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修煉追魂術,必須在特定的地點進行。”公冶乾一本正經的說,“我記得二十年前的老紀使用陣法的時候,一定會躲在他的老巢中進行,因為禁術伴隨著極大的風險,一定要做萬全的打算。直到最近幾年,老紀才有隨時隨地布置陣法的能力,也不知他吃了什麽靈丹妙藥。”
林青龍問:“特定的地點?去試練之屋嗎?”
公冶乾:“試練之屋未必百分之百的安全,就像我說的,一定要做萬全的打算,咱們幹脆去老紀的老巢便可了。”
林青龍:“疆外的漢柞國?那會不會太遠了呢?”
公冶乾道:“這有什麽關係?別忘了,咱們有奇門遁甲在。”說完這話,他一手扳住林青龍的肩頭,口中沉聲道:“天遁!”
林青龍連說一句話的功夫都沒有,就發覺自己已經來到一處蘆葦蕩,周圍金黃色的蘆葦足有一人多高。
公冶乾的“天遁”無疑比林青龍的“鬼遁”要高明很多,林青龍每一次施展“鬼遁”,都會天旋地轉一通,而公冶乾的“天遁”卻是非常的穩當,沒有絲毫的不適之感。
林青龍跟在公冶乾身後,在密密麻麻的蘆葦蕩中穿行。
不多時,蘆葦漸漸稀疏,又來到一片荒地,這荒地茅草叢生,殘礫遍地,兀立著一堵堵斷牆殘壁,仰臥著一個個缺胳膊少腿的石獅石佛。在那叢生的雜草間,突兀起一個個小土丘,林青龍心想:“那不是墳墓嗎?師父帶我去紀先生的家,難道紀先生就住在這墳地裏嗎?”
林青龍忍不住問道:“師父,這裏難道就是紀先生居住的處所嗎?”
公冶乾毫不避諱,開口道:“對!他就住在這亂墳崗。”
林青龍暗自忖道:“這老紀果然是一名出色的鬼差了,為了更好的照顧孤魂野鬼,竟然搬家到亂墳崗中,真是……敬業啊!”
這荒地雖然夠荒,可還隱約有人走過留下的痕跡,正所謂“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不過公冶乾偏偏不走那些幽曲小徑,反而向著雜草最密的地方前行,林青龍見他這般走法,心中疑惑,卻也不再說話,不一會,雜草已經比人還高了,茂密之極,隻要隔個兩三步,便看不到前方的人了,林青龍連忙加快了腳步,緊跟上去。
就這麽走了半個時辰,公冶乾突然停步,林青龍險些撞到他身上,這時候,林青龍看到地上竟然有一口深深漆黑的無底洞!
公冶乾道:“下去吧,老紀曾住在這裏,不過他現在不過,這裏可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林青龍將真氣在陰陽眼中運轉,發揮“夜視”之功,便將那漆黑的深洞瞧的一清二楚,放下心來,縱身躍下。
公冶乾也毫不猶豫,翻身而下。雖然他沒有陰陽眼,但是多年的經曆已經培養出他果斷的判斷力和精密的分析能力,井中雖然黑暗,但是念力展開,井中哪裏有石塊突出,哪裏有凹陷,已經清清楚楚。
何況他曾經居住於此,對他來說,自然是輕車熟路。
林青龍大吃一驚,他早知道這井底肯定會別有洞天,可卻沒想到這裏竟然有個地下宮殿!
殿身的廊柱是方形的,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頂蓋黃琉璃瓦鑲綠剪邊;殿柱是圓形的,兩柱間用一條雕刻的整龍連接,龍頭探出簷外,龍尾直入殿中,增加了殿宇的帝王氣魄。
殿頂滿鋪黃琉璃瓦,鑲綠剪邊,正中相輪火焰珠頂,寶頂周圍有八條鐵鏈各與力士相連。殿前兩明柱各有金龍盤柱,殿內為梵文天花和降龍藻井,前後出廊硬山式,殿頂鋪黃琉璃瓦,鑲綠剪邊,正脊飾五彩琉璃龍紋及火焰珠。
麵闊五間進深三間,真是“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
公冶乾見他麵露訝色,遂解釋道:“這裏是不知哪個國家的皇帝給他自己造的墳墓,無疑是非常奢侈。不過那皇帝沒機會住進來,就已經被一名手段高明的鬼差霸占了!那位鬼差前輩是老紀的引路人,因此現在這地宮屬於老紀,自然也屬於你。”
鬼差之間有這個傳統,引路人的財產,下一任鬼差可以繼承。林青龍不免有些錯愕,他從來沒有想過遠在疆外的漢柞國的蘆葦蕩裏,還有一筆屬於自己的龐大的財富。
公冶乾道:“你跟我來,我知道老紀把靈器藏在哪兒了。而且那裏就是啟動法陣最安全的地方。”
“那就走吧。”林青龍的神態也凝重起來。
二人在相交錯雜的走廊間走了好一陣,這個曾經皇帝的陵墓確實不簡單。無論怎麽走,都沒有盡頭,隻是周圍越來越暗,這時公冶乾不知念了一句什麽咒語,竟突然飛來許多螢火蟲,規規矩矩的在前方引路,勉強照明了崎嶇不平的道路,然而二人周圍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番景象,連半點宮殿的樣子也沒有了。
光滑的大理石地麵變成了凹凸不平的石板棧道,黑暗已經緊緊包圍了二人,唯有螢火蟲發出的瑩瑩光輝,黯然的灑落下來。那光芒本來是淡白色,突然一閃,閃耀出幾分紅色來,定睛一看,竟是一個血紅色龍頭,那龍頭血盆大口,甚是猙獰!
公冶乾沉聲道:“到了,這裏依舊猶如二十年前,一點兒沒變。”麵上流露出幾分懷舊的情感,而林青龍則是有些意外,他從來沒有想過,紀澤炎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認識了公冶乾,那時的公冶乾大概隻是一個少年郎吧。
林青龍氣運陰陽眼,細細觀察周圍景象。
隻見那龍頭一共有四隻,均是從堅硬的牆壁上突兀而出,甚是犀利,顏色分為紅,綠,青,藍,與平日裏見到的龍可大不相同。平常見到的龍雖然凶猛,但是凶猛中卻帶著一股子霸氣,叫人心服,屈身膜拜。可這四條怪龍,卻是殘忍中帶著一股子詭異的邪氣,讓人心驚膽戰,心生恐懼。這四條龍都隻有龍頭和半截身子露出牆壁,尾巴卻在牆壁之內了。眾人常說:“神龍見首不見尾。”看來正是如此了。
公冶乾道:“這四龍是那位最初的鬼差前輩留下來的,隻要注入一絲真氣,四龍立即啟動,然後你無論進行什麽法陣,四龍都會保護著你。”
林青龍聽罷正要把手按在那血紅色龍頭上時,公冶乾突然喊道:“不可!”
林青龍一驚,馬上縮回了手,問:“為什麽不可?不是說注入一絲真氣嗎?”
公冶乾瞪眼道:“這是不錯,可是一旦觸摸龍頭,都會觸發機關!你小子不要命了?倘若你方才接觸龍頭,頓時觸發機關,你小子不要命了,何況拉著為師我一塊兒死?”
林青龍嚇了一跳,現在直冒冷汗,道:“這事你不早說,我怎麽會知道?可是既然不能碰,不能摸,我又怎麽將真氣注入在龍頭中呢?”
公冶乾道:“你連‘驅物’都不會,更不要提這隔空灌氣的功夫了,不過也沒有關係,等你同九尾狐雙修大乘之後,修為大增,那時候我再教你口訣就成了。”
說完,右手中指輕輕一挑,一道金色閃耀的真氣急如星火一般,射進了那紅龍頭張開的大嘴了,那龍頭眼中凶光一閃,那眼珠“嗖”的一聲,彈射出來,速度之快,超過世上所有的暗器,令林青龍咋舌不已。倘若他用手掌注入真氣,這一擊他定然無法躲開。
公冶乾道:“這隻龍眼比金剛鑽還硬,若是你躲不開,身子一定會被龍眼打穿。”
然後食指曲動,又一道真氣射進綠龍口中,那綠龍鼻孔一動,一股紫氣噴了出來。
公冶乾道:“這個你要是不躲,會中毒而死。”
緊接著,公冶乾又分別將真氣灌入藍龍和青龍當中,藍龍大口一張,一團火焰噴射了出來,而那青龍卻沒有變化。
“青龍怎麽沒有機關?”林青龍飛快地問道,“是不是年代太久,已經無法使用了?”
公冶乾搖頭笑道:“我也不知,也許吧,不過……興許它知道你名叫林青龍,它又是一隻青龍,自然舍不得打你了。”
這個理由林青龍顯然不能相信,皺眉道:“要是這機關偏偏在陣法的關鍵時刻觸發了怎麽辦?”
公冶乾莞爾一笑:“真要是那樣的話,你就死了。”
林青龍聽後,冷著臉,皺眉道:“師父,這就是你說得萬全之策嗎?這樣的話我不玩兒了。”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怎麽舍得現在就送命呢?
“我的乖徒兒,你怎麽一點兒幽默感都沒有呢?放心吧,這條青龍在二十年前就不會釋放暗器或是劇毒,它是一條不會攻擊的龍,你大可放心好了。”
林青龍心道:“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你什麽時候幽默過,今日反常了嗎?小徒可真是無福消受……”
其實可能連公冶乾也沒有意識到,他和林青龍在相識以來,關係已經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從前他隻想找上一個鬼差做徒弟,隻要是有一雙陰陽眼的鬼差就成——因為在很多單子中,他非常需要有一名手下擁有看見鬼魂的能力,因此,他在最初收林青龍為徒之時,不過是一種交易——我傳授你武功,你幫我做事。就是這麽簡單。
可是漸漸的,公冶乾卻對他產生了師徒之情,這是前兩個弟子從來沒有帶給他的感覺。
細細想來,興許是因為林青龍繼承了他的血浪。血浪他用了十幾年,將血浪傳給他,有些傳授衣缽的意思,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公冶乾對他的感情成了真正的師徒之情。因此才不知不覺的“幽默”了一把。
也許,不為人知的是,這很有可能是紀澤炎的目的。
他跟公冶乾在二十年前就認識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位一直隱藏自己感情的冥使大人,因為他知道,血浪對於公冶乾,到底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