?”祖兒輕輕的用手指拈起放在茶幾上的那張光盤。

高紅驚恐的看了一眼,挪向沙發的遠端,似乎是根本不願意再靠近這不詳之物。看到母親的反應,齊琳歎了口氣,眼光又回到了祖兒的身上。

這些人當中,最能引起齊琳興趣的就是祖兒了,畢竟沒什麽機會見到兩隻眼睛顏色不同的人,特別是祖兒的左眼,瞳孔像塊血玉一般嵌在眼眶中。齊琳特別想知道,在那隻左眼中究竟有著什麽樣的世界?和她們的世界有什麽不同?但,她卻不敢正視那隻左眼,當祖兒的左眼掃過她的臉時,齊琳總是回避,她總覺得那隻眼睛很冷,帶著股鬼祟的氣息。

祖兒並沒有注意到齊琳,她翻來覆去的看著那張光盤,當然也感覺到了,在那張光盤之上還殘留著一股很強的念力。以至於,可以將鬼魂的渴望都留在了這上麵。

“我可以放一下嗎?”祖兒揮了上手的CD問道。

“呃,當然,當然可以。”齊琳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了。

祖兒徑自直到CD機前,將光盤放了進去,優揚輕音樂從音箱中傳出來。這顯然不是祖兒感興趣的,她在一旁露出了心不在焉的表情。

唱片播到中段,突然是一段時間的沉默,高紅和齊琳的臉上都露出了明顯的恐懼的神情。祖兒那隻血紅的左眼卻亮了起來。

“哈~~哈,我回來了,我又回來了!”

“紅,救我!不要讓她困住我,是她害死了我!”

一男一女兩個淒厲的聲音先後響起,然後,又是長時間的安靜著。

阿寶搶過去,將CD從機器中搶了出來,打開蓋子就聞到了焦糊的味道,光盤已經不再是銀白色,而變得焦黃,甚至發燙了。

“毀滅咒?!”梵看著阿寶,是詢問的口氣。

“類似,但不完全是。”阿寶沉吟著說。“帶回去給悸看看,他比我們更清楚。”

梵將那張光盤接了過來,裝到手提袋中。

“我們還能住在這裏嗎?”齊琳揪著胸口的衣服問。

“看來不像傷害你們的,如果想的話,那一次就已經做了。不會等到現在的。”阿寶仰起頭,打量著天花板。“為了安全,我會留到界線在家裏。”

“那樣就能擋住它嗎?”齊琳仍很擔憂。

“不能,我也沒打算要擋住它。”阿寶答得幹脆。

“那!”齊琳的臉變得雪白。

“隻是在你的家裏留下我的印記,告訴它們,這裏是我的地方,如果在這裏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我會動手的。”阿寶輕描淡寫的說。

齊琳還想問點什麽,但嘴張了半天,仿佛也不知道要再問些什麽,就終於噎住了。

“在外麵!”祖兒卻突然喊了一聲,拔腳就衝出門去,梵和阿寶也緊跟在後麵。

淚縈留了下來,她在高紅母女倆麵前的空氣中輕巧的劃了個圓,笑道:“別緊張,有我在,不怕的。他們不會讓它跑掉的。”

祖兒的眼中隻看到了一抹淡黃色的身影。若鬼魂呈現淡黃色的凝結,就代表著那是新死不久的,但還沒有踏上過黃泉路。這就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枉死,但在人世間沒有什麽仇怨,心中沒有多少恨意,因為對塵世還有許多留戀,所以眷戀著不肯去的;一是為了一雪生前的仇恨,在自己的身上施行某些詭異的法術,死後便留在人世最陰暗的角落,不斷吸引著陰陽兩氣,一旦尋到機會就會出來報仇。

前者無大害,隻需要指引勸善;但後者卻萬分危險,在死前的一刻,做為一種契約,靈魂已經出賣人了心魔,而迷失了本性,報仇也不過是心魔成長中順便的行為,不再是本來的目的。這個時候,冤魂會做出可怕的事情,這一種就叫做凶魂。對於,術師來說,遇到凶魂,能做的事情隻有一種,殺!

祖兒還是打心底裏希望,這一次也像從前的無數次那樣,遇到了前者。無論如何,殺鬼這種事情在她看來還是太過殘忍了。

但從他們踏進頂樓走廊的那一秒鍾起,空氣中似乎就有無窮的重力,向他們身上壓了過來。

“這似乎是誰的領域?!”阿寶一驚,警覺的四下打量,做為殺鬼師的阿寶,卻也沒有能力,讓一個新魂自然顯形,那是隻有天生是陰陽眼的術師才有的能力。

“她在那兒!”祖兒看著走廊盡處的窗戶,左手在麵前的空氣中輕輕劃過,左眼紅得像是充血了一般,漸漸的,一個淺淺的人影一點一點的從空氣中浮現了出來。

那是個看上去柔弱的女孩子,若隱若現的浮在空氣中,晚添了幾分虛無的感覺。

“你們……為什麽要追趕我?”女孩輕聲問,聲音聽上去並沒有太大的恐懼,仿佛根本不知道這些追趕她的人是誰?在她的世界裏有多麽顯赫的聲名。

祖兒向前走了一步,問道:“你又是誰?怎麽會在這裏呢?”祖兒的聲音也很低,似乎是怕驚醒了沉睡的人一樣。

“我不知道!”那女孩很優雅的搖頭,臉上有些讓人心痛的憂傷,“我一睜開眼睛,就到了這裏,不知道是怎麽來的,也找不到路出去。”

原來是個無意識的魂,也許是在沒有意識到自己死亡的時候就已經成了靈魂,這種無意識反而成了她最大的束縛,將她牢牢的捆綁在陽間。

隻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呢?是個巧合嗎?在這樣的時候,祖兒是不想出來追究這些事情的。

“梵,能為她指路嗎?”祖兒轉身看著梵,問道。

“祖兒,別又做這些無聊的事情,我們回去吧!”梵哼了一聲,這個時候他就不喜歡祖兒了,她太仁慈了,這個女鬼在梵看來多少有些來路不明,現在他們既然沒有時間來盤問她,就讓她走遠點,放她一馬算了。隻有祖兒在這樣的時候,還總是為這些鬼魂著想。

“梵,給她個機會,沒有人超度她,她永遠都找不到路,在這個世上,會遇到無數的變數。不要讓她變成我們必須要收付的,讓她去吧,去接受自己應該接受的審判!”祖兒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梵。

“哦!”阿寶在旁邊無奈的吐了口氣,這種時候的祖兒往往固執的要命。

“審判?!什麽意思?是說我嗎?為什麽我要被審判?”倒是那女孩搶先開口,明顯驚惶失措的表情。

“你還不明白嗎?你已經死了。人死後,有個地方是一定要去的。你會在哪裏,看到你生生世世做的事情,衡量對和錯,然後決定你以後的去向。”祖兒憐憫的看著她。

“死?我死了?”女孩吃驚的看著祖兒,繼而吃吃的笑了起來,“是啊,我死了,我已經死了!”

“你必須清醒的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否則沒有人能夠幫助你!”梵顯然也有些心軟了。

“是呀,我已經死了,無緣無故的被人從樓上推下去了,摔死了!你們說我是不是夠倒黴的呢?我從來沒有做過錯事,為什麽是這樣的結果?”那女孩狂笑著說,但聲音聽上去卻似在哭泣。

“她知道!”阿寶的臉色變了,如果是無意識的鬼魂,是不可能記起自己的死因的。

“我當然知道,否則,我怎麽能待在這個世上呢?”女孩抬頭看著阿寶,笑著的臉上,流下兩行血淚,靈體的顏色也開始變深,慢慢成了墨綠色。

“死魂?!”阿寶脫口而出。

女孩的鬼魂已經飛撲了過來。阿寶沒有絲毫的慌亂,她反而上前了一步,一揚手一道朱紅的靈符拋出,靈符在半空燃燒著,一道銀光騰空而起,直衝向女鬼。

那女鬼的身影突然向四麵散開,躲過銀光之後又聚合成形,冷笑道:“就這種小把戲,怎麽可能收伏我?”

“還會幻化成形呐!看來有點本事呢!”梵靠在牆上,雙手抱胸很是悠閑。

“喂,你居然在這裏說風涼話?這種不是你的工作嗎?”阿寶立刻轉向,叉著腰,十足的潑婦狀。

“哎!這誰規定的呀?遇到幻化成形的就是我的事兒呀?”梵擺出吵架的架勢來。

祖兒笑道:“哎呀,阿寶不就是想看佛光普照嗎?你就做一次讓我們見識一下不好嗎?”

“不好!”梵答得很幹脆。

“無知的家夥,這樣的時候還在吵架?”女鬼冷笑,“不用吵,八你們那麽喜歡黃泉,我就送你們去。”女鬼兩手成爪,再一次猛撲了過來。

祖兒一個漂亮的空翻閃過,右手向著女鬼一指,叫道:“劍仙誅魔!”一柄金色的劍氣從指間飛出,瞬間就將女鬼團團圍住。

“總當我是笨蛋啊!我不隻是能看見鬼而已的!”祖兒拍拍手,有些得意。

“祖兒,用劍陣,原來你有背口訣呐!”阿寶表情誇張。

“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呀?好像我從來都是個不學無術的人一樣!”祖兒臉仰的半天高。

“沒什麽好像,你本來就是個不學無術的人呀!”梵在一旁接口。

“梵!”祖兒瞪眼。

“喂,她快要出來了,先解決掉吧!”梵指了下那女鬼。

果然,女鬼身上的黑氣,已經要蓋住了劍氣的金色。

“仁者衛人道,心魔盡誅,散!”祖兒口中念著咒語,右手又向劍氣一指,劍氣金光大盛,那女鬼發出了淒厲的叫聲。

“怎麽樣?還不錯吧!”祖兒誌得意滿,這可是她第一次用這方法,果然還是很有效的。

“嗯,不錯,有進步呐!”阿寶和梵同時點頭。

“哼,別想困住我!”女鬼尖叫,突然空中一聲爆響,那女鬼一下子消失了。

“怎麽回事,祖兒?”梵叫道。

“我在找!”祖兒認真的看著空中每一處,但沒有那女鬼的影子。

突然,她的左眼似乎是被什麽刺了一下,“啊!”祖兒驚叫了一聲,就緊閉上了眼睛。

“祖兒怎麽了?”阿寶忙過去扶住她。

祖兒慢慢睜眼,突然她發現,她的左眼竟然看不見了。

“阿寶,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是黑色的,不可能是黑色的!”祖兒捉住了阿寶的手,力量大的都把自己的指甲掐進了阿寶的肉裏。

“你說什麽?”阿寶忙仔細的看進祖兒的眼裏,那隻鮮紅的左眼中,隱約有一個黑色的小點。一霎時,阿寶仿佛是冬天時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一直冷到心裏。天生雙眼異色的陰陽眼,最見不得的就是這尋常的黑色,如果有了這黑色,就代表這隻陰陽眼失去了能力,嚴重的會從此失去一隻眼睛。

“該死!”梵低吼了一聲,他雙手合什,低聲念了幾句佛經。隻見梵的頭頂突然竄出七色的祥光,竟漸漸凝成了一尊佛像。

這就是阿寶向往了多年的佛光普照!

但現在可不是欣賞的時候,在梵的佛光普照之下,所有的鬼魂都無所遁形。

除了那隻女鬼之外,還有一些顏色各異的靈魂,阿寶卻也沒空慈悲了。

“是你們先犯到我了,別怪我狠心!”阿寶眼中露出凶光,“人鬼殊途,天道公平,邪魔滅盡,四海安寧!殺!”

阿寶周身放射出強烈的紅光,波及之處,鬼魂如煙般消散,這是身為殺鬼師的阿寶最為淩厲的一招,絕殺!

祖兒的眼睛看不見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祖兒不隻是擁有陰陽眼的普通人,更多的時候她是一個使者,周身都被兩極之氣保護著。並不是所有的惡靈都能夠突破這種保護,而傷害到祖兒的。

這一次,看來是遇到厲害角色了!

然而,失去了能夠透視人間界之外,所有世界的祖兒之後,他們的勝算會有多大呢?

離開齊家時,淚縈多少有點惶惑!但她知道現在不是惶恐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能夠為祖兒做些什麽,至少是有些什麽可以讓祖兒好起來的。

阿寶的眉頭一直緊鎖著,雖然她在齊家設下了自己最凶惡的一招防護陣法“十三殺”,但是心裏仍然有些擔憂。

“如果術士不在陣中,十三殺的威力最多隻有七成!”這是師父曾經告誡過她的話。

七成!這樣的力量能夠阻擋籠罩在齊家公寓樓裏,詭決的邪靈之氣嗎?

阿寶不敢下保證,她應該留下來的,但那一刻自私大過了責任。她放心不下的是祖兒,甚至心裏還存有這樣的僥幸,也許當他們走回去了,祖兒就會好的,就又像是平時那樣生龍活虎的了。

祖兒倒是平靜的很,表情眩沒有什麽太大的波動。這似乎就是她的命運吧?

隻是突然隻能看到一個世界,還是很新鮮的一件事,還是讓她有點有能適應了,但她仍然有辦法去接受它。

這一次她似乎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對祖兒來說,這一直都是奢望。

不知何處還是飄過一陣憂傷的調子,連著祖兒的心跳,那一刻,祖兒還以為自己是會流淚的。

在白屋迎接他們的是沙悸的微笑,和澄溫暖的懷抱。

祖兒埋頭在澄的胸口,沉默了好久,才突然又向平時那樣活潑的笑著說:“澄,我這次是真的看不見了,是工傷哦,你不能開除我,勞動法上有規定的。”

沙悸在旁邊聽了,忍不住笑了,說:“放心吧,很快就會好的,不是太大的問題。”

“真的嗎?”阿寶看著沙悸,有些不太相信,他都沒有看祖兒一眼,怎麽就能肯定她會沒事呢!

“隻是一個詛咒,目的是想擾亂我們,讓我們知難而退。這種詛咒很容易化解的。”澄似乎是胸有成竹。

“現在為什麽不能解開呢?”梵問。

“必須找到這個施咒的家夥,從明天開始我們的任務就是這個了。”澄笑著說。

“為什麽是明天呢?”阿寶有些著急,詛咒這回事情她也懂得一些的,不是說拖得太久了,是會有損害的嗎?

“因為我們需要休息,好好休息!”沙悸很溫和的笑著,閃開身子,讓大家看見,在他身後的餐桌上正擺滿了一桌香噴噴的飯菜,都是他們愛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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