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最後的開始
“感覺怎麽樣？”老白一邊忘我腿上刺針，一邊問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沒知覺……”
接著老白把我扶到床邊，兩條腿自然的垂在下麵，然後敲了一下我的膝蓋，我的小腿就小幅度的彈了一下。這種情況說明，腿部的神經沒有完全壞死，還能夠做到條件反射。
老白點了點頭說道：“情況不算太差，治療一段時間看看吧。”
我和老白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什麽，但是從老白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來，他是有話要說的。我們兩個彼此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可是彼此卻又不願意說出來。
接下來，我執意要出院，他們也勸說不了，隻好讓我出院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寧願在家裏呆著也不願意在醫院。其實我的身體已經這樣了，住院也改變不了什麽。
回到家以後，我說我想跟老白單獨說會兒話，其他人就都出去了，臥室裏麵隻留下我跟老白兩個人。
歐陽月桐他們出去以後，我點了一根煙，剛抽一口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老白連忙過來拍了拍我後背說道：“不能抽就別抽了。”
“不礙事，嗆住了而已。”我擺了擺手說道。
“那些事情你應該經曆過了吧？”老白坐下來說道。
“平行世界的？”我問。
“經曆過了，我以為再也回不來了，沒想到最後還是回來了。在平行世界裏麵，歐陽月桐沒有和我在一起，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我寧願她不和我在一起。”我歎了口氣說道。
老白微微笑了笑說道：“我和你不一樣，我經曆的每一個平行世界都和第五佩蘭在一起，有些世界生的男孩，有些世界生的女孩。在那些平行世界裏麵，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工作，掙錢，娶妻生子，經曆生老病死。
秦楓，我想明白了，女媧之所以讓我們回來，就是要讓我們過平凡人的生活。就像她說的那樣，事情總是要結束的。
我們之前太自我了，總以為自己很偉大，想要去承擔很多東西。可是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被我所承擔的那些人，其實不希望我們承擔那麽多的東西。
我隻能存在七天的事情，我已經告訴佩蘭了，她也心平氣和的接受了。我之前以為，我回來之後，和她們見麵然後再離開，會帶給她們更大的痛苦。
可是現在想想，佩蘭和念琳最希望的不就是一家人能夠團聚麽？雖然隻有短短的七天，可是卻能讓他們了卻內心的心願。
我知道，你因為以前被別人保護的太多，所以不想在被別人照顧了，可是這就是生活，平凡人的生活。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我們以前總認為，我們的命運這麽殘酷，是因為前世的原因，爺爺一生也那麽悲慘，是因為盜墓損陰德的原因。
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不幸的人和不幸的故事，我們跟他們相比又算的了什麽呢？人生就是一個不斷經曆痛苦，不斷成長的過程。
如果所有人的人生都過的很幸福，那麽就不叫人生了。
那個宇宙法則的製定者莫言說的很對，他們隻是控製世界不讓其毀滅，至於事情怎麽發展完全是順其自然的。
女媧也是如此，她也隻是把控這大局，至於哪裏什麽時候刮風，什麽時候下雨，什麽時候地震，哪個人什麽時候得病，什麽時候死亡，都是順其自然的。
每一個看起來十分巧合的事情，是由無數個不經意之間的巧合換來的，有因必有果，造成所有事情發生的原因，其實還是我們自己罷了。、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想太多，好好的活下去。這七天內，我會想辦法治好的你傷，現在科技這麽發達，不可能治不好的。
對了，佩蘭也是隻能呆七天，七天以後她還是要回陰間當她的孟婆。至於念琳和歐陽月桐，我想，總歸是要回到女媧身邊的，他們兩個畢竟是女媧的後羿。
好了，你要想得太多，好好休息休息。對了，趁我在的時間和歐陽月桐結婚吧。以前你們兩個雖然住在一起了，可是卻沒有辦過像樣的婚禮。
佩蘭已經和歐陽月桐說過了，他父親也同意了，我想看著你們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老白就像一個哲人一樣，說了半天。我一直在一旁安靜的聽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因為老白說的似乎都很對，我也沒有辦法的反駁。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們幾個沒事就一起出去玩，隻不過我做著輪椅，所以去的地方也不是很遠。
我第一次感覺到，大家一起去遊玩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就算是互相看著彼此，不說話，都覺得心裏麵幸福滿滿的。
老白每天晚上都會給我做針灸，泡藥浴，吃藥，做了一切能夠做的事情，終於在第六天時候，我的腿漸漸有了直覺。
同樣這一天，也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我和歐陽月桐，老白和第五佩蘭。
婚禮很小，是在自己家裏麵舉辦的，邀請的就隻有認識的那麽幾個人。歐陽月桐和第五佩蘭穿婚紗的樣子，看起來漂亮極了。
沒有司儀，沒有誓言，我們隻是在一起按照傳統的婚禮那樣，一拜天地，二拜爺爺，父親對拜，送入洞房。
最後照合影的時候，白念琳站著我們四個人中間，笑的無比的甜蜜。吃飯的時候，第五佩蘭給李紫葉敬了一杯酒，李紫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眼睛就紅了。
老白開玩笑的說道：“有這麽辣嘛，你看你眼睛都紅了。”
“是啊是啊，好辣的……”李紫葉裝出一副很辣的樣子。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和歐陽月桐在那個黃泉客棧舉行了婚禮，所有人都來了。爺爺、姬懷初，青綏，秦仙……唯獨老白沒有來。我不知道這個夢是什麽意思，也不想再去追尋這個夢的意義。
第七天的時候，老白說他們出一趟遠門。我們誰也沒有阻攔，因為大家都知道老白要去哪。
老白把自己的收拾的很幹淨，穿上了以前葬門的門主的衣服。白色的長袍，上麵繡著一個“葬”字。
要走的時候，老白和我們一一擁抱告別。
到了抱白念琳的時候，白念琳就哭了起來。不過她沒有說不讓老白走之類的話，隻是一直的哭，哭的很痛。
老白抱著白念琳，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眼睛裏麵的淚水就從臉上滑落了下來。多情自古傷離別，這個時候說任何話都隻會徒增傷感。所以老白頭也不回的走了，白念琳也沒有追，隻是一直的哭，一直的哭。
我想，老白一定會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安靜的等著那一刻的到來，我體驗過消散的感覺，沒有痛苦，沒有感覺，就那麽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消失。
沒有祝福，也沒有告別，就這麽走了。老白是這樣，第五佩蘭也是這樣。不過第五佩蘭是在晚上離開的，白念琳說，晚上她和第五佩蘭一起睡，第二天早上醒來，第五佩蘭就不見了。
之後白念琳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很消沉，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這很正常，畢竟父母都離開了。後來白念琳學會了彈鋼琴，而且總是重複的彈一首曲子，剛開始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曲子，後來問了才知道，原來是jay的《煙花易冷》。我們那個時代，很古風的一首歌曲。看了歌詞以後，我才明白白念琳為什麽喜歡這首歌。
繁華聲遁入空門
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一生
情債又幾本
如你默認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
年輪
浮圖塔斷了幾層
斷了誰的魂
痛直奔一盞殘燈
傾塌的山門
容我再等曆史轉身
等酒香醇等你彈
一曲古箏
雨紛紛舊故裏草木深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
石板上回蕩的是再等
雨紛紛舊故裏草木深
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
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
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
我想白念琳一定是用這首歌詞來表達自己的內心的想法了，雖然這首歌詞願意寫的是古代戰爭一個女人等待男人打仗歸來的故事。可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同的理解和感受。
老白消失以後的半年內，我徹底康複了。就像老白說的那樣，生活還是要繼續的。而白念琳整整消沉了一年，總算是又恢複了之前活潑的樣子。
對了，關於紅日的事情忘說了，我跟老白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紅日也消失了。後來李紫葉給我找了份工作，當靈探社的副社長，待遇蠻高的。平時也比較清閑，因為紅日消失以後，靈異事件好像少了很多。但是還是會偶爾發生那麽幾起。
老白消失後的第三年，我和歐陽月桐的兒子出生了。給兒子起名字的時候糾結了好幾天，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最後歐陽月桐直接說道，“就簡單一點好了，哪有那麽多講究，聽我的，就叫秦小凡。”
於是我兒子就有了這麽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秦小凡。我也希望他將來隻是一名普通人，不要想我們一樣，經曆太多不平凡的事情。
白念琳花了兩年的時間就把大學讀完了，然後又出國留學了，她說想看看這個世界。其實我知道，白念琳還是惦記著老白和第五佩蘭。他父母都是很執著的人，她肯定也是。
就這樣，秦小凡上小學的時候白念琳在留學，秦小凡上初中的時候白念琳還在留學，一直到秦小凡上了大學，白念琳已經去了很多國家了。每年隻是放寒暑假的時候回來，十幾年過去了，白念琳還是會用鋼琴談起那首煙花易冷。
隨著歲月的流逝，長生不老的效果漸漸的顯現出來了。歐陽月桐和白念琳一直都很年輕，沒有發生變化，當然我也沒有老去，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我們已經又換了一個城市居住了。一個城市頂多住十幾年，再多就會被人懷疑了。
而李紫葉已經老的不成樣子，滿臉的皺紋。我沒事總愛和李紫葉聊天，她雖然這麽老了，可是卻一直單身，從來都沒有找對象。
李紫葉笑著對我說，“幸好老白走了，要不然她看到我老成這個樣子，肯定會不喜歡的，你說他那個時候喜歡過我吧？應該是喜歡過的……”
李紫葉的皺紋裏麵包含了無數的滄桑和回憶，我也隻能開玩笑的附和道，“是啊是啊，肯定喜歡過你的……”其實老白這一輩子就喜歡過第五佩蘭一個人。
秦小凡在成長的過程中，總是愛和白念琳吵架，而且他對白念琳總是白姐白姐的叫，聽起來就像白念琳是黑、社、會大姐大一樣。他們兩個的日常對話也比較有意思。
“白姐，我餓了，你給我做飯吧？”
“白姐，我爸說咱倆定過娃娃親的，你就讓我親一口唄……”
“白姐，你說你都快五十歲了，還不找對象，是不是等著我長大啊……”
“白姐，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生，沒有之一……”
“滾！”然後白念琳就會抄起掃帚，追著秦小凡滿屋的跑。
老白走以後的第二十年，李紫葉病逝了，而我順理成章的接任了靈探社的社長。
這一年以前的葬天觀開放為景區的項目也開始動工了，他們在葬天觀那個山洞裏麵找到了一口白玉棺材，怎麽樣都打不開，就找我去了。
到了葬天觀以後，一副破敗蕭條的樣子，我想起舊事，眼眶瞬間就濕潤了。到山洞門口，那扇青銅門還在，隻不過現在已經被人打開了。我讓其他人在外麵等，自己一個人進入了山洞。
進去之後，青銅門忽然就自己關上了。山洞裏麵是一口白玉棺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口棺材裏麵葬的是我母親，秦婉，也不知道棺材上麵的道術還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話，現在裏麵恐怕是一堆白骨了。
我把雙手放在白玉棺材上麵，輕輕一推，白玉棺材就被打開了。
然後我就愣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裏麵躺的是老白，完整無缺的老白，穿著白色的長袍，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不過早已經沒了生命的氣息。
為什麽會是這樣？老白不是會消散麽？
棺材內部的前麵，刻著兩行字。
無盡天涯路，
一地生孤木。
茫茫空餘恨，
此生白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