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紀澤炎所說的話,林青龍接著說道:“並不是所有的修道者都想加入朝廷,尤其是一些修為高的修道者,他們往往更喜歡自由。武瀆招攬的修道者,大部分都是修為低下的,資質不強的。可是那個老東西又想讓更厲害的修道者替他賣命,所以,武瀆就不得不使出一些陰暗的手段了。”
關於禦國的皇帝——武瀆,在上一世時,林青龍就對他有所了解。
這武瀆皇帝,其實是在林青龍十五歲那年去世的。屈指算來,此時此刻,重生的林青龍也已經是十六歲的年紀。那武瀆皇帝,按理來說,應當早已死掉才對。
但是,武瀆皇帝現在不但沒有死去,反而仍舊好端端的活了,還做了招攬修道者這等較大的動作。
看來,自從三年之前的千王城大戰之後,之後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今後的事,就不是林青龍可以預測的了。
“正是如此。”紀澤炎臉色憂心忡忡,低聲說道:“武瀆抓走了毒王申屠子的全家,以他妻子和兒子為要挾,想讓他給許多強大的修道者們下毒,用毒藥的方式,控製住那些武瀆想要得到的修道者。但是申屠子性格剛烈,定然是死也不從的,這下他也被武瀆給關押了在死獄之中。唉,真是讓人擔心啊。”
“紀先生,你的意思是……請我和夜叉王幫忙,幫你救出申屠子,是嗎?”林青龍叉起手,對著紀澤炎笑了笑,“放心吧,紀先生,這個忙,我們幫定了!”
可是紀澤炎卻仍舊低著頭,臉上陰沉不定,他猶豫了一陣,卻說道:“小王爺,您雖然修為極高,但是您並不知道,那‘死獄’是個十分可怕的地方!‘死獄’甚至比禦國的京都存在更早,沒有人確切的知道‘死獄’建造的朝代!‘死獄’中存在著極為繁複的禁製,據說在三百年前,就連虛無子都曾困在那‘死獄’之中!”
“‘死獄’,不就是死囚村的那個‘死獄’嗎?”林青龍拍了拍紀澤炎的肩膀,蠻不在乎的說道,“我聽說過這個地方,放心吧。咱們可以現在就動身去‘死獄’。”
夜叉王亦是哈哈怪叫道:“危險?越是危險的地方,咱們就越是要去玩玩!越是危險的地方,就一定越是好玩嘛!”
想不到林青龍與夜叉王對那臭名遠揚的“死獄”蠻不在乎,紀澤炎一臉的震驚,在他的角度來看,是無法想象的。他隻不過今夜剛剛認識林青龍,被林青龍救了一條性命,又幫林青龍找到了他的父王。但是紀澤炎沒有料到,林青龍竟然會為了他們這些不相幹的人冒死進入“死獄”。
但是站在林青龍的角度上來看,紀澤炎與申屠子在上一世時都曾經幫助過他,如果沒有這兩個人,林青龍是無法活到現在的。所以援救申屠子的這個忙,林青龍是一定要幫的。更何況,林青龍的修為已經相當之高,隻要不遇上名副其實的仙人,他是無所畏懼的。
就算是“死獄”,那有如何?
“真的……真的要去嗎?”紀澤炎驚魂未定的問道。
林青龍和夜叉王相視哈哈一笑,當即回答道:“咱們現在就動身嗎?天亮之前,便可到達死囚村了!”
……
……
不久之後,一道碧光便從那荒野客棧的兩樓窗戶中射了出去,一下子掠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見。仿佛是一道明亮的流星劃破夜空。
隨後,是一道黑糊糊的黑影,跟在那碧光之後,朝著死囚村的方向飛快進發。
那從客棧中飛出來碧光、黑影,正是林青龍、紀澤炎與夜叉王。
紀澤炎依舊乘坐在夜叉王的後背上。起初,由於夜叉王的速度極快,狂風像是拳頭一樣打在紀澤炎的身上,這讓紀澤炎難以忍受,年邁的身體不自然的抽搐了起來。
林青龍注意到了這一點,他見紀澤炎無法忍受這般迅猛的速度,便隨手祭出一股水墨般死氣,那番死氣化作一個球形的屏障,將紀澤炎緊緊保護了起來。
這樣一來,任憑夜叉王飛得多快,在死氣保護下的紀澤炎都不會感覺到任何不適,狂風的暴戾都被球形的屏障給吸收了,這樣一來,紀澤炎就輕鬆了下來。
夜叉王一麵飛行,一麵嘿嘿笑著,問背上的紀澤炎:“紀先生,你要救出來的那個什麽申屠子,一定是你的摯友吧!你們倆的關係,就如同我跟主人一樣嗎?嘿嘿,我主人說過,我跟主人是一夥兒的。你一定跟那個什麽申屠子也是一夥兒的吧!”
“一夥兒的?嗬嗬,我跟那個老毒物的關係可不像你跟你的主人。”紀澤炎在夜叉王寬闊的後背上盤膝而坐,回憶著笑道:“如今屈指一算,我與申屠子已經認識了足足有二十年,但我們可從來都不是一夥兒的,反而一直都是死對頭呢!”
“死對頭?”夜叉王的大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他用腥紅的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表情有些疑惑,“為什麽呢?紀先生,既然你們是死對頭,那你為什麽還要去救他?”
說到這裏,紀澤炎的麵目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解釋道:“想當年啊,我與申屠子都是鬼仙門中人,我們的年紀才二十出頭,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他是鬼仙門中的人使,我是鬼仙門中的鬼差!”
“哦,是這樣啊,那你們又是怎麽產生矛盾的呢?”夜叉王好奇的問,“你說你們一直是死對頭,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紀澤炎笑了笑,淡然說道:“那時候啊,申屠子在毒部修煉,跟著長老大人研習毒藥毒術。而我呢,擅長煉丹解毒,天生也喜好煉丹。那一陣子,他是毒部的佼佼者。我是煉丹分派中的名人,我們兩個人,由於各有所長,都被‘幽冥堂’所青睞。申屠子為‘幽冥堂’的殺手們提供毒藥,幫助他們更容易出手殺人。而我則為他們提供練功和解毒的丹藥,幫助他們修為精進更快,解藥幫助他們療傷時用。從那時候,便經常有人開玩笑說:‘申屠子的毒藥,可以毒死天底下的所有人;而紀澤炎的解藥,可以救活所有中毒之人。那麽,到底是申屠子的毒藥厲害呢,還是紀澤炎的解藥更勝一籌呢?’”
“對啊,到底你們誰更厲害一些呢?我也想知道啊。”夜叉王好奇的問道,他聽著紀澤炎談起過去的趣事,聽得津津有味。
林青龍從前麵聽到他們二人的談話,覺得頗有趣味,由不住一麵聽著,臉上也漸漸浮現出來笑容。
“夜叉王殿下,別說是您想知道誰強誰弱,當時啊,鬼仙門中的很多弟子都想要知道。甚至,就連申屠子和我,都想比試一下。看看到底是他的毒藥厲害,還是我的解藥更勝一籌!”
紀澤炎笑嗬嗬的捋了捋花白胡須,繼續說道:“所以呢,當年我們立下了一個賭約——我們一同下山,一同行走江湖。凡是我們一路上遇見的人,無論是凡人還是老百姓,他都可以對之下毒,而我就負責對之解毒。那時候我們都是年輕氣盛之人,又是鬼仙門的門徒,從來不把旁人的性命放在眼裏,因此害死了不少人。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唉……”
說到這裏,紀澤炎臉色微變,回憶起年輕時候的錯誤,由衷的歎了口氣。
而夜叉王仍舊在興致勃勃的聽著,在夜叉王的眼裏,他更在乎是二人的賭約究竟是誰輸誰贏,而不是他們到底害死了多少人。旁人的性命死活,夜叉王從來都是懶得理會。
不過,夜叉王一聽紀澤炎說“當年害死了不少人”,立刻嘿嘿的怪笑了起來:“哈哈,紀先生,既然死了那麽多人,這場賭局,一定是你輸了!”
“非也非也!夜叉王殿下,還是聽我細細講來吧。”紀澤炎搖了搖頭,接著說道:“當年啊,我們下了山,來到一個小鎮子。小鎮子的人口大約有男女老少一萬人口,申屠子對那小鎮子投放了瘟疫,本意是讓整個鎮子的百姓全部死亡!但是經過我的解藥給老百姓們救治,我救活了九成的人口。那一次氣得申屠子直跺腳,贏家是老朽我才對。”
這時,前麵的林青龍回過頭來,笑道:“這第一次讓你給贏了,申屠子定然是心裏不樂意的,你們以後一定還有許許多多的賭約。以藥鬥毒,這可的確有些意思。”
“是啊,”紀澤炎點頭道:“我們這一鬥,就鬥了二十年!有時候我贏,有時候他占上風,時至今日,也沒能分出來誰勝誰負。跟他鬥法的日子令我終身難忘,唉,隻是可惜了因我們而丟了性命的人,我現在回想起來,就後悔極了。”
林青龍灑然笑道:“這倒也沒有什麽好後悔了,就是因為你們不停的比試,無盡的賭約,才有了今日的‘毒王’和‘空空藥人’,有得必有失,世間萬物皆是如此。”
“嗯?有得必有失……”咀嚼著林青龍所說的這句話,紀澤炎陷入了一陣沉思,回首往年與申屠子相鬥的日子,雖然留下了許多後悔的遺憾,但是更多的,是刺激的回憶,是狂喜,是難過,是人間的酸甜苦辣。
這時候,紀澤炎有些釋然了。很快,他吃驚的發現,麵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王爺,竟然能夠說出這般大道理的話來,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夜叉王在他身下哈哈怪笑道:“放心吧,紀先生。這一回我們一定把申屠子救出來,這樣一來,你們就可以繼續比試了!我來當裁判!”
“哈哈哈,好!以後就請夜叉王殿下給我們二人做比試的裁判!”紀澤炎被夜叉王的話給逗笑了,他沒有想到,麵目可怖的夜叉王,說起話來,還蠻好玩的。
這時候,林青龍的聲音突然從前麵傳來:“死囚村到了,‘死獄’就在前麵。”
聞言,紀澤炎麵色一震,緊張起來。
而夜叉王麵露喜色,長長的腥紅舌頭又伸了出來,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
……
林青龍三人沉身而下,最後三人落在死囚村外的一個高大山峰上。他們站在這山峰上,俯瞰下去,可以把整個死囚村盡收眼底。
周圍迷霧蒙蒙,似乎霧中有些毒瘴,周圍的所有山峰都是光禿禿的堅硬泥土,看不見任何的花草樹木,沒有一絲一毫的植物氣息。
紀澤炎從儲物袋中取出三顆藥丸,分別遞給林青龍與夜叉王,說是含在舌頭下麵,可以地獄瘴氣。
其實林青龍早已經是百毒不侵,但是他轉念想了想,現在自己使用的身體,仍舊是孫鈞的身體,興許會出現一些問題。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將那藥丸放在了舌頭的下麵,用來地獄瘴氣。
至於夜叉王,由於他早先幾年就喜歡偷吃林青龍的舍本丸,因此他一直是把各種藥丸當作糖豆來吃的,於是接過來紀澤炎的藥丸,一把就丟了嘴巴裏,咂摸了幾下,品味著藥丸的味道。
死囚村其實不大,就是一個很小的村子。其中臭名昭著的死獄,赫然正在死囚村的正中央,那是一個黑色的高大建築物,一眼就能望見,看上去有些陰森威嚴的感覺。
“這死獄應該是有地牢的,情況有些複雜,咱們也不知道申屠子的具體位置,得想一個計劃救人?”
林青龍回過頭來,向紀澤炎和夜叉王詢問,“你們兩個有什麽好的方法嗎?”
“計劃?要什麽計劃?”夜叉王舔了舔嘴唇,瞪著眼睛,說道:“咱們直接衝殺進去,把人救出來不就得了嗎?還要什麽計劃?那多麻煩啊!”
似乎早就料到夜叉王會這樣說,林青龍淡淡笑了笑,也沒有說什麽,便問紀澤炎:“紀先生,您的看法呢?”
紀澤炎沉思了片刻,想了想,點頭說道:“小王爺,您說的不錯,咱們的確需要一個計劃。我聽說這死獄裏麵的地形非常複雜,其中關押的囚犯非常之多,更有古時候留下來的上古禁製,可謂是非常危險的境地。咱們若是冒然硬闖,先不說是否安全的問題,一旦被人發現咱們,咱們就會遭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事。若是那時咱們一麵應付那些麻煩事,一麵再尋找申屠子,做起事來一定會更加麻煩。”
“紀先生,您說的不錯,我也是這麽想的。”林青龍冷靜的說道:“我想,不如咱們偽裝成囚犯的樣子,先進入死獄的內部,了解了死獄裏麵的情況之後,或者得到了申屠子的下落之後,咱們再做詳細的打算,如何?”
“好啊!好啊!偽裝成囚犯的樣子啊!這個我喜歡!”夜叉王開心的叫了起來,巨大翅膀忽閃不停,似乎非常興奮,他對這個方法也是極為讚成的。
沒好氣的望著夜叉王手舞足蹈的模樣,林青龍卻笑道:“喂,夜叉王,你瞎開心什麽?你這副樣子,無論怎麽偽裝,都不可能變成囚犯的樣子!你得躲進我的夢境空間,我與紀先生一起混進去。”
“什麽?讓我進夢境空間,而你們去那麽好玩的地方去!?”夜叉王聽了這話,臉上立刻寫滿了不滿的情緒,氣得跳起腳來,“夢境空間裏麵太無聊啦!憑什麽你們能進去,我不能進去,這太不公平啦!”
林青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嘛!先委屈你一下,等到需要殺人放火的時候,我就會讓你出來的,做壞事的時候一定不會忘了叫你。”
經過了思忖之後,紀澤炎覺得林青龍的計劃很好,這個計劃雖然不是完美的,但是比較穩重,他看出來夜叉王的不滿,就勸了勸夜叉王,說道:“夜叉王殿下,這麽做,也是為了救出申屠子嘛……等我們把他救出來,我是一定要跟他繼續比試的,到時候,還得請夜叉王殿下當裁判呢。”
經過林青龍和紀澤炎的好說歹說,夜叉王終於點了點頭,同意了下來——雖然有時候偶爾發發脾氣,但是他不會違背林青龍的意願。何況紀澤炎挺給他麵子的,夜叉王就退了一步,暫時老老實實的回到了夢境空間中。
待夜叉王回到夢境空間之後,山頂上就隻剩下林青龍與紀澤炎兩個人了。
林青龍想了想,問:“紀先生,咱們怎麽混入其他的囚犯中去?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嗎?我對這死獄了解不多。”
“放心,這個我已經想到了辦法。”紀澤炎正色說道:“我知道一件事,就是死獄在每日清晨時分,都會從京都的監獄中押送過來一批囚犯。他們會把這些囚犯都關在大鐵籠子裏,架在車上,押送到死獄之中。咱們可以趁機混入囚犯之中,繼而進入死獄。”
林青龍看了看天,東方已經升起了一線魚肚白,看來紀澤炎所說的清晨時分馬上就要到了。
“這個方法確實可行,咱們就這麽辦!”經過短暫的思考之後,林青龍同意了這個做法,“等一會兒從京都的大車來了之後,咱們就想辦法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