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單美提著那罐子砒霜,扭晃著腰肢得意的走進內屋。她房中香霧繚繞,寸寸陽光透過窗子灑落進來。這房間看上去隻是一間普通的臥室,跟孫鈞的臥室比起來有著天壤之別,顯得寒磣多了。看來孫老爺並不喜歡這小妾。

林青龍正想瞧明白這毒婦罪惡行徑,沒想到那趙單美突然躬身趴下,鑽入床下——可她偏偏穿的是裙子,身子趴下,屁股一翹,露出一抹褻褲,險些春光登時乍泄。林青龍正巧站在她身後,將那春光一覽無遺。

林青龍眉頭大皺:“這毒婦心如蛇蠍,人人腳踩唾罵,即便再調戲風情,怕是也無人動心!”

他雖然這般想,眼光卻一直盯著她滾圓的屁股不放。

隻見那趙單美從床下另取了一個小壇子,將砒霜取出小半於小壇中,將原先那罐子藏於床下,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將那壇子封好,這才站起身來,自言自語道:“這些足以將孫鈞毒死啦!剩下再留在那兒吧,沒準什麽時候還能派上用場呢!”說完便自顧自笑了起來。

林青龍心道:“好,原來她把砒霜藏於床下,我這便稟明孫老爺,看這毒婦如何狡辯!”

一陣耀眼的白光閃過,林青龍重新回到那偏房中,周身又是一陣空虛,想來是這招極耗真氣,不能多用。他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覺得好多了。

紀澤炎在他旁邊微笑示意,林青龍低聲道:“我已經尋到了蛛絲馬跡,我這便去找孫老爺,將真相大白於天下!”

紀澤炎微微頷首,林青龍回頭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趙單美——她自是一個美人胚子,瞧上去雖然年數稍大,可身形玲瓏,溫柔婉約,臉上淚花點點,隻論美色,竟隱隱直逼紅娘。林青龍搖了搖頭,低聲道:“倘若不是入侵了她的記憶,我怎麽瞧她都不像是惡心毒婦。”

紀澤炎笑道:“看來她也深諳隱者之術,懂得偽裝自己,這點可比冒冒失失的小林子強多啦!”

林青龍冷哼一聲,大表不屑,道:“我林青龍生來便嫉惡如仇,坦坦蕩蕩,倘若要我連骨子裏的脾氣都偽裝,實在是做不到。”

二人談話間已經來到正廳,林青龍款步走了進去,這時孫泰茂的臉色比方才還難看。

無論換做誰失了獨子恐怕都不會好過——那日鹹老爺子因鹹壯重傷在床還悲傷過度呢,何況是這沒了兒子的人。

孫泰茂回憶與獨子一起的點滴往事,越發後悔難過,兀自埋怨道:“這孩子不愛讀書隻喜歡作畫,我早該依了他,何苦逼他讀書呢?這孩子生來便是聰明至極,不論經商還是作畫,一學便通,可卻是個短命的,難道是老天爺妒忌我有這個好兒子,活生生跟我奪了去嗎?”

他獨自坐在那裏回憶往事,不知不覺眼眶濕潤。隻盼時光倒流,能好好抱一抱他唯一的愛子,可如今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就在這時,林青龍已經走到他麵前,低頭行禮道:“伯父,孫兄的死另有蹊蹺。”聲音雖然不大,可附近的幾位前來吊念的親戚卻聽得分明,眼中紛紛冒出驚異的神情,又上下打量這說話的少年,隻見他神態堅毅,不似俗人,說話間自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他們心中也疑惑起來:“說來也是,孫少年病嗒嗒活了十幾年,雖然身子骨不大好,但這說死就死了,看來此事果然有些蹊蹺。”

孫泰茂目光一凝,陡地變得銳利起來,道:“此話怎講?”

林青龍淡淡一笑:“我手下那老仆曾是名醫,他一眼便瞧出孫兄是中毒而亡。伯父若是信我,咱們借一步說話。”

孫泰茂瞪大雙眼,氣息越來越是粗重,他一步踏至林青龍麵前,急不可耐地道:“賢侄!你跟我到書房來,你發現了些什麽蹊蹺事,快向伯父一一道來。”

正廳中,眾客目送林青龍孫泰茂二人離開,麵麵相覷,過了半晌,一個穿褐色衣衫的中年男人訥訥道:“那少年說孫少爺是被人下了毒,是被毒了的,你們信嗎?”

另一個瘦弱的漢子道:“李大哥,倘若那少年說得是真的,那孫少爺是被誰害死的呢?”

那李姓男子搖頭道:“孫家在外一向名聲極好,不可能有仇家。”

又一人道:“我瞧那少年怎麽像是前兩天大鬧菁華街的瘋癲少年呢?”這說話的人想來便是菁華街上做生意的了,那日見過發癲的林青龍,這林青龍生的自是人中龍鳳,極為俊朗,容易給人留下極深的印象,那人今日見了那少年,頓時回想了起來。

那瘦弱的漢子道:“他便是前些日子裏鬧得沸沸揚揚的‘紅娘的相好’嗎?聽聞他是一位奇人,倘若他說孫少爺是被毒死,恐怕便是的真的了吧?!”

眾說紛紜,孫公子被人毒害之事頓時被人傳開,不消得一會兒工夫,便傳開一片,連偏房裏頭的女眷們也知道了。

女人們膽子小,嘴也碎,唧唧咋咋道:“什麽?孫少爺是被毒死的?誰有這麽的膽子?你不是開玩笑吧?”

“正廳裏的男人們說的,怎麽會有錯?聽說孫老爺準備捉拿真凶呢!”

“真凶是誰?”

“我怎麽知道?隻是聽男人們分析,好像不是外麵的人幹的,八成是孫府裏的人幹的呢!”

聽到這裏,坐在角落裏的趙單美悄悄起身,趁別人沒有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月色灑落下來,趙單美的臉色愈發難堪,秀眉緊鎖,院中的火光打在她的臉上,陰晴不定,異常陰沉。

“奇怪!怎麽會露出馬腳?砒霜無色無味,服毒者不會露出任何征兆,怎麽會被人瞧出來?倘若少爺下令搜查,肯定麻煩的緊!算了,我還是收拾細軟先躲出去,等避過風頭再說吧!我好不容易才在孫府中混到這個地位,富貴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真舍不得從此離開孫府!哎……我看便同管事的說我父親病重,臨死前想見我一麵,假如這麽說,想來旁人也不會生意吧……”

她懷著鬼胎,忐忑不安的朝自己的住處走去,嘴上無時無刻不在念:“上蒼保佑,佛祖慈悲。”之類的話。

她腳下飛快,很快回到自己房中,連忙翻箱倒櫃,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她想起床下的那罐子砒霜,心中頓時一緊:“我還是把那玩意也帶走吧,留在這裏早晚是禍害,萬一被人查出來,我還是吃不了兜著走。”念及如此,她心下大寬,心道:“果然還是我趙單美聰明,等我拿走了砒霜就是死無對證,等我避過風頭再回孫府,就可以安安穩穩做我的孫夫人啦!”

她當下躬身趴下,鑽入床底下,取了那罐子砒霜出來。

大功告成後,起身拍拍裙上灰塵,提起包袱便要離開,卻見一個少年無聲無息站在自己麵前。

趙單美心中有鬼,第一眼將那少年當做了孫鈞的鬼魂,以為是來向她索命的,嚇得她大叫一聲。再瞧一眼,才認出是林青龍,她方才在偏房裏見過他一次,見他衣衫普通,以為是個別家商號的夥計,前來孫府隻是“意思”一下。她雖然地位也不甚高,卻一貫瞧不起比她不如的下人,張口便罵道:“你是哪來的奴才?敢上我的房裏來,仔細了你的皮!”說完抬腿還想踢人。

林青龍怎麽也算是修道者,怎麽會被她一介女流踢到?一側身便避開。

趙單美大怒,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剛高舉手掌想抽林青龍的嘴巴子,卻見又一人走入房中,那人一身華服,滿麵怒容,赫然正是孫泰茂!

趙單美頓時一哆嗦,手裏的罐子沒拿住,“咣當”一聲,罐子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砒霜全都流了出來。

林青龍笑道:“喲!趙姨娘,您這罐子裏裝的是什麽呀!白白黏黏的,是糖嗎?”

趙單美臉色一變,真想把這連連傻笑的混小子一把撕碎,可在孫泰茂麵前又不敢過於出格,隻好道:“這便是糖了,怎麽?你連糖都沒見過嗎?”

“真的是糖嗎?”林青龍蹲下來,笑嗬嗬的伸出手指勾出一點砒霜,湊到趙單美嘴邊,笑道:“那如果真是糖,趙姨娘敢嚐嚐嗎?”

趙單美心中一震,變色道:“這地上的東西都髒了,哪裏還能拿來吃?”

卻聽孫泰茂一聲怒喝:“你給我把這所謂的糖統統吃光!”

趙單美的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不知是逢場作戲還是真的怕了,澀聲道:“老爺……”

孫泰茂大怒:“這分明就是砒霜!你當我孫某看不出來嗎?趙單美!我孫家待你不薄,鈞兒更是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加害於他?!他隻是一個孩子啊!”

趙單美見陰謀敗露,自知大難臨頭,發癲狂似地咯咯笑了起來:“孫老爺,看來您是真不懂啊!孫鈞天生便患有不足之症,是個軟骨頭,終究是活不長的,將來怎麽接任孫家這偌大家業?不如讓妾身替您再生一個更聰明伶俐的孝順兒子,將來接任家業,這不是極好之事嗎?”

孫泰茂上前狠狠抽了她一個耳光,她雪白的麵頰上頓時留下五道指痕。

孫泰茂怒道:“你這心如蛇蠍的毒婦活著還有什麽用?!來人啊,把她給我拉出去,亂棍打死,將她的狗頭割下來,祭吾兒的在天之靈!”

話音剛落,一眾家丁便如潮水般急湧進來,想來是早就埋伏好了,一把將趙單美拖了起來,就要提出去。

趙單美這時心中驀然敞快了,頓時似乎什麽都明白了——林青龍才是害她失手的罪魁禍首!她急回過頭來,對林青龍淒聲尖叫:“我毒死孫鈞之事做的小心至極滴水不漏,不可能被人發覺,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林青龍冷笑道:“趙姨娘此言差矣!你毒殺孫鈞,天知地知,你知孫鈞知,怎麽能說沒人知道呢?”

趙單美臉色慘綠,還想說什麽,卻被一眾家丁硬生生拖了出來,她嘶啞的聲音也漸漸被埋沒了。

很快在門前響起悶棍打人的聲音和趙單美的慘叫聲,在月光下,顯得分外刺耳。

孫泰茂無力的倒在木椅中,想起他慘死的獨子,心痛不已。

林青龍見此事告一段落,終於鬆了一口氣,心裏兀自打趣道:“那趙單美的裙下被我瞧見了兩次,這便宜可占足啦!可是她還是因為被我揭發而死,此刻心中定然恨死我了呢……”

……

月影婆娑,樹影重重。

大樹下,一個白衣少年靜靜的站在樹下,夜色徐來,他衣袂翻飛。

倘若有人見到這眉清目秀的少年,定然能認出這少年便是孫家少爺——孫鈞。

隻可惜常人是無法見到他的,因為他已經離了肉身,化作野鬼。

他麵無表情,隻是怔怔的朝一處望去,目不轉睛。

那裏,趙單美終於在亂棍下斷了氣。她衣裙盡破,體無完膚。

孫鈞瞧著她的屍體,淡淡的說了一句:“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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