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龍眼神一瞥,瞧見那中年男子背後負著一劍,劍鞘古樸,隱隱中透出一股蕭殺之氣,越是細看,這股殺意就越重。

殺意之中,還透著古怪的血腥味道,那味道很是平淡,一般人絕不會發現,而林青龍不僅僅是分神期的高手,而且是陰魂出竅,靈覺非常靈敏,絕非一般人可以匹敵。

“他難道是魔道中人?否則怎麽會有這麽邪行的劍?這把劍上的殺意,比起鬼劍,更勝一籌,想必他所殺之人,絕不在我之下。”林青龍喃喃自語的猜測著,他深深的感受到那把古劍的邪行。

很快,中年男子與客棧掌櫃的交談立刻把林青龍在沉思中喚醒,隻聽那中年男子壓低聲音,沉聲問道:“王老弟,你可曾注意到方才進來的一男一女,那男子相貌英俊,女子柔媚無骨,看上去像是一對金童玉女。”

林青龍心中一動,不用想也能知道,這中年男子所說的兩人莫非正是自己與韓非瞳?心驚之餘,暗暗想道,自己與韓非瞳隻不過剛剛來到這樊城,暫且住下,不曾惹是生非,就連進城門時也是老老實實的排隊,跟尋常修道者沒有兩樣,饒是如此步步小心,怎麽會被人額外的注意到?

“難道是……”

林青龍眼前一亮,突然想起那中年男子在城門口揮舞衣袖,使用風係法術的時候,幾乎在場所有的人都被那狂風吹的踉蹌,隻有自己紋絲不動,難道是那時候就被注意了嗎?看來偶爾也得示弱才行哪!腳下穩健,也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林青龍眯起了眼,瞳孔一縮,緊盯著那中年男子與王姓掌櫃,側耳傾聽,將二人交談之話通通落入耳中。

隻聽那王掌櫃一副阿諛奉承的嘴臉,緊搓著兩手,壓低聲音說道:“嶽護法,實不相瞞,那二人一入我這小客棧的時候,我便認了出來,那女子便是這幾日一直被通緝的妖女飛賊呐!據說她盜取了八極狼王大人的藏寶圖,敢跟八極狼王做對,這妖女真是自不量力!且犯下這般滔天大罪,這妖女竟然還敢回到這樊城之中,難道她不知道,她的懸賞文榜早已經貼滿了樊城的大街小巷了麽?”

林青龍聽了這話,又是一驚,也終於明白自己與韓非瞳受到這些家夥關注的原因所在!

原來這韓非瞳自從在狼族盜取藏寶圖之時,就已經狼族被記住了麵貌,如今她的畫像早已經貼滿了大街小巷,這也正是之所以受到這嶽護法與王掌櫃的特殊關注的原因所在了!

那嶽護法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神色,眯起老謀深算的眼睛,說道:“方才我入城門之時,便覺得那妖女麵熟的很,隻須臾間,我便記起這妖女正是盜取藏寶圖之人。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守城的兩個小輩也認出這韓非瞳,不過我對他們暗中使了眼色,叫他們不要聲張,我的目的,正是要把這妖女引入樊城之中,來個一網打盡,甕中捉鱉!但是……”

說到這裏,嶽護法的臉色微變,帶著幾絲怒氣,道:“不過有一位麵生的青年男子始終跟隨在那妖女左右,連我也無法看透那青年男子的修為,想必是一個高手,方才我用風係法術試探,那青年男子竟然在我的狂風下紋絲不動!這最起碼是分神期的高手!不過我思前想後,也記不起年輕一輩中有這般佼佼者,在這般年紀都修煉到這等修為,這天賦簡直追上當年的虛無子了!真不知是哪位高人的關門弟子。”

“是啊!”王掌櫃一臉悲憤的拊掌,喋喋不休道:“那男子的修為的確太高,否則我老王早就將那妖女拿下,交給嶽護法處置了!”說到這裏,王掌櫃似乎是變臉一般,又嘻嘻笑道:“不過我見那男子修為極高,而我修為又是極低,生怕耽誤了嶽護法的大事,要是小人耽誤了嶽護法的大事,小人就算有九個腦袋也不夠承擔這罪責啊!所以小人不動聲色,隻管給那二人開了房間,等待嶽護法來處置!”

嶽護法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態,拍了拍王掌櫃的肩頭,哈哈笑道:“不錯,你隻管看好這兩人,我馬上回門派,將此事稟告掌門,讓他老人家定奪,畢竟來人修為不俗,咱們不能輕舉妄動。”

王掌櫃點頭哈腰,說道:“我老王辦事,嶽護法就放心吧!不過……哈哈,如果此事大成,我老王也算是有苦功之人,至於內門心法口訣之事,還望嶽護法指點一二。”

嶽護法一臉大氣的說道:“沒問題,王兄弟為咱們行了這麽多方便,教授一兩句口訣隻不過是小菜一碟,雖然門中有嚴令,不準將口訣心法外露,但是咱們也算是多年的兄弟,這點兒小忙,我定然不會拂了你的麵子。”

王掌櫃聽後,一臉大喜,連連作揖,高興神色,溢於言表。

嶽護法又板起臉孔,低聲道:“不過,你必須給我盯緊了這兩人,萬一他們溜了,我可要拿你是問!”

“不敢,不敢。”王掌櫃又是折腰不止,一臉諂媚神色。

說完這話,嶽護法大步踏出門外,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這下不好辦了,我本想低調行事,速戰速決,幫她把妹妹從地牢中救出來就罷了,沒有想到韓非瞳早就暴露了,而且被這幫家夥發覺,萬一聲張出去,這就麻煩了!不過看上去那嶽護法並不是狼族,而是魔道中人,待我先跟上去看看他們到底有何陰謀,我再做打算!”

林青龍緊緊盯著嶽護法的背影,皺了皺眉,心神一動,陰魂也跟著飄了出去。

嶽護法剛抬腳出門,便有一人垂手迎了過來,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青年人,看衣著神態,像是這嶽護法的隨從跟班,不過舉手投足,倒有些不俗,看似不僅僅是一般的隨從跟班,倒像是嶽護法的心腹之人。

二人一麵走,那青年人一麵問道:“嶽護法,難道你真的答應教王掌櫃內門心法口訣麽?”

嶽護法冷笑一聲,“口訣?事成之後,一定要殺了這王掌櫃滅口,所有知道這藏寶圖下落的人要通通殺掉,竟然還妄想得到內門心法口訣,哼,我看這王掌櫃早就活的膩味了,可以去死了。”

隨從陰惻惻的笑道:“高,實在是高!嶽護法不愧是嶽護法,始終是這般滴水不漏。”

飄在這二人身後的林青龍陰魂暗中罵道:“這嶽護法到底是什麽門派的護法,心腸竟這般狠毒,難怪他的仙劍竟然有那般殺意,原來他是這種心狠手辣之人!比心狠手辣,你能比得上我嗎?在你將王掌櫃滅口之前,我就先把你們通通滅口!”

雖然隻是這般打算,倒也隻是逞口舌之快,在樊城之中,有嚴令,不準任何修道者打鬥。一旦將事鬧大,驚動了那些大人物,縱然林青龍修為極高,那恐怕也不好脫身,更別提劫獄就走韓非瞳的妹妹韓非晨了。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動手。

由於在樊城不允許任何人禦劍飛行,嶽護法與他那隨從一路步行,林青龍跟緊其後,隻為了打探清楚,這嶽護法背後的門派勢力,到底是哪路魔道?

嶽護法一邊在前麵走,一邊跟路上遇到的人打著招呼,可以看的出,他在樊城內的熟人很多。

這一點大大出乎了林青龍的預料,他本以為這嶽護法邪行太重,又是魔道中人,應當沒有什麽朋友才對,竟想不到這嶽護法竟倒算是一個好人緣的家夥,林青龍眉頭緊鎖,越是這樣的家夥,越難對付。

這一路遇到的人大都身穿青緞衣,身上或挎著刀,或背著劍,偶爾一些赤授空拳的人腰間也鼓鼓囊囊的,不知揣著什麽東西,從行為舉止上,可以看出這些人身手矯健,氣息平穩,都有一身不錯的修為在身。

“樊城之中,無論修為高低,果然都是修道者。”林青龍一麵跟著,一麵這般想著,“哼,不過都來盯著魍魎丸的財寶來的,不是說這修道之人都是清心寡欲之人麽,這真是大錯特錯,應該說‘利益熏心’才對。”

大概行了半個時辰左右,嶽護法與他的隨從來到一條繁華的街市,人煙阜盛,這裏與別處很是不同!

這裏的行人比起尋常街道,也是明顯不同,不僅僅是衣冠服飾更加飄逸脫俗,而且每個人的修為相較別的街道是高出了許多。

林青龍隻覺得腦中發虛,漲的難受,腳步也有些虛浮了。

“我這陰魂,在尋常人身邊,自然感覺不到什麽,平生遊魂,卻怕兩類人,一是內心剛正,通曉易學大道,處事不驚的人;二是身體強壯,血氣方剛,修為高深的人物。這裏的行人修為都不俗,每個人都血氣方剛,我不能在這裏久待,倘若滯留,勢必要傷我的神魂,要速速離開才對。”

林青龍的陰魂虛晃,隻覺得整條街都布滿了炙熱的氣息,整個人的感覺就好像是貼近了大火爐,渾身難受,幸好林青龍的修為底子不錯,否則若是一般人敢如此日遊,定然連魂兒都散了。

饒是如此,林青龍也不敢怠慢,念頭急轉,上前跟上了嶽護法與其隨從,這嶽護法雖然是步行,雖然也不見得有什麽招術步法,倒也是速度極快,在這繁華的街道上,一不小心,怕是就要跟丟。

又行了片刻,隻見嶽護法在一處極大的院落前站定。

大門口蹲著兩個張牙舞爪的大石獅子,三間紅漆大門,均鑲著栩栩如生的凶相獸頭,林青龍見了如此,微微一怔,僅僅這門口,便是氣度不凡!

大門前立著十來個修道者,均是華冠麗服之人,正平靜的討論著什麽,正門卻不開,隻有側門敞開著。

上麵掛著一麵大匾,匾上大書“玄機門”三個大字,龍飛鳳舞,筆力蒼勁。

林青龍瞧見那三個大字,隻覺得心頭狂震,魂不守舍,仿佛一重錘砸在心頭之上,險些直接魂飛魄散!

出竅之人,必將銘記,萬萬不可大驚大喜,無論是大驚還是大喜,都是傷害到神魂!

林青龍一時不能自己,待胸口發悶,視線模糊之時,才明悟過來,趕緊守住心神,雖然他犯下了出竅的大忌,但是他卻憑借著深厚的修為,硬生生的抗了過來!

他抬頭,再一次看了一眼那“玄機門”三個大字,仍是覺得天旋地轉,不能自已。

這個門派,他已經聽到了太多太多次了!

玄機門對林青龍的震撼,緣故有二,其一乃是涉及到當年的虛無子,虛無子在年輕之時,正是玄機門的弟子。

其二,則是公冶乾親口對他所說,玄機門的現任掌門林振,正是林青龍的親生父親!

最能影響到林青龍心神的,則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