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無月之夜
風，寂寞的遊蕩。
夜，暗的出奇。
蒼白的燭光無聲的搖曳著，林風看了一眼已經沉沉入眠的夏琳，然後小心的為她掩上被，最後回眸來與老葉對視了一眼。
幕色蒼蒼，到處都是漆黑的一片，像是都浸泡在一團弄墨之中。
似乎起了風，似乎還下起了雨，敞開著的窗戶口，不時的有風夾帶著雨點吹進房來。伸手的摸一把，靠窗的牆體似乎被打濕了一樣，摸起來粘粘的。
“啪！”的一聲，林風的手從口袋中伸出來，接著又是“啪！”的一聲響。
老葉淡淡的掃了一眼，原來林風手中把玩著的是一個廢氣的打火機，終究還是年輕了那麽一些，這樣壓抑???前夜還是有些忍受不了。
林風看著老葉慢慢的抱在胸口，接著連眼皮也合了上。他丟掉手中的打火機，然後走到窗口那裏，用力的關上了木板窗。登時，窗麵上就響起了“沙沙沙”地一陣聲響，在這過於靜寂的夜裏，那樣的聲音似乎更加的刺激人的耳膜。
“安靜！”老葉像是一個入定的老僧一樣，輕輕的吐呐。
沉默！無窮盡的沉默！
“哇哇……”一陣尖利的刺耳的嬰兒啼哭聲突然的穿過夜色，從窗戶口那裏滲透了進來。
“老葉？”燭火中，林風的身體明顯的抖動了一下。
它終於的來了嗎？
鄧莊的鬼祭就這麽的開始了嗎？
那哭聲還在繼續，像是一團扯碎的線零亂的纏繞在漆黑的夜色裏，更恍如是一縷遊絲，時斷時續。林風站到已經緊緊關上的窗戶前，將自己的耳朵貼了上去，從老葉的角度看過去，隻看的到他那一個青白色的不太清晰的側臉。
嬰兒的聲音似乎逐漸的淡了下來，夜色中傳來一聲林風呼氣的聲音，但隻是一會，外頭的院子中，淅漓的雨聲中緊跟著傳來了細微的呲啦聲，就像是那天在小巷中他的手穿透那個紙人時候的聲音。隻不過那個時候他的頭頂上還有一個可以加強勇氣的太陽，而現在隻有一團陰冷的漆黑。
“呲啦！”那聲音越來越響，拌著雨聲聽來，無比的幽。林風隻感覺到自己的心頭不由自主的一陣陣發冷，吼嚨中緊不住吟哦出聲來。
燭火突然距離的搖動，最後無聲的熄滅。
“老葉？”林風看著老葉輕輕的掐滅蠟燭，這個時候猛然的陷入黑暗中，讓他的心髒仿佛的也跟著承受了更多的壓力。
“它來了！”老葉無聲的貼近林風，近距離傳過來的溫暖氣息，讓林的不安的心稍微的趨於平和。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事到跟前的時候，他還是那麽的脆弱。眼睛在黑暗中對上老葉的，他微微的笑了一下，雖然明知道這個時候老葉是看不到他這個動作的。
還記得他初到警隊的時候，隊長就告訴他一句話：“幹我們這一行的，時常會有壓力，如果你感覺到壓力過大的時候，不妨就大聲的笑笑，一笑解千愁！”
當時的情形仿佛還如昨日一般的停留在自己的腦海中，轉眼卻已經是滄海桑田。林風覺得心中一堵，轉身卻猛然的看到一張雪白的臉緊緊的貼著窗戶上老舊的玻璃朝裏麵看著。
鬼臉燈籠？
林風心中一驚，全身的力氣都仿佛集中了一處。脊背上隨即的蔓延出一股涼森森的感覺來，像是剛剛的爬過一隻小蟲子，讓他不自覺的像要伸手去抓一抓，但終究的還是克製住了。
“我去會會他！”老葉同樣的盯著那張臉，然後快速的移動到門口那裏。
“老葉！”林風喊了一聲，居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啞啞的，“別去！”
如果現在有燈火的話，老葉一定會看到林風此刻的臉白的嚇人，甚至不帶一點血色。因為他看過完整的蘇教授的前半本日記，甚至還看過蕭靈兒手中的那本所謂的‘何智麗’的日記，無一例外的，外頭的這個東西是個極其恐怖的殺人怪物。
“總是要出去的不是嗎？”老葉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很輕鬆：“好好的照顧夏琳，好好的照顧自己。如果可以的話，要活著出去！”
門輕響了兩聲，林風知道老葉已經走了出去。他緊跟著摸到門口的位置，將手放在粗糙的門栓上，稍微的用了一下力，卻在最後的關頭停了下來。
老葉說讓他好好的照顧夏琳，所以即使他自己的性命可以不要，卻不能將夏琳一個人丟在這裏。
“老葉，保重！”將自己頭靠在門上，林風用力的錘打著自己。
所有的聲音再次的消失，夜似乎暗得沒有一點活氣，空氣也仿佛要結成一塊讓人窒息的冰。
“最是夢回呼不應，燈昏月落共淒神！”黑暗中，傳來夏琳低聲的呢喃。反反複複的似乎都是在吟著那兩句詩，林風聽了許多次，才終於的聽明白她念得是什麽。
“夏琳，你醒了是嗎？”林風問了一聲，摸索著到床邊去，腿卻碰到了中間的凳子，隨即“啪！”的響了一聲。林風彎下腰去，手摸到凳子的一角，剛剛的將它給扶起來，夏琳的聲音卻從他的耳邊響了起來。“你再問我嗎？”
驚一下的抬頭，眼前清晰的出現一張蒼白的臉，沒有表情，但她就是夏琳。
她怎麽下了床，還有我為什麽可以這麽清晰的看到她的模樣？
林風抬起自己的手來在夏琳的眼前跟著晃動了兩下，她的眼神卻不曾跟著移動，而除了眼前的夏琳之外，林風連自己晃動著的手都看不清楚。
“哇哇！”嬰兒的啼哭聲又起，卻比第一次來得更加尖利和刺耳，林風的身體跟著一怔，那邊夏琳已經轉身朝著門的方向衝了過去，門響幾乎也是在一瞬間，等到林風反映過來的時候，門口的冷風和冷雨已經夾帶著掃了進來。
“你也來吧！”
幽幽的聲音穿透耳膜，進住到他的腦中。斜眼，那張大大的鬼臉還貼在窗口那裏，嘴角詭異的上揚著，它是在嘲笑自己。
“先是帶走了老葉，然後是夏琳，那麽下一個是不是我了，是不是我了？”林風衝到外麵，陰冷的雨瞬間的將他從頭到腳的澆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