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聊天
葉離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第二天早上。床邊放著已冷的早餐。林淼躺在旁邊臉上纏著層層繃帶,幾乎看不到皮膚,隻露出個鼻尖。感受到他均勻平穩的呼吸,葉離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你傷害到我重要的人,危害到我的生命,我憑什麽饒你?真好笑。”突然想到這句話,葉離有些不敢相信它是從這個“沒出過籠的小白兔”嘴裏說出來的。
背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葉離起身吃完了早飯,又生火熱了熱林淼的粥。
林淼白天本來是要睡覺的,但是昨天已經睡了一天,這會兒旁邊又有生火做飯的聲音,於是撐起身子,用手扒拉了一下擋在眼前的繃帶,不得不說謝篁舟的包紮技術不佳,一扒拉就掉了,而且纏得密密麻麻。不過還好留著鼻子透氣,以及該包的地方都包上了,不需要包上的部分……大概是賣繃帶的買一送一,師父用不完索性把他包成木乃伊。
“你先躺著。”葉離正在盛那碗粥,回頭看了一眼木乃伊頭的林淼,回過頭來竊笑。“有那麽喜感麽!?”“很可愛。”“您的審美觀已經和屍體一個戰線了麽,真可悲。”“你怎麽知道屍體什麽審美?再說,屍體的審美跟人的審美沒差吧……”“那就是您的審美觀遠行南極洲忘記回家的路了。”“讓他出去一趟也好。見識見識多彩的世界。”林淼沒繼續接話,多半是詞窮了,扭頭裝作看窗外的小鳥。
熱粥的暖意遍及全身,林淼喝完舒服地在床上滾了一圈,好像忘記了臉上有傷。“嘶……上次的傷好那麽快這次怎麽還沒好?”“大概是為了臉上不留疤。”
夜裏出門洗了碗,回來以後看見林淼趴在那裏雙手撐著臉,兩條小腿晃來晃去。如果是受傷前的林淼,拿這個畫麵是很美好的,但是他的頭上偏偏多了一層詭異的白繃帶,感覺像是法老墓裏的東西詐屍了還外加賣萌。葉離走過去按了兩下他的頭,成功引起林淼的注意,“葉離我餓了。”“沒東西吃。”“出去找啊。”林淼理所當然。“餓著。剛喝了粥。”葉離更理所當然。
半小時過去了。“葉離我無聊。”“看風景。”葉離感覺到了那道落在自己手機上的視線。“那放點歌聽啊。我要悶死了。”“費電,你自己唱。”“不會。”
僵持了許久,葉離從外麵順手摘過一片葉子,吹了一首不知道是什麽的曲子,葉離說是他外婆哼著的民歌。林淼也跟著曲調哼著無意義的音節。
有山風,有輕柔婉轉的曲子,有那一碗粥在體內的餘熱。一切是完整的美好。
後來,林淼的臉上還是留了一條淡淡的疤,從耳邊到嘴邊,導致這邊的嘴角也有些扭曲。因為劃得深,謝篁舟的藥還不夠好。不過林淼倒是覺得無所謂,反正另外還有半張臉,以後就算去相親也能理直氣壯地說我的基因還是不錯的。
謝篁舟的房子不大,葉離這麽大隻一定是要睡地上的,林淼傷沒好的時候,謝篁舟照顧病號讓他睡床上,自己窩在藤椅裏。林淼家的貓不知道什麽時候到這裏來了,而且肥了些許。
謝篁舟家的窗是老舊的木窗,各種漏風,晚上睡在床上的林淼隻能裹緊薄被。
這晚外麵突然傳來低低的說話聲,聽不清楚,卻很煩人,就如細雨絲絲,一定把人弄個半幹不濕不舒服不痛快,這些深夜絮語也是一樣,讓人犯困卻吊著死活不讓人睡過去。林淼半夜不知翻了幾個身,以為是葉離和謝篁舟在說話,想著他們大概在討論什麽學術問題。但是後來談話聲越來越響,卻始終聽不清在說什麽。林淼逼迫自己睜眼,看到地上躺著的葉離和藤椅上的謝篁舟,他們都還睡著。難道……是外麵?
林淼背靠著牆,這時候又聽到了談話聲。這次肯定了是外麵。這麽晚了山上不可能還有人,那就是鬼了。想到是鬼,林淼內心前所未有的淡定,謝篁舟這樣看上去很牛掰的人物在這裏,鬼一定不能把他怎麽樣。林淼爬下床戳了戳熟睡的葉離,沒醒。再推了好幾下,葉離才揉了揉眼睛醒來,“什麽事?”“噓……”林淼示意葉離閉嘴。隨即葉離也聽到了談話聲。幾秒之後反應過來戳了戳藤椅上抱著貓的謝篁舟。
謝篁舟這個姿勢自然是淺眠,馬上醒轉,比葉離更快意識到外麵有鬼。“還真有膽大的到我的地盤聊天,也不看看是誰家的牆角。”謝篁舟的聲音還帶些稚嫩,說出這一番與外表不符的話,林淼的內心的別扭終於上線。
謝篁舟出了門,葉離表示師父出馬,自己懶得出去當跟班,於是和林淼一起趴在窗戶上看熱鬧。
兩隻鬼都是長發遮麵,蹲在牆角,看到後麵有人來,麵對著謝篁舟的鬼戳了戳對麵的那隻,往後指了指,意思是來者不善。而後擺了擺手,掉頭就是一個字:跑!
謝篁舟不急,在半空中畫了道符,然後跟著它的指引跑去。沒幾秒,那邊就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葉離見沒熱鬧可看,讓林淼先睡。他則玩起了手機上的遊戲,直到謝篁舟回來除掉了屋頂上蹲著伺機行動的鬼。
“葉離離你又不是沒抓過鬼幹嘛勞煩師父。”“有風險。”“是嘛?看來要給你加課了……還有,我看你最近越來越懶了。”“我還要上班。”“借口。我不管。”
林淼臉上的繃帶過幾天就拆下了,留了一道疤,葉離常趁林淼熟睡的時候輕輕撫摸這道疤,這是林淼為自己提出的方案付出的,象一個證明感情的勳章。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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