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番外(26)

泰敵雄曾經給我寫過一首詩,“貌白腹黑出凡塵,通體透香似佳人。曾入江湖翻巨浪,一代湯圓成殺神!”我問泰敵雄你這寫的是我麽?我怎麽感覺你寫的是湯圓呢?泰敵雄眯縫著小眼睛得意地說道,“你不就是湯圓麽!”

我踹了泰敵雄一腳說道,”以後叫我三爺!”這首詩成為我生命中第一首別人為我作的詩,同時也是最後一首。

在泰敵雄死了以後,我時常會想起這首詩,它成了我唯一能夠想起泰敵雄的東西。後來我像曹荊說的那樣跟隨了白念琳,我對白念琳說,等我死後希望她能把這首詩刻在我的墓碑上。

白念琳聽後笑的很溫柔,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你還要給靜兒當師父呢?”那時白念琳已經有了女兒,名字叫林靜。

泰敵雄死的那天我記得很清楚,魂門的秦世清找到曹荊要求曹荊派出此刻前往冷月山莊剿滅魔教,曹荊說,“朝廷不是給了你三萬軍隊?還要刺客作什麽?”於是拒絕了秦世清的請求。

秦世清憤憤地走後,無根門的叛亂便發生了。除了我和泰敵雄,其餘八名統領在柒無心的帶領下綁架了曹荊。

柒無心問曹荊,“為什麽當年要抓我回來?”曹荊說一切都是定數。柒無心歎了口氣說道,“你知道麽,你毀了我的一生。你明白愛一個人卻不能和那個人在一起是什麽感覺麽?”

於是柒無心便殺了曹荊,一間貫穿了曹荊的喉嚨。柒無心說他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我很想笑,一個太監怎麽會愛上別人。可是當泰敵雄為我而死的時候,我相信了,原來愛情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感,不管你是不是太監。

大統領端木幽在曹荊死後,擁護柒無心為無根門門主,原因很簡單,柒無心的武功在所有統領之上。泰敵雄是唯一一個反對柒無心當門主的人,他說要論武功我應該成為無根門門主。這句話引起了柒無心的憤怒,柒無心對我說,“打一架,贏了我,你便是門主。”

兩個高手之間的決鬥,勝負往往在一瞬間,我擅長暗殺,柒無心也擅長暗殺。我學了葵花寶典,柒無心同樣也學了葵花寶典。

用劍術對決了兩百招之後,我終於落敗,被柒無心一掌打在心口,頓時吐血。柒無心在勝利之後,下了殺意,拔劍朝我刺來。泰敵雄這時擋下了柒無心,隻不過隻擋了一招而已,泰敵雄便被柒無心的劍刺穿了心髒。

泰敵雄倒下的時候,我過去保住了他,問他為什麽要擋下這一劍。泰敵雄說,“你還記得小時候金陵城外的破廟麽?從那時我就喜歡你了。”

泰敵雄說完便死了。泰敵雄的死改變了我對情感的看法,曹荊說,這個世界上是沒有情感的,有的隻有生或者死。而泰敵雄的死動搖了我對這種看法的堅信不疑。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在白念琳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我也像泰敵雄保護我一樣,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白念琳。

柒無心在殺了泰敵雄之後,問我,“你是要留在無根門,還是要離開,自己選擇。”我奇怪的是柒無心為什麽不殺我,後來端木幽告訴我,柒無心這個人心裏有問題,做事全憑個人喜好,有一陣沒一陣的。

可是哪一個太監心理上會沒有問題呢?最後我選擇了留在無根門。曹荊說過,如果天下大亂了,再讓我去追隨白念琳,可現在天下還沒有亂,白念琳還沒有成為葬門教主。

柒無心當上門主以後,我才知道,原來他在魂門當弟子的時候,給公主當過一段侍衛。

柒無心和公主年齡相仿,兩人沒事的時候總會聊上兩句,如此一來二去竟產生了情感。可是曹荊把柒無心給閹了,一段本應該纏綿悱惻的感情就此終了。

柒無心成為太監之後更加的接近公主了,我奇怪的是為什麽兩個已經不可能在一起的人還會繼續互相喜歡,有時候感情的確是天下間最難理解的東西。

白葬天的死是曹荊告訴我的,他說白葬天死的時候我不太相信,一個武功那麽高強的人怎麽會死呢?曹荊說白葬天死為了兩個女人死了。一個是他愛的人,另一個是他女兒。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當時去長白山見到的那個小姑娘便是白葬天的女兒,白念琳。

事情的經過複雜而又簡單,白念琳的母親以為白葬天殺了自己的女兒,於是懷恨在心,對白葬天痛下殺手。

但是白葬天又深愛白念琳的母親,所以當白母用劍刺向白葬天時,白葬天連躲都沒有躲,之後飲恨自殺了,一代英雄就此落幕。

白葬天的死在江湖上有很多種說法,有人說是白葬天的弟弟白葬雲殺了白葬天,有人說是白念琳的母親砍掉了白葬天的胳膊,白葬天自殺了,也有說白葬天其實沒死,白葬天的死隻是一種假象,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假象……

不過傳言總歸是傳言,因為所有的事情隻有葬門的人和單天冥知道,而單天冥又是個奸邪之徒,誰知道到他的話有多少是真的呢?

白葬天死後,並沒有引起江湖上多大的動亂。我以為曾經名震江湖的人物一旦死了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可是白葬天的死什麽也沒引起。引起江湖門派爭鬥的是白葬天留下的東西,葬魂玉和《尋龍點穴》。

曹荊說人死如燈滅,不管你活著的時候多英雄,死了就是死了,不是人人都像諸葛亮一樣,死了還能用個假人嚇嚇司馬懿。

白念琳名震江湖的時候,曹荊已經死了。冷月山莊一戰,白念琳砍下了秦世清的腦袋,被朝廷通緝。

其實秦世清隻是朝廷的走狗而已,死了便了死了,朝廷也不會多家追究。可是柒無心向皇上說,葬門謀反,於是白念琳就被通緝了。

我問柒無心為什麽這樣做?柒無心說,“如果你小的時候有一群很好的玩伴,突然有一天他們知道了你變成一個不正常的人了,他們還會把你當成玩伴麽?”

我沒有回答柒無心的話,在無根門訓練過的人,心性早已經扭曲的不為人知了。

柒無心將秦小凡關了起來,我問他既然你擔心他們會嘲笑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們?柒無心說,“我下不去手,你去告訴端木幽,如果有人來劫獄,格殺勿論,事情辦的漂亮點。”

王坑娃是第一個來劫獄的,他幾乎殺盡了所有看守天牢的士兵。就在帶著王坑娃要逃出去的時候,碰到了端木幽。

王坑娃就是在這個時候被害死的,秦小凡用七煞寶刀砍向端木幽的時候,端木幽抓住了王坑娃,秦小凡的刀就順理成章的砍進了秦小凡的身體。

王坑娃死的時候,秦小凡呆呆的愣在那裏,眼神渙散,他原來可以趁機逃跑,但是他並沒有逃。

王坑娃的屍體被掛在了城門外,身體上插著秦小凡的七煞寶刀。端木幽將秦小凡殺了王坑娃的消息散布了出去,而知道真相的除了端木幽和秦小凡本人之外,還有我和柒無心。

王坑娃的屍體掛在金陵城外第二天的時候,白念琳便帶著葬門的人來了。那天是我第二次見到白念琳,不過卻是第一次和白念琳交手。白念琳穿著白色的長裙,身上披著黑色長袍,身材很好,說她有傾國傾城之貌一點兒也不為過。

葬門的人殺了看守王坑娃屍體的士兵,準備將王坑娃的屍體帶走時,我出現攔住了他們。

白念琳很生氣地看著我問道,“王坑娃誰殺的?”我沒有說話,我忽然覺得女人如果長得好看,就連生氣的樣子也會很好看。

我對白念琳說,“你能接我三招,我就放你走。”

端木幽在一旁說道,“三爺,你可別忘了門主的交代。”我對端木幽說道,“門主是門主,我是我,怎麽?你想攔我?”端木幽沒有說話,在無根門除了柒無心之外,武功最高的就是我了。

我想看看身為白葬天的女兒武功怎麽樣,這是一種情結,白葬天死了,打敗白葬天成為了遺憾,那就隻好從他女兒身上彌補這種遺憾。

我拔劍朝白念琳刺了過去,白念琳很敏捷的躲開。第一招第二招白念琳都接了下來,第三招的時候,我的劍已經橫到白念琳的脖頸處,我沒有砍下去,我對白念琳說道,“你走吧,憑你現在想救秦小凡,幾乎不可能。”

白念琳問道,“你叫什麽?”

“三爺。”

柒無心知道我放走白念琳的時候沒有說什麽,他說其實他也想和白葬天比試一下,白葬天是一個神話,神話到隻要是個高手都想要去挑戰一下,可是神話也有隕落的時候。

柒無心說,“白念琳放了就放了吧,她的武功再怎麽厲害也不會超過白葬天的,對我不是威脅。”

柒無心受傷的時候,我離開了無根門,他在追殺白念琳的路上碰到了造化老人,被造化老人打成重傷。柒無心回來的時候對我說,“我要閉關一段時間,無根門就先交給你打理吧。”

我看著柒無心說道,“我要離開了。”

“去哪”柒無心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麵無表情,我原本以為他應該生氣的,很生氣很生氣,甚至會和我打上一架,可是他就這麽的平靜說出了這兩個字。

“離開無根門,離開江湖,我累了”我說道。

柒無心沒有攔我,他說江湖是離不開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離開的時候隻帶了一把劍,這是從小到大陪伴我時間最久的東西。一件東西一旦用久了就會產生情感,哪怕是一把劍。

離開前我去曹荊的墓前看了看,曹荊這個人雖然心機深重,但是其實並不壞。好人和壞人不是那麽輕易的就能看出來的,這是曹荊告訴我的。他對我說過,就像項羽和劉邦一樣,你說他們兩個誰好誰壞呢?

項羽被困烏江的時候,無顏見江東父老,選擇了英雄般的死法,自刎。可是項羽卻一夜之間殺了二十萬的秦軍。

劉邦看起來平定了天下,可是項羽在綁架劉邦父親時,劉邦說,咱倆是弟兄,你把我父親煮了別忘了分我一碗湯喝。所以說很多事情不能憑自己的看法來判斷好於壞,也不能通過一件事情來判斷一個人的好與壞。

曹荊這番話對我的人生產生了很重要的影響,後來白念琳死的時候我才明白曹荊這番話的真正含義,事情或許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但是人總是分好人和壞人的,白念琳就是一個好人。

我看著曹荊的墓碑突然間很傷感,墓碑上麵簡簡單單的豎了四個字,“曹荊之墓。”曹荊是我埋葬的,我本來想寫上“亡父曹荊”,可是卻怎麽下不去手。

雖然曹荊沒有給過我父親的感情,卻給我了活下去的機會。如果不是曹荊,或許我會那些那些其他難民一樣,在天寒地凍中,慢慢地被餓死。

我隻是在曹荊的墓前站了很久,並沒有跪拜,殺手應該是無情的吧,曹荊,你把我教成了殺手,可你卻想不到有一天我站在你的墓前,連想哭的心情都沒有。

我從曹荊墓前離開時,老天配合的下起了雪。鵝毛般的大雪,簌簌地往下落,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地麵都白了。我抖了抖身上雪,朝金陵城外走去。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時,雪下的更大了,偶爾能看到一兩條狗在街道裏追來趕去,跑過之後便留下一串小小的爪印,不過頃刻間又被大雪覆蓋。

我蒙著麵紗帶著鬥笠,走在雪地裏,踩在雪地上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路過一家客棧時,我忽然想進去喝點酒,不是用來驅寒,隻是忽然想喝而已,對於殺手來講,是不避寒暑的。

客棧裏冷冷清清地坐了四個人,盡是些商客。店小二見我進來,連忙過來招呼,“客觀,您吃飯還是住店?”我掏出一盯銀子扔給小二說道,“來壺酒。”小二眉開眼笑的接過銀子,唯唯諾諾的說道,“貴客稍等。”便跑去打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