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1212

謝丞相突然就中風了,而謝家也從三代為相走向了大廈傾覆,人人都不想不到,其中的關節竟然是謝悠雲,那個自小便是聰慧異常的人,可見,人生從來都沒有那麽多如意。少時出色,大時了了。

不說旁的,端是看那日他對待林穎芝的態度便是可以窺視出一二了,要知道,這個時候如若與林家那邊道歉,說不定還能有一線轉機,雖然本身睡了粟妃娘娘也是大罪,但是如若有林大人看在自己女兒的份上為他前後周旋,許是要有一點點的生機,一點點也是好的。但是他偏是要那麽做,結果直接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如若皇上說這件事兒不作數,雖然對林穎芝有影響,但是卻已經是將傷害降到了最低,可是謝悠雲是必死的。誰又能想到,這個時候謝丞相竟然突然中風了呢,可見,這次不管是天時地利還是人和,真是一樣都沒有了。

謝悠雲被下了大牢,究竟是如何沒有人知道,皇上不再提他與粟夏,大家更是不能多提。

因著謝家沾染上了這樣的事情,倒是迅速的門可羅雀,甚至可以說是衰敗起來,謝夫人那人原本就跋扈慣了,便是回娘家求助也是帶著一絲的高傲,本就是不能沾染的大事兒,她這般的態度,娘家那般倒是一下子就與她劃清界限了。這一切氣的謝夫人不斷的叫嚷世態炎涼,如若謝蘊好了,她會如何如何雲雲。

聽說謝夫人這個時候還自我感覺良好,和鈴隻覺得十分的可笑,誰人都看得出,謝蘊這次中風,其實未見得就是一件壞事兒,最起碼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如若不是這樣,那麽皇上未必就不會糾結更多事情。

畢竟,謝悠雲睡了粟妃娘娘,這樣的事情糾纏起來,怕是皇上也是會遷怒於謝蘊的,謝蘊雖然這般,但是也算是保住了自己,隻是謝悠雲的性命就不好說了。

原本的南寒沐北謹之,也不過幾年的功夫,便是大變。陸寒沐從肅誠侯府的小侯爺變成了皇帝的九皇子;而謝謹之則是從一個第一甲榜眼到現在的階下囚。這個永安城,再也沒有人提謝悠雲如何,仿佛這個人從來都不曾存在。

眼看便是已經到了深秋,樹葉枯黃,陸寒依舊每日忙著調查長公主的事情,據說這幾日又有了幾分線索,想到此,和鈴還是很急切的,她希望能夠快些找到凶手,而不是如這般。

“啟稟小姐。”楚雲從外麵回來,稟道:“屬下看到有官兵去了丞相府。”

和鈴詫異的抬頭,距離謝悠雲的事兒已經小半個月了,她原本以為,皇上便是處置了謝悠雲,也未必會發落謝家,倒是不想,才這樣幾日便是有人動作。

皇上雖然沒有動作,但是總歸有人會領會皇上的意思,而這次便是這樣,雖然謝悠雲沒有了聲響,但是自從謝蘊前兩日醒來,便是不斷有人上書,言稱謝蘊如何,一時間,倒是牆倒眾人推,雖然皇上嚴厲嗬斥,言道謝蘊許是受人蒙蔽,但是大家看得出,皇上對有人上書這件事兒本身還是高興的。

誰人不想利用這個好時機為自己籌謀什麽,如此這般,倒是一下子就更多人上書,這件事兒和鈴是知道的,現在看情況,該是有人上書了什麽實質性的證據,如若不然,皇上不會派人過去。

傍晚陸寒回來,和鈴便是問了起來,和鈴這人好奇心很重,陸寒倒是也不瞞著她,“今天在朝堂之上,齊王上交了一係列的證據,證明謝蘊與閔一凡曾經勾結,並且為了獲得閔一凡的幫助而出賣北齊的一些消息。關鍵是……”陸寒笑了笑:“證據確鑿,你覺得父皇能善罷甘休麽?現在已經查抄了丞相府,至於謝丞相等人,皇上現在隻是將他們拘禁在丞相府裏,下一步究竟如何,還要再看,不過我覺得,謝丞相八成是在劫難逃了。通敵賣國,總歸要殺一儆百的。”

和鈴聽了,仔細想了一想,不讚同陸寒的話:“我倒是覺得,皇上不會對謝丞相怎麽樣,雖然謝蘊通敵賣國,但是他現在動都不能動,其實他活著,也許比他死了更痛苦,如果你真的憎惡一個人,你會想要他活還是死?”

陸寒沉默一下,緩和道:“我倒是沒有想到,舉發出這些的是齊王。不過看來他還真是要破釜沉舟了。由他來證明閔一凡與謝蘊才是關係密切的人,那麽便是說明他自己相對來說是清白的,如此可不是就是為了摘出自己嗎?“

和鈴冷笑:“如若由我來說,我會覺得,齊王走的是一步臭棋。其實……我發覺,你們一點都不了解你們父皇,你不了解,你幾個哥哥也同樣都不了解。”想到此,她又覺得,越是親近的人越是互相之間並不了解,也是正常的吧?像是她不也是麽?她前世活了那麽久,不是一樣也沒有了解她父母麽?

陸寒並沒有反駁和鈴的話,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從來都不了解父皇,原來不了解,現在也不了解。

也許他想要了解,但是實際上呢?

“小鈴鐺,我可以不了解,因為我有你。”

和鈴原本還是嚴肅著一張小臉兒,但是很快的,便是笑了出來,她緩緩道:“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我倒是要好好表現了,陸寒,你娶了我,真的好賺呀。”

和鈴說到這裏,還有幾分自吹自擂,看她微微仰著頭,小臉蛋兒帶著三分傲嬌五分得意,陸寒越發的就覺得,和鈴就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小女孩兒,小小的小女孩兒,他伸手摸了一把和鈴的臉蛋兒,這樣好看的一張臉,大家隻覺得豔麗十足,卻不想,她其實骨子裏就是一個可人疼的小姑娘。

“所以我要一輩子都對你好呀,這樣好的小姑娘,如若不喜歡你,我會覺得自己是有眼無珠。”

和鈴笑容更加燦爛幾分,她嗔道:“你還真是會說話,看在你這樣會說話的份兒上,我就與你說說好了。”

和鈴自然有自己的想法,雖然現在大家都覺得,齊王這一招是對的,用確鑿的證據舉發了謝蘊和閔一凡,那麽便是說明,他與閔一凡是沒有關係的。而閔一凡上一次來齊王府,許是就是有自己的圖謀,大家都會這樣覺得,齊王最大的弊端便是與閔一凡關係不明確,這樣弄清楚,是對他大大的有力。是他明確的抓住了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

可是實際上呢?他們都不了解皇上,皇上是一個十分謹小慎微,甚至可以說是疑心病重到讓人心焦的人。

這樣一個人,他們卻沒有想到,這樣做會讓皇上如何想,也許一瞬間皇上是會覺得,齊王是無辜的,但是很快的,皇上就會揣測的更多,他會聯想的更多。例如,齊王究竟是什麽時候有這些證據的。如若知道的早,為什麽沒有交出來;他會揣摩,謝家大婚那日出的事情,是不是與齊王有關係,是不是齊王為了撇清自己而設下的一個天大的圈套,這一切,皇上都有可能去揣摩。

和鈴將自己的想法說於陸寒,補充道:“你父皇這個人疑心病重,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趕著一個最好的契機,齊王不知道,他覺得這個契機是最好的,但是其實不然,他選了一個最差的。我一直都覺得,與皇上接觸,該是用最差的契機才說話,這樣,皇上才會覺得,你是真的這樣想。凡事兒不能這樣完美,太過完美隻會讓皇上不喜歡,進而心生懷疑。”

陸寒聽了,若有所思,仔細想想,許多事情好像就是如此,他原本是小侯爺,自然事事都不會被皇上猜忌,因此渾不在意。成為王爺的時間也是極短,所以沒有做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最大的,就該是調查他爹娘遇害的事兒,而這件事兒,皇上感同身受,所以他不會如何。

但是陸寒仔細想這麽些年幾個王爺的行為,又想皇上的行為,竟是生出了一股子果然如此的感覺,皇上可不就是這樣麽?許多時候,他們覺得和該如此的一個行為,他卻並不十分的熱忱,倒是有時候覺得並不胸有充足的事情,倒是進展的十分順利。

陸寒一下子就如醐灌頂,他感慨道:“我們跟在皇上這樣多年,竟然不如你一個小姑娘。”

想想也是覺得心裏不舒坦,就是因為是最親的人,所以才從來沒有考慮過父皇的心思嗎?

也許他們為了皇位,想的隻是如何能做的最好,而不是從父親兒子的考量。

“因為我是外人啊,就是因為我是外人,所以我看事情跳出了這個圈子啊。你們都在圈子裏,或為父子,或為君臣,你們都逃不開。”

和鈴的話還是讓陸寒感觸很深的,他沉默下來,沒有在言道什麽。

和鈴見陸寒聽進去了,也不多說了。

…………………

謝家被查抄,宅子也被收了回去,謝家一幹人等因為通敵賣國,直接被發配到了邊疆,而謝蘊因為中風不能動,皇上倒是被網開了一麵。隻是,他一個人隻帶一個小廝住在老宅,眼見自家所有的人都發配邊疆,又是何等的心情。

原本謝悠雲之事尚且可以說現在是謝家傾倒的一個引子,那麽現在就是垂在謝家頭上的一把砍刀。謝家就這樣一絲一毫的反駁之力也沒有,直接就轟然倒塌!

謝家就這樣倒了,快的大家都想不到,而此時在牢中的謝悠雲還什麽都不知道,粟夏與他並沒有關在一起,她被關在了另外一處,不管如何,粟夏是南詔的公主,當時嫁過來是為了和親,雖然現在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傷風化,重重的打了皇上的臉,但是如若皇上心大,許久不會對粟夏如何,畢竟,如若讓南詔來判定粟夏的行為,隻要想保住粟夏的性命,南詔就要做出許多的讓步,如若南詔放棄了粟夏,那麽殺了粟夏也是不為過的。可是,如若不殺,就是他們寬厚了。

退一萬步說,粟夏曾經是南詔皇帝最疼愛的女兒,如若她知道南詔放棄了他,能夠給他們提供的有用的東西,會是更多。

不管怎麽看,粟夏這邊都是讓皇上十分好處理的,她可以帶來的好處更多。

而謝悠雲就不然了。

謝悠雲被關在牢房裏,靜靜的坐在那裏,也不說話,他自己現在都覺得一切充滿了茫然,自己全然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更是不知道自己那日究竟是為何突然就發了瘋,與粟夏做出那樣的事情,幾乎是沒有什麽遲疑,一時間頭腦不清楚竟是得到這樣的結果,他心裏不能說是不恍然的,但是恍然又是如何,他這個時候還是怕的,現在,他隻能將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父親的身上,期盼他能夠營救出自己。

“謝悠雲!”深夜時分,一陣聲音響起,謝悠雲立時就警惕的坐了起來,他看著眼前的人,幾乎不可置信,眼前的,竟然是梅九,而他怎麽都不能想到,梅九竟然會來天牢,就算是他再有能力,這個時候也不該來這邊。

謝悠雲死死的盯著梅九,問道:“你怎麽會來?你……你是因為什麽?”謝悠雲十分的震驚,就算是梅九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來天牢這邊。

而此時,梅九一身黑衣,長長的鬥篷擋著臉,他抬頭,嘴角帶著充滿冷意的笑容,他低語:“謹之,天牢的滋味兒,可是還好?”

謝悠雲不知道為什麽這邊沒有人,他恨道:“你究竟來做什麽,你說,究竟是不是你!你說!是你算計我的,對嗎?”

梅九輕語,“你怎麽就會覺得,一切是我做的呢?”梅九語氣更加低了幾分,言道:“你覺得,我有那麽大的能力嗎?謹之,雖然我記恨你對不起我表妹,可是我沒有必要害你的。說到底,我們總歸是一起長大的兄弟。”

謝悠雲怎麽肯這樣貿然的相信梅九,他警惕言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如果不是你,又是什麽人。梅九,倒是不想,我看錯了你。”

梅九搖頭:“看來你對我的誤解頗為深刻。你為什麽就不想,我這次來是要救你的呢?”

“你會這樣好心?”

“難不成,你要指望你爹來救你?想來你在天牢久了,還不知道,謝家已經倒了,你爹因為中風逃過一劫,隻是你所有的家人,包括你的母親,你的妹妹謝思濃都被發配邊疆了。”

“這不可能!!!”謝悠雲不可置信的咆哮。

梅九聲音依舊是低低的,“齊王舉發了你爹與閔一凡勾結,他提出了很多證據,確鑿的鐵證。你以為我來這邊是嘲諷你,是看你的笑話,可是實際上,我來這裏是為了救你。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救你了,我隻希望,我能幫你保住一條命。謹之,縱然我在恨你,也是不希望你死的,穎芝也是一樣,就算是你待她再不好,她也不能不喜歡你。我們要做的,都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