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瘦二人沒有聽懂陸澤與遊牧漢子的藏語交流,隻得露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這倒是本色,這倒不是裝的。
謝宏,一副淡淡的模樣。
陸澤,仍在笑著。
石三,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露出一個旁觀者該有的表情,他什麽都聽不懂,便正是一副什麽都聽不懂的樣子。
而那遊牧漢子的臉色立刻變了,用藏語怒吼道:“你是在戲弄我這遊牧人嗎?那分明是一把殘劍,又怎麽能比得上這把精鋼劍呢!?你實在是在胡說八道。”
見這遊牧漢子怒吼,胖瘦二人的臉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道:“看,這軍師也不過如此嘛,這殘劍,怎麽可能交換一匹優良的小馬呢?”
他們二人的嘴臉,自然落入石三的眼裏,但是陸澤與謝宏的自信,卻也落入他的眼裏,石三想:“他們果然想了特別的辦法……不過,他們的辦法,我早就想到了!”
陸澤有著“軍師”的頭銜,而石三,也是個聰明之人。他若是不聰明,萬萬不可能從廬州鹹家一個小廝的身份,爬到今天的地位。
陸澤想到的,石三竟也能想到的!因為沒有一個人,是從石三這等最底層的爬上來的!
石三的嘴角,已經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見那遊牧漢子動怒,陸澤哈哈笑道:“瞧你也是個壯士,怎麽眼力如此不濟?這口劍麽……”
遊牧漢子黝黑的臉,被氣得有些發紅,截口道:“你這口破劍,難道還是什麽神兵利器不成?”
陸澤笑道:“咱這口劍,正是一把絕世無雙的好劍!”
遊牧漢子怒道:“你這口劍若能削鐵如泥,咱便不要你那精鋼劍,將這小馬拱手送與你便是!”
陸澤笑道:“那我二人便交手一番,你便知道哪把劍更強了!”陸澤轉過頭去,又對謝宏笑道:“那咱們便交上兩手,讓這好漢見識見識,到底那把家才是更強的劍!”
陸澤手腕一抖,精鋼劍當頭劈了下去。
謝宏撩起鏽劍,向上一迎,隻聽“鐺”的一聲,陸澤倒退兩步,手中精鋼劍竟已隻剩下半截。遊牧漢子、胖子、瘦子全都呆住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唯獨石三的嘴角露出一絲無人察覺的冷笑,他早就看穿,這伎倆,其實原本簡單的很。想那謝宏有不錯的修為,將自身的真氣灌注到那把殘劍中去,那殘劍自然成了神兵利器,別說斬斷一把精鋼劍,就算來一把更強的劍,那謝宏手裏的鏽劍也能將之斬斷。
這等荒唐事,很少發生。因為很少有修道者前來欺騙一向老實巴交的遊牧人。但是今時今日,此時此刻,就這麽一場荒唐事,發生在石三的眼前。
謝宏手撫鏽劍,哈哈大笑道:“如何?你現在該知道哪把劍才是好劍了吧?”
遊牧漢子瞠目結舌,訥訥道:“好……好劍,果然好劍。你們有句話說,‘不能以貌取人’,想不到,這劍竟也是一樣,這鏽劍雖然樣子不太好看,竟然比那把精鋼劍還要堅韌強悍!”
這時,那陸澤卻長歎了一聲,對目瞪口呆的遊牧漢字緩緩說道:“如此好劍,隻可惜在我手裏糟蹋了。我早有意出讓,但難遇買主,我早聽聞遊牧一族都是好漢,今日便來了。看你也有些英雄氣概,也可配得上這口寶劍了,隻是……你眼力很差,不願用你的小馬交換這口寶劍,唉,罷了罷了!”
遊牧漢子訥訥道:“方才是我沒眼光,這……這……”
陸澤本來還想多吊些胃口,但方才二人雙劍交接,“鐺”的巨響,引來不少人過來觀看,圍過來的人中,有其他的遊牧漢子,也有山外的人,陸澤隻想趕快交易,不得引人注目,隻好說道:“罷了,看你也是個實誠人,咱就跟你換了吧,隻是你要記得,無論何等神兵利器,惟有德者佩之,你以後可要小心謙虛,否則這種神兵利器怕也會變成頑鐵的……”
這話說的極有水準,“惟有德者佩之”,假如日後這廢劍在這漢子手裏變成廢鐵,也隻不過是因為這遊牧漢子“無德”罷了。
遊牧漢子開心的連聲道:“是!是!……”
當真是大喜欲狂,如獲至寶,雙手伸出,就要把那把劍接過來。
“慢著!”
一聲清喝乍起,一條白嫩的胳膊伸出,攔在二人身邊。
正是這遊牧族中做翻譯的桃間柳。
桃間柳聽到方才的刀劍交接之聲,以為出了爭鬥,便急忙走來。
過來之後,卻見自己的族人正在用一匹上好的小馬,來交換一把殘舊的廢劍,桃間柳心知自己的族人一向樸實,沒有多少心機,一直擔心被山外的人欺騙戲耍,但是她擔心的事,現在正在發生,她怎麽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邊呢?
“木佐佐,難道你要用你的好馬,換取那一把廢劍嗎?”
桃間柳若是女子,卻有一股巾幗風範,擋在木佐佐的前麵,做保護的姿態。
石三忍不住暗中叫了一聲好!躲在帳篷中的韓非瞳也不禁對桃間柳刮目相看,不過轉念又想:“他們不會打起來吧……若是打起來,那臭狼一定會出手的,這自然能保護遊牧族人,幫助我們更容易拿到我們需要的東西,但是隻怕陸澤會認出他來,萬一將風聲走漏出去,說狼族的小頭目石三,出現在遊牧族中,石三回去若是解釋,怕是會為難。”不知不覺間,韓非瞳竟為那麵相醜陋的石三擔心起來。
陸澤本想速戰速決,他本是寄人籬下,那瘦子又極想要那匹小馬,自然得幫襯著。因此才與謝宏一同上演了一場假戲,本以為就要交易成功,卻想不到突然殺出一個桃間柳來,雖然事出突然,不過他仍是淡然的笑道:“這位姑娘,我們是你情我願,平等交易,又不是強買強賣,你又何必阻攔呢?何況,我這劍,其實是一把好劍。”
木佐佐也跟著說道:“是啊,是啊,這劍別看不大好看,其實卻是一把仙人的劍呢!”
桃間柳連連搖頭,她瞥見謝宏身後還站在胖瘦二人,那兩個家夥,曾經在遊牧人欺騙了很多樸實的漢子,桃間柳自然認得,現在見到那胖瘦二人,更加篤定了她心中的想法——眼前這幫人,是一幫騙子!
桃間柳當即冷哼一聲,道:“你把那劍拿來跟我瞧瞧!”
謝宏看了陸澤一眼,便將手中的殘劍遞給桃間柳。
桃間柳接過那劍,打量一番,柔荑般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鏽跡斑斑的劍身,低聲笑道:“果然是好劍呢!”突然手指關節用力,隻聽“哢嚓”一聲,那柄廢劍便一分為二,化為兩半。
她並沒有什麽修為,但是這廢劍實在太廢,就算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也可以將它輕易折斷!
這樣一來,木佐佐目瞪口呆,愣在那裏,動彈不得,作聲不得。
陸澤與謝宏的眼色變幻,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桃間柳順手拋了那廢劍,冷笑道:“這也算是仙人的寶劍麽?”
木佐佐驚訝的說道:“這劍怎麽會斷,但方才明明……明明是一把好劍!”
桃間柳道:“方才明明是你上了別人的當了。”她伸出一指,白若蔥根,遙指謝宏,冷道:“這壯士是山外的修道者,一身的修為,隻消得將自家真氣灌注在這廢劍中,便成了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但是到了你木佐佐的手裏,卻是一把廢劍而已!”
木佐佐突然醒悟過來,跳了起來,大吼道:“你們……竟然騙我!真當我們遊牧族是好欺負的嗎?”
這一聲爆喝,周圍圍觀的人更多了。竟然漸漸將陸澤、謝宏、胖瘦二人,圍的水泄不通。
陸澤苦笑一聲,“罷了罷了,既然被識破了,咱們就且散了吧!”說完轉身便要走,就算是軍師,也從來沒有進入這般尷尬的境地,麵對一個麵若桃花的女子,他再也沒有心氣了。
不料桃間柳卻叱道:“且慢!”話音剛落,突然跳出了七八個強壯結實的遊牧漢子,將這些人團團圍住。
陸澤皺了皺眉頭,便問:“姑娘,你要難為我們嗎?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們是修道者,便應該清楚我們的力量。”
桃間柳冷笑道:“好!好!修道者,真是好大的口氣!你們是修道者,便可以為非作歹了麽?我們遊牧人,一輩子老老實實,快快樂樂,從未你們這般勾心鬥角,今日既然把話挑明了,咱們便索性打開天窗吧!”
陸澤問道:“那姑娘想說什麽?”
桃間柳一指那謝宏身後的胖瘦二人,怒道:“這二人前些日子一直欺騙我的族人,騙取我遊牧人的藥材,毛皮。今日又來,你們想必是一夥的吧,既然今日被我抓了正著,你便把偷吃我們的全都吐出來罷!”
那胖子卻哈哈大笑起來:“這姑娘此言差矣,我們兄弟一沒有偷,二沒有搶,交易而已,都是你情我願,姑娘想讓我們吐出什麽來呢?難道要把昨晚吃的麻辣燙也吐出來麽?”
桃間柳怒道:“你們犯下的事,都是心知肚明,既然你們不可認錯,那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她一聲令下,七八個漢子一齊上去,一抓,便把那胖瘦二人抓住,又取出繩索,將二人綁了結實。
那胖瘦二人連連大叫:“軍師,謝大哥,你們救救我們!落在這些野人手裏,我們怕是沒命活了!你們修為深厚,把這些……把這些野人通通殺掉!救下咱們吧!”
陸澤、謝宏隻是淡淡的看著那胖瘦二人,嘴上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臉上有表情在細微的變化。
石三暗道:“這二人在傳音入密,隻是聽不見他們說些什麽,隻怕他們要動手了!他們一旦動手,遊牧人沒有人會是他們的對手!”
謝宏傳音道:“要救他們嗎?”
陸澤傳音道:“他們既然是‘那個人’的手下,總歸不能放任不管,這遊牧人也沒有什麽後台,就算結下了梁子,也沒有什麽的。”
謝宏又道:“哼,結下梁子?僅僅殺幾個遊牧人,可以得到‘那個人’的信任,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更劃算的買賣了。”
“動手?”陸澤眉毛一挑。
“動手!”
突然間,謝宏的指尖上寒光大作,身影化形,隻取桃間柳麵門,這女子是唯一通曉言語之人,又是一個小頭目,這人一死,遊牧族便亡了一半!
寒光大作,在空中化作一張冰冷的大網,朝著桃間柳當頭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