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為天的老板華國安是一個很健談的人,而一個健談的人必然有著不弱的人際關係,所以這幾年中,中戲的男男女女都將這家小飯店當成了請客吃飯的所在,生意紅火,客似雲來。

蕭塵每天晚上幾乎都要在食為天呆上四五個小時,打掃衛生,騎車送外賣,而且做的極其用心,這自然得到了華國安的好感,故而這半個月中,華國安經常和蕭塵喝兩杯小酒抽幾根香煙談一番理想。

華國安是屬於那種能將一毛錢掰開來用也能一擲千金的人物,後一點是華國安在酒後自己說的,據酒後所言在年輕時華國安在上海開了一家修車廠並且經過幾年的經營資產近千萬隻是後來流連於鬥牛並且喜歡坐莊而輸的連內褲都沒有剩下,灰溜溜的跑回安徽老家後原本想著東山再起的男人卻遭遇了一連串的白眼和鄙夷,最後孤身北上,在工地裏辛辛苦苦幹了大半年卻沒想到工頭帶著工程款跑的不知所蹤,心灰意冷也是白班思考下華國安在路邊做起了賣烤肉串的生意,經過半年的經營,手裏有了資本便租下了現在的店麵開了食為天。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華國安看著正在拖地的蕭塵,招了招手道:“蕭元,今晚我們喝兩杯,我讓老劉炒兩個菜。”

“華叔,今天可能不行,明晚要彩排,喝多了恐怕不好。”蕭塵拿著拖把委婉拒絕道。這些天以來雖然和華國安喝了幾次酒,但並沒有什麽狀況,直到今晚一飲而盡的那杯白酒讓蕭塵覺得身體十分不適從而也讓蕭塵了解到外公的話並非空穴來風,看來酒以後是不能沾了。

“不行也得行,今天是老子食為天開張十年的紀念日。”華國安板著臉說道。

華國安的話讓蕭塵心中一陣感動和苦澀,十周年,他隻想到了和自己喝兩杯,也許他也正如自己一般在這偌大的北京城連一個真正的朋友也沒有吧。於是點頭笑道:“華叔,那行,不過酒可不能太差。”

食為天隻剩下蕭塵和華國安以及老劉也就是炒菜的胖廚師後,蕭塵和華國安在前堂關了店門擺了三副碗筷,胖廚師老劉則已經從廚房端來了幾盤熱日騰騰的炒菜。

據華國安說,胖廚師老劉也是安徽人,但卻是個啞巴,炒菜的手藝也是他親自教的。

三個年齡差距很大的男人圍坐在八仙桌後,華國安起身從他睡覺的地方拿出了一瓶沒有包裝的酒,走到蕭塵麵前,微微笑道:“蕭元,這可是好酒,當年我在上海的時候一個大人物送給我的,一共兩瓶,我自己喝了半瓶黃浦江喝了半瓶,剩下這一瓶我一直帶在身邊,想著等我東山再起的時候再拿出來慶祝。”

華國安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不想再說,胖廚師也許不懂他話裏的意思所以用眼睛盯著這個精瘦男人,但蕭塵卻懂了一些,十年,十年來他隻是呆在食為天,也許這裏生意不錯,但卻讓他浪費了太多的青春歲月,而一個人隨著年齡的增長也會慢慢的失去年輕時的夢想和希望。

現實終究是現實,無人可以改變。

三個男人碰了一杯酒吃了幾口菜後,華國安看著蕭塵皺眉問道:“蕭元,我看你小子也不小了,怎麽還來中戲呢?這裏雖然是什麽明星的搖籃但你的年紀和這裏有些不合適。”

“華叔,有些事情是說不清楚的。”蕭塵苦澀道。

華國安的一句話觸動了蕭塵的許多心事。

“不管是什麽原因總歸一句話,自己的路自己做主。十年前,我要是繼續在工地裏幹小工隻怕到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這年頭什麽都靠不住,隻能靠自己。所以我開了食為天,雖然錢沒掙到多少,但我是給自己打工給自己賣力。”華國安喝了一杯酒後有些感慨道,“我這人沒讀過什麽書,但知道古人說三十而立,一個男人如果三十歲前還是一無所有的話那剩下的時間就隻能蹉跎歲月了。我看你離三十也不遠了吧?”

“還有兩年。”

“那就是了。”華國安輕聲說道。

胖廚師老劉一直在喝酒吃菜,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華國安看了一眼胖廚師後又將目光望向蕭塵,道:“蕭元,我這人不論以前還是現在雖然都有愛賭的毛病但看人一向都很準,你來中戲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我知道你來這裏絕不是為了學習。”

蕭塵心中默然。

華國安繼續道:“既然不是為了學習那就早點把該來的原因弄一個結果出來,早點離開這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畢竟你也不小了。”

…………………………

這一晚,華國安和蕭塵說了很多,有一些是心裏話也有一些是酒後才說的話,從理想到人生,從女人到金錢,華國安一個都沒有放過。

那瓶好酒早已經空了,後來華國安又拿了兩瓶文王貢。三瓶酒都幹了的時候,華國安已經東倒西歪,蕭塵雖然還沒有大醉但胸部卻傳來一陣陣如針紮似得疼痛,倒是胖廚師的酒量出乎了蕭塵的預料,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除了臉色有些通紅竟然無絲毫異樣。

胖廚師攙扶著華國安在食為天後麵的臥室中睡下後,蕭塵起身離開飯店。

晚上十點,中戲大門前的馬路上車流如潮,天上星光點點,月華如水流連,映照著北京城的燈紅酒綠和萬家燈火。

清風鼓舞,衣角飛揚。

腳步虛浮之極的蕭塵走向中戲的校園的時候,發現在並不如何寬大的校園門前立著一個女人,一頭烏黑長發在月色下閃耀著柔和光芒,白色長褲綠色襯衫包裹著她苗條的曲線。靜靜的站在那裏,嘴角含著淡淡的玩味微笑,眼神中有著不化的冷漠。

“我到底該喊你蕭元還是蕭塵呢?”白弈玩味一笑,緊緊盯著出現在眼簾中的男人。

“你在等我?”蕭塵有些詫異,她應該離去有2個小時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對,一直在等你,等了2個小時27分鍾。”白弈臉上的笑容更甚,卻愈加的讓蕭塵覺得高深莫測起來。

“有事?”蕭塵皺眉問道。

“你以為呢?”白弈反問道,語氣中出現促狹的味道。

“去那裏說吧。”蕭塵指了指校園內的一片草地。

和女人在草地上隔著一米的距離坐下後,蕭塵笑問道:“該不會是想和我談情說愛吧?”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白弈眉頭輕皺,隨即又展顏笑道,“也對,你們蕭家的人從來都是風流情種,隻可惜你長的太普通,我實在沒有興趣。”

“說吧,到底什麽事。”看著女人玩味的笑容聽著女人柔和如天籟卻滿是諷刺鄙夷的話聲,蕭塵覺得心中一陣煩悶,因為喝酒而產生的疼痛感愈加強烈起來。

“我想知道玄黑玉拳的下落。”白弈逼視著蕭塵一字字問道。

蕭塵閉眼搖了搖頭想讓自己變的清醒一些,為什麽這個女人的話自己聽不懂呢?

“別裝了,否則後果就是死亡。”白弈冷聲說道。

蕭塵嘴角慢慢浮現一抹微笑,眼光看向白弈,自語一般的說道:“白弈,住在四川,姓白,白……不是唐門,那一定是袍哥的人了。”

“反應還不算遲鈍。”白弈玩味道。

“那東西我記不清在哪裏了,除非你能讓我記起那些事情。”蕭塵嘿嘿笑道。蕭塵確實已經忘了玄黑玉拳的下落,忘了自己將他們放在了何地。

“哦?忘了嗎?那我今晚在你酒裏下的什麽毒也忘了呢?”白弈自信道。

“下毒?”蕭塵眉頭一皺,瞬間想起喝的第一杯酒就是這個女人親自斟滿,難道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了手腳?這不禁讓蕭塵的心中出現一抹駭然。青蛇竹兒口,黃蜂尾後針,此物皆不毒,最毒女人心!這一句話果然放諸天下皆可為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