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懷疑明襲的算計,就像是沒有懷疑“月蝕”與“驚蟄”的聯合殺手鐧,就像沒有人懷疑虛無子的手眼通天,就像沒有人懷疑魍魎丸的偷盜手段。
明襲邀戰魍魎丸,被那些閑得無聊的修道者譽為“最明智與最愚蠢的戰鬥”,“最明智”自然是對明襲的奉承,而“最愚蠢”卻是對魍魎丸的評價。
因為,魍魎丸是最低等的鬼魅,是有著低等智慧的妖怪,盡管如此,魍魎丸也是有著妖仙實力的妖怪,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最愚蠢”。
那些稱他“最愚蠢”的家夥,隻不過是些小肚雞腸的修道者。
不過明襲確實老辣,竟然搬出來當時風頭最緊的虛無子!
當時,修道者們談起白發魔女來,會色變!談起申屠井來,也會色變!
但是卻沒有人願意談起那個傳說中悟出仙道的虛無子。
由於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無論是皇室還是修道者,都不願意提起“虛無子”這個名字。
那時候,虛無子剛剛練成“死神之眼”,青光瞳,隻要被正視一眼,任何人都在青光中猝死。
明襲卻讓魍魎丸偷走虛無子的眼睛。
對於虛無子,魍魎丸並不是第一次跟他交手,之前魍魎丸也曾對虛無子下手,並且成功的偷走了虛無子的禦靈戒,這是一枚可以操縱鬼魂的戒指,魍魎丸雖然得了這件法寶,但是從未用過,這枚禦靈戒一直藏在魍魎丸的山洞中。
明襲的招數雖然簡單直接,但不可謂不毒辣。
依舊掛在楚國巨大的天道壁上,掛上巨大榜文之後,魍魎丸依舊義無反顧的揭榜。
十日之後,魍魎丸潛入鬼仙門,他的目標是虛無子,在這之前,他是天生的盜賊,從未失手過。
這種潛行在黑夜裏的盜賊,根本沒有失手的機會,一旦失手,就是死路一條,何況是魍魎丸這種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但是這一回,他還是失手了。因為他的目標,是虛無子。
他本是一隻影子,虛無子卻將他活活捉到,浸了足足三日糞窖,破去其妖術,剝去魍魎丸用來遮蔽軀體的衣物,掛在楚國城樓上示眾,被烈日暴曬十日,最後淩遲處死!
也就是在那時,人們都有幸目睹魍魎丸的廬山真麵目,魍魎丸是一個相貌很普通的男人,就是那種放在人堆裏,再也認不出來的男人,他的眼神孤單而落寞,還帶著深深的不屑,是對世俗的鄙夷和無我的態度。
在這之後,他依舊是最好的盜賊。
在某些關鍵人物的壓力之下,對魍魎丸的淩遲顯然成了一種藝術,所謂淩遲,便是千刀萬剮,將犯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使犯人痛苦地慢慢死去。而被虛無子廢掉的魍魎丸顯然變成了一般凡人沒有任何招架的能力。對魍魎丸施展淩遲之時,每刀割下的肉隻有指甲蓋大小,刀刀須見血掉肉,淩遲魍魎丸一共用了三天三夜,一共割了三千刀。
臨死之前,魍魎丸說了一句話,就是這麽一句話,才早就了今天的茶蘭國。
魍魎丸說的是:“你們想要我的財寶嗎?我的財寶都在茶蘭國,有本事,你們就去拿吧!”
就這一句話,令所有的修道者趨之若鷲,茶蘭國漸漸的有了人氣,其中大多數都是修道者,就連一些凡人也來到此地做生意,小賺了一筆。
來到這裏的修道者大多是為了尋寶,他們在魍魎丸生前嗤之以鼻,死後卻來到魍魎丸的國度,尋找魍魎丸留下的飛劍法寶,就算找到一顆極品仙石,也是不錯的。
但是時隔幾十年,茶蘭國漸漸繁榮,卻從來沒有人發現魍魎丸留下的任何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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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媚兒在講述魍魎丸的傳說時,眼神一直是單調而迷離的,講到最後,當她講到沒有人能找到魍魎丸的財寶時,突然笑了笑,像是對世間盲從的修道者的嘲諷。
“我有一事不明。”林青龍一麵走,一麵說道:“魍魎丸夙興夜寐的偷盜,難道這樣偷盜真的讓他很快樂嗎?”
蘇媚兒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喃喃道:“如果他真的開心,又何必找上虛無子呢?虛無子是如何高不可攀,想必他也知道,‘偷走虛無子的眼睛’,這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那你認為呢?”
蘇媚兒說道:“我想,他整天整天的偷盜,並不是為了快不快樂,而是證明自己還活著,就像我們這些同樣見不得光的殺手,每隔一段日子,總要殺人,殺別人都殺不掉的人,隻有這樣,對殺手而言,似乎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活著的意義。”
林青龍聞言一震,眼光有些怪異了,不過接下來,二人一言不發,一直走到茶蘭國的吳坻村。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二人找了一家簡單但是還算幹淨的客棧,林青龍背著仍在昏迷中的韓非瞳,和蘇媚兒一起踏入門去,要了一間背光的上房,雖然光線不是很好,但是背著街,還算幽靜,從窗口往外望去,可以看到一大片樹林。
林青龍抱著韓非瞳躺在床上,自己也盤膝坐了下來,說道:“她仍在昏迷,雖然舍本丸治好了她體內最嚴重的內傷,但還有很多小傷沒有調理好,我來幫她療傷。”
“如果她醒了,你要怎麽麵對她呢?”蘇媚兒說道:“咱們已經拿了她的藏寶圖,要我說,把她扔了就算了,咱們沒有責任救活她,你我可都不是行腳郎中,怎麽會突然來了善心。”
“韓非瞳既然得到了藏寶圖,那麽這個丫頭肯定不是泛泛之輩,她一定知道些什麽?”林青龍不知道蘇媚兒為何突然說出這些話,不過倒也沒有計較,將昏迷不醒的韓非瞳扶起身來,又道:“我需要知道她是如何得到這藏寶圖的,如果這藏寶圖指引著魍魎丸的寶藏,這自然是極好,如果沒有寶藏,倒也沒什麽,但是如果這是一個陷阱,裏麵危機重重的話,那你我二人豈不是要冒險,所以我要把她喚醒,把茶蘭國的所有事都問個一清二楚。”
但是當林青龍的雙手貼在韓非瞳後背上的時候,突然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忽聽蘇媚兒笑盈盈的傳音道:“嗬嗬,看來你也發覺了,這丫頭早在一個時辰之前就醒了,現在的她隻不過是一直在裝昏而已。”
林青龍深深的看了一眼蘇媚兒,心道,這蘇媚兒的心境竟在任何時候都那般謹慎,不得不暗中歎服。
而蘇媚兒在明明知道韓非瞳清醒的狀態之下,還要將藏寶圖的下落全盤托出,這又是什麽道理呢?
林青龍正要相問,卻又聽蘇媚兒傳音道:“我有分寸,這貓妖自作聰明,咱們將計就計,早晚讓她聰明反被聰明誤。”
林青龍微微點了點頭,倘若蘇媚兒親口說有分寸,那就一定是有了起碼九成的把握了。
這就是殺手要素之中,最為重要的一點——偽裝。
韓非瞳既然可以得到藏寶圖,那就注定不是庸俗之輩,這樣精明的女子又怎麽會將真實的情況告訴素不相識的外人呢!即使是林青龍與蘇媚兒軟硬兼施,也未必可以從這女子的嘴裏逃出話來。
而且這韓非瞳既然以自己性命跟無數八極狼王的手下做對,自然是不怕死了。即使蘇媚兒用毒術威逼,也未必可是逼迫韓非瞳說出實話。
這貓妖畢竟與石三不同。石三怕死,而韓非瞳不怕死,雖然石三的修為比起韓非瞳要強大很多,但是真正難對付的,還是韓非瞳這一類的人。
接下來林青龍假裝一本正經的將自家真氣緩緩的注入韓非瞳的體內,韓非瞳蒼白的麵頰果然有了幾分血色,但是林青龍暗中將自己獨有的一絲死氣悄悄的種入韓非瞳的嬌軀之中,那死氣受林青龍操縱,漸漸的暗藏在骨髓之中。
有這一絲死氣,無論韓非瞳跑去哪裏,都會被林青龍知道蹤跡,永遠也無法跑出他的手掌心。
“這韓非瞳果然是一隻貓妖。”林青龍眼中紫光一閃,默運瞳力,便看清楚了韓非瞳的本體,“但是隻不過是一個小角色,她的背後一定有著更加強大的實力,否則也不可能敢跟八極狼王做對!”
這時候,韓非瞳悠悠轉醒,見了林青龍,一臉大驚的樣子(當然也是假裝的),又覺得周身發涼,一看,自己身上的羅裙衣衫在打鬥中被撕得破破爛爛,連自己的肚兜都露了出來,不禁滿臉通紅,兩隻手死死的抱住胸前,一臉驚慌的打量著這間臥房及麵前的二人——蘇媚兒與林青龍。
林青龍隨手在腰間一抹,從乾坤袋中取出一件女式外袍,乃是鬼仙門內門弟子的服飾,本是蘇媚兒為自己的準備的,都也不是什麽稀罕東西,林青龍便把這件袍子遞給韓非瞳,用來遮體。
“拿去穿上!”林青龍把衣服遞給韓非瞳。
而韓非瞳本暗想著:“待會趁他們不備,下蒙汗藥,將藏寶圖奪回來。”可此刻看著這個相貌英俊,高深莫測的男子,突然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