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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致安這段日子都沒有回府,可是縱然沒有回府,他也並不是完全不知道府裏發生的事情,和鈴出事兒,這點他十分的清楚。他原本就打算在祖父壽辰之後過去看和鈴,結果竟是突發了這件事兒。李顯遇刺,若說李顯與府裏的人有恩怨,那麽當屬和鈴了。而且,她也確實出去過,隻是她一個弱女子,身邊又有林穎芝,能夠做的到麽?

林穎芝那般的單純,看樣子也未必能幫她隱瞞!楚致安攥起了拳頭,他帶著小廝來到和鈴的院子,見房內還亮著,遣了小廝上前。

巧音出來應門,有幾分詫異,不過還是立刻回房稟了和鈴,和鈴趴在床上看書,小腿兒翹起來晃來晃去,發出定鈴鐺的聲音,俏皮極了。

“有事兒?”

“稟小姐,二少爺求見。”

和鈴嗤笑一聲,並不抬頭,直接言道:“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麽?深更半夜的求見堂妹,他還真是有閑情,讓他滾。”

致安碰了一鼻子灰,不過倒是並沒有惱,巧音自然不會實話實說,婉拒了致安,他不置可否的回房。

而他不知,崔玉站在不遠處,正盯著致安,等致安回了房,崔玉稟了老將軍。老將軍沉思:“他去見五丫頭?”

崔玉幹脆利落,“是。”

將崔玉遣了出去,老將軍與身邊的崔總管言道:“你覺得,會不會是五丫頭做的?”這個可能,不是沒有。隻是老將軍又覺得,雖然有,但是總不太像是真的能做出。畢竟是個弱女子。

崔總管也是如此想法,他稟道:“我倒是覺得五小姐一個弱女子,未必。也許二少爺過去,單純隻是因為想要看看妹妹。”

老將軍點頭,他若有似無的動著手指,言道:“你也盯著些五丫頭,她性子有些太激進了。免得生出事端。隻這次,似乎陸公子倒是對她頗為不錯。就是不知,他們是何時相識。”

崔總管隻回了一個是。

翌日。

和鈴一覺到天明,睡得極好,隻是,這時辰倒是不早了,她用帕子擦掉自己睡時流的口水,抻了抻胳膊:“巧音。”

巧音連忙進屋伺候小姐更衣洗漱,“小姐,昨日您睡了,夫人命人送過來幾箱香脂香膏,還有一些女子慣用的物事。夫人說那是舅老爺送給您的。”

和鈴笑眯眯:“舅舅送的麽?”

巧音頷首。和鈴好奇的去翻撿,果然是京城極少買到,也很讓姑娘家喜歡,和鈴拿出其中一瓶玫瑰露,輕輕塗在手腕,一股子玫瑰的香氣縈繞在她身邊,和鈴感慨:“舅舅還是這般的用心。”

說起這個舅舅,和鈴前世並不親近,但是今世看來,這樣的人接觸起來才是最爽快的。一個人有明確的目的,這是最好的。像她舅舅就是這樣的人。別人圖權謀,圖名利,偏是還要包裹著所謂仁義道德的大旗,裝的跟那麽回事兒似的。可是她舅舅並不是,她舅舅是真小人,如果我用不上你,我理都不理你。咱倆沒關係;但是如若我覺得我能用得上你,該投入多少,我一點都不吝嗇。而且……一切都為了錢,他的至理名言就是錢能通神。

一個貌美如花的外甥女,還是值得投資的,而且,將這些送給了她,她總是要用的,隻要她在旁人麵前用,就相當於給他做了宣傳,他販賣的鋪子,可是會有收益的。

“行了,回來再看吧,我估計,我再不過去請安,祖母的臉要拉成長白山了。”和鈴拍拍手,含笑任由巧月打扮,巧月手巧,不過她從來都不將自家小姐打扮得太過特殊,一身紅衣配上簡單的發髻,精致的頭飾,這樣才是更加相得益彰。也略微減少小姐給人攻擊性的感覺。當然,似乎這樣會顯得小姐更好看。

說起來,如今已經暖了,偶爾有些風,但是並不特別涼,大家都將披風收了起來,並不再用,隻有和鈴沒有如此,依舊是一身紅披風,偶爾起風,便是將帽子扣上,那精致豔麗的樣子簡直是錯不開眼。

和鈴穿過長長的廳廊來到老夫人的院子,一到門口,就聽到屋裏歡聲笑語,說起來,李顯的受傷倒是沒有讓她們心情變差。不過想想也是的,李顯那樣的人,除了老夫人這個祖母,他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其他人怎麽會喜歡他呢!這起子人,死了才是真的好呢!八成大家都是這樣的想法,她現在這麽做,也算是大快人心吧!

其實有些人你不用指望他能夠改過自新,他是什麽樣的人,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不作惡,隻是還沒到那個好時機,可不是說這個人都是好的。和鈴相信,隻要給他一丁點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

和鈴進門請安,老夫人臉色倒是極好,和鈴詫異,隨即明白過來,陸寒,倒是不想,這個人倒是成了她的加持。

老夫人的眼神掃過她的腳踝,哪裏發出叮鈴響的,正是陸寒送給她的小鈴鐺。

老夫人帶著笑意:“鈴姐兒過來了。”

和鈴恩了一聲,笑眯眯,不過左顧右盼一下,言道:“咦,我不是最後一個呢,姑母和夢表姐還沒到呢。”言罷,拍拍胸口,仿佛很介意自己是最後一個。

老夫人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勉強笑了一下言道:“你表哥昨日受了些傷,你姑母和表姐照顧他去了。”

和鈴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呦!表哥受傷了啊!不知道傷成什麽樣了,沒傷到要害吧?”她雖然看似著急的關切詢問,但是話中的惡意和眼中看好戲的表情可一點都不少。甚至於隻要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幾房媳婦兒都垂著頭,不肯多言,說來一個人混到這個份兒上也是夠嗆了,她家出了事兒,竟是沒有不高興的。可見她未嫁之時讓幾個嫂子恨成了什麽樣。

李顯不管好不好,在老夫人看來都是她的外孫子,和鈴這樣的語氣,她並不滿意,咳嗽一下,言道:“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們也去看看他吧。”

和鈴頓了一下,隨即似笑非笑:“祖母,我想,表哥不太樂意想看見我的吧?我前日才和他起了爭執呢。您確定,他看見我不會煩躁的病情加深?”

老夫人一口氣梗在嗓子裏,很是氣憤,但是卻最終忍了下去,“罷了。不去就不去吧!不過說到底,你們到底是表兄妹,犯不著為了小事兒鬧成這般。”

和鈴眼角微挑,一派嬌嗔,“原來,要把我推進池塘是小事兒啊!額,好像是小事兒呢!”

“楚和鈴!”老夫人終於動了氣,和鈴才不管那麽些,她調整了下靠墊,往後湊了湊,笑眯眯:“祖母,怎麽了?”

這樣,當真是要氣死個人。老夫人白她一眼,不說話了。

和鈴幾乎是倚在椅上,雙腳離地,她晃悠雙腳,發出叮鈴的響聲。老夫人又瞄她一眼,問道:“聽說,你與陸公子是相識的?”

和鈴驚訝的蹙眉,她嘟著小嘴兒言道:“怎麽算是相識的啊!如若我知道是誰這樣胡說八道,我就一巴掌給她打到門外。有這麽忽悠祖母的麽!”

和雪憤怒:“楚和鈴,你說誰!”她也是個沉不住氣的。

和鈴似笑非笑,“誰不說實話就是說誰啊!該不會是六妹妹你吧?哎呦,六妹妹,你一個姑娘,可不能在這樣了。女兒家這麽願意嚼舌根,將來會嫁不出去的。”

“楚和鈴,你敢說我說的不是真的嗎?你本來就是和他認識,如若不然,他幹嘛送你小鈴鐺。我們大家都看見了,也聽說了。”和雪氣急敗壞。

和鈴點頭:“對呀,你們都看見了,也都聽到了。可是我記得我當時與他的對話是,遙遙見過一麵,並未開口說話,並不知道彼此是誰。是這樣吧?”和鈴擺著小手兒,白皙又柔若無骨的小手兒精致的像白玉一樣,而她渾身散發的陣陣的玫瑰幽香也讓大家仿佛看到了一個明豔的仙女兒。

往常人人都說,清靈如水才是仙女兒一般,可是見了楚家五小姐,這樣的感覺卻又不同了。那清靈如水在明豔照人麵前似乎一下子就淡了。特別淡!就如同趙婉茹被楚和鈴秒的渣都不剩,這個時候的和鈴讓大家移不開眼。

四夫人細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笑言,“和雪,往後啊,你真是該被好好的管一下了。鈴姐兒說的對,你這樣,往後出門可是要丟人的。可不能總是這樣不經過腦子就說話。娘親,您放心,往後我必然要好好的管教和雪的。女孩子,有些規矩可得守著。”四夫人話裏有話,說她女兒聒噪愛嚼舌,你和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送禮物,這不是更不妥當?

老夫人頷首,略帶責備的看了和鈴一眼,和鈴不為所動,仿佛沒看見一樣,繼續擺弄自己的手。

老夫人咳嗽一聲,蹙眉:“行了,我昨日忙的也有些累了。年紀大了就是不好恢複,你們都下去吧,我休息一會兒。”看見她們,再好的心情都煩了。

幾房都是應了,魚貫而出。

等到了院子,和鈴開口:“四嬸。”

四夫人走在和鈴身後,看她停下腳步看自己,溫柔似水的笑問:“鈴姐兒有事兒?”

和鈴咯咯的笑,笑夠了,言道:“往後擠兌人,直接說就是了。繞來繞去,不是那麽多人都能懂的。而且,我也比較習慣直接和別人正麵開撕。這樣繞,沒什麽意思的。”言罷,徑自離開,徒留四夫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沒有比這更難看的。

大夫人見了,也不多管,帶著和玉迅速的離開,倒是二夫人,樂不得的湊了過去,“哎呀老四媳婦兒,你這是被和鈴呲了麽!往後啊,你看她不順眼直接說啊!她都這麽說了,你要是不直接來,我這做嫂子的可看不起你!”真是看眼不怕亂子大!

四夫人冷笑一聲,言道:“鈴姐兒是小孩兒性子,二嫂也是麽!”一甩袖子,離開。

和真湊到二夫人身邊,嘟囔:“娘,我們走吧!”她一貫都覺得跟著二夫人丟人,現在越發這麽覺得,他們互相有間隙有隔閡,這是再好不過得了,他娘湊過去幹什麽呢!當真是不明智。

和鈴哪裏管他們那麽多,她甫一回房就聽到致安和致遠一同前來看她。他們回家,還未來看過她,過來也是正常。

隻是和鈴知曉,今日母親會帶她去見舅舅,便是生出幾分不耐煩。

等致安與致遠進了門,和鈴語氣淡淡的:“兩位哥哥快請坐。巧音,斟茶。”

和鈴素來喜歡喝些花茶,她倒是也不換茶,這花茶,男子多為不喜。兩人都並沒有動。

說起來也是奇怪,致安出自大房,而致遠出自二房,可他們二人的關係偏是極好。要說致遠倒是正常,可是致安可有自己的親兄弟,他不與致信交好,反而自小就與致遠玩的更好,這讓人嘖嘖稱奇。不過日子久了,大家倒是也習慣了。

“鈴姐兒身體怎麽樣了?”致安笑問,有幾分關切。

和鈴上下瞄了一下自己,回道:“我想,應該算還喘氣吧。”

致安微笑:“小姑娘,胡說什麽呢!”倒是絲毫沒有尷尬。

和鈴扭了扭脖子,問道:“二哥三哥,你們什麽時候回書院啊!”

致安挑眉:“怎麽,你是盼著我們走?真是個小沒良心的啊!”

和鈴青蔥的小手兒滑著桌麵,似笑非笑的言道:“沒良心?恩,是挺沒良心的!”你們,又何曾當我當成妹妹呢!在我最艱難的時候,除了一個本來不交好的李夢,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關心過我!

雖然並未出仕,但是書院也並不簡單,致安與致遠自然都察覺出了和鈴語氣裏淡淡的嘲諷,他們內心是並不得勁兒的,但是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對了,聽說表哥傷了?不知傷哪兒了,會不會死啊!”和鈴突然抬頭微笑:“沒傷到什麽不該傷到的地方吧?”

和鈴的語氣裏,滿滿都是惡意,致安與致遠想忽略都難,兩人頓時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