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鷓天
“今天的數學卷子好多啊，再這樣下去還沒被獵物殺死，就先被數學卷子搞定了誒。”羽一邊咬著筆頭跟一道奧數附加題死磕，一邊忍不住小聲抱怨。“呦，真新鮮，我們的大帥哥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怕數學？”我在前排偷偷地笑。
“嗯嗯，前排的那個女生，對，就是你，和後排的那個男生，正在考試呢你們倆嘀咕什麽，全部都出去給我罰站！這次成績記零分。”數學老師推了推黑邊框眼鏡，很瀟灑地將幽羽和我“請”了出去。
我乖乖地低著頭蹭出教室，回頭一看，幽羽正不緊不慢地收拾書包，收拾好以後單手一甩，把書包背在背上，晃蕩著走出教室。整個考場裏的女生眼睛都直了：陽光、帥氣、灑脫、大方、不羈……真是什麽詞兒好用什麽，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看她們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幽羽前腳剛跨出教室門，後腳就聽見教室裏有人說：“老師，我也交卷。”循聲望去，一個金發栗色瞳孔的男生，剛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交卷，手伸向老師眼睛卻看著我們，深邃的眼神好像具有攝人心魄、洞察一切的能力。
他的嘴唇微動，是說了些什麽。我看到身旁的幽羽動作頓了頓。幽羽拉起我的手，幾乎是拽著我跑。還不知所以然的我一邊跑一邊問：“哎你幹嘛啦，不是要罰站的嗎？那邊是噴泉池……”
“是剛才那個人，用千裏傳音‘等一下學校噴泉池見，我有話對你說。’”幽羽頭也不回地答。
我立刻閉嘴，加快了腳上的動作。
噴泉池的水花跟隨著優美的旋律起起落落，掉下來的水團“啪啪”的響，擊碎飛濺在地上，變成一顆顆在陽光下鑽石般璀璨的珠子，滾動著，閃耀著迷人的光華。如此美景，卻不能緩和緊張的氣氛。
“你好，金鷓天。”來人伸出了手，“我此程專為百鬼夜行之事而來，自知有心無力，還望二位能夠鼎力相助。”
“不必謙虛，幽羽，藍翎。”幽羽握上去。兩人相視而笑。氣氛變輕鬆了。
一年前，一座道觀。
所有人都聚在清水真人的病榻前。
“天兒，你是為師最得意的弟子，現將這清水道觀傳與你。以後這觀中之事，事無大小，皆聽憑於你。另，山下七十裏處的城市，中元節那天，將迎來史無前例的一場浩劫──百鬼夜行。你要以拯救蒼生為己任，將道觀交予師兄代掌，攜為師友人所贈的一串瓔珞，下山尋找有緣人，助你一臂之力，切切，切……切……”
清水真人說完，駕鶴西去。金鷓天含淚道：“弟子謹記。”
清水真人房間，金鷓天在師父的枕邊發現了一個錦盒。打開來看，打開……誒怎麽打不開？金鷓天略一思忖，右手托著錦盒，左手手心向下對著錦盒，念動咒語，叫聲：“顯影！”盒子發出一陣金光，果真是被師父加了封印。
左手食指跟中指並攏，放在唇邊，再念：“解印！”錦盒突然衝到半空中，一陣搖晃後，盒蓋掉了下來。
連綿不斷的金光從飄浮的錦盒中湧出，落在地上，化成一個妙齡少女：長長的頭發，身上飾品繁多，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其中，前額、頸部、左胸、手腕、腳腕分別鑲嵌著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珍珠、玫瑰七寶。
麵對著流光溢彩的少女，金鷓天看呆了，凡心大動。不過他馬上恢複了正常：“你，是盒子裏那串瓔珞？”師父的東西非凡間之物，雖然有些驚訝，但這並不奇怪。
“對，我是灺瓔珞。一旦解封，你就必須把我帶在身邊，寸步不離。”
“為什麽？”
“這是祖上定下來的規矩，誰定的也無從知曉。可能是怕被別有用心的人拿去，禍害蒼生。”
從此，金鷓天不論是在練功喝茶睡覺畫符還是洗衣吃飯抄經書打掃庭院，頸間都有一串瓔珞，閃著金光。灺瓔珞常常在不經意間幻化成人形，調皮地故意給金鷓天的一切活動設置障礙。每當看到金鷓天被整得一臉無奈汗流浹背時，她就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每當聽到這笑聲，金鷓天就感到自己的心在被融化，在慢慢地變軟。
終於有一天夜裏，一個小師弟說：“師兄，我能看看你的瓔珞嗎？”金鷓天想倒也無妨，便伸手摘下來。剛要遞給他，卻猛然發現此人身上陰氣頗重，了無生氣，像是已死之人。但為時晚矣，瓔珞早被那人一把奪過，飛速逃離，丟下一句話：“想要她就跟來！”
夜色正濃。樹影婆娑，殺機四伏。
那人突然站定轉身，一陣陰笑：“哈哈哈，你中計了！”說話間千萬鬼手從金鷓天腳邊的地麵破土而出，似要把他吞噬一般窮凶極惡，情勢萬分危急。那人手中泛出一道紅光，逼得他把瓔珞扔了出來，就像在扔一個燙手的山芋。
“灺兒！”落在地上的少女朝他微笑，下一秒卻驚恐地皺眉：“鷓天小心！”灺瓔珞背對著金鷓天，被鬼手剜去了頸間的銀珠：“啊！”她痛苦地叫。金鷓天一陣心痛，想要幫她卻反被鬼手拖倒在地毫無反擊之力，鬼手伸向他的心髒。
“啊！”又是灺瓔珞的慘叫，她伸出左手保護了金鷓天，手腕上的硨磲珠被挖走，鮮血淋漓。如此接連六次，灺瓔珞身上的七寶隻剩前額的金珠。抱著遍體鱗傷的灺瓔珞，金鷓天怒氣漲到了極點，他握緊拳頭燒了一張七殺符：“誅天訣！”
霎那間天昏地暗，七道天雷擊中大地，天地間震顫不已。數秒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他一顆一顆的拾起那些散碎的珠子，重新穿起，輕聲呼喚灺瓔珞的名字，可一切都無濟於事。他不甘心，再次呼喚，那顆金珠中有輕微的響動，他欣喜地湊上去細聽：“鷓天，我本元神已滅，幸而又被你召回，但原諒灺兒，今後隻能作為一串瓔珞陪你了。”
“灺兒，對不起，是我害了你。”金鷓天淚雨滂沱。
此後，金珠再無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