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炎附勢,溜須拍馬,八麵玲瓏,這些詞在很久以前蕭塵就已經懂了並且爛熟於心能夠熟練運用,又一村的那一家哪一戶不知道有個男人叫鬼見愁?無賴到了極點也是境界,一種大境界。範曉輝基本上和以前的蕭塵屬於同一類人,隻是嚴格意義上來說範曉輝更加擅長的是八麵玲瓏左右逢源,而蕭塵擅長的是投機取巧,路雖然不同卻是異曲同工的。蕭塵雖然經曆了張秋靈去世的打擊變的深沉許多,但骨子裏所養成的習慣又豈是那麽容易隱藏掉的?尤其是遇到一個對自己脾胃的男人時。

“蕭老弟,雖然我對你以前的事情不是太了解,但你在南京發生的大部分事情我還是清楚的。”範曉輝一邊開車一邊平靜說道,“安公收你當義子的那晚我也在場,當時我特意關注了你一下,因為我不相信安公會隨便的扶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說句老實話,當時沒覺得你怎麽樣,頂多就是比一般的年輕人多了兩分隱忍,多了三分心機,真正和那些在商場或者各種勢力中的佼佼者相比較的話還是差的很遠,可不知道怎麽的,從我在盛唐大廈第一次正式認識你的時候就覺得特別有感覺,這種感覺挺奇怪,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

蕭塵咧嘴一笑,心情似乎十分輕鬆,道:“你把臭味相投這詞說了我該說啥?”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隨即笑了起來。

“蕭老弟,問你個問題,不知道你對商道是怎麽看的?”

對於商道,蕭塵頂多就是知道買賣和賺錢這兩個詞,其中的具體東西實在懂的太少。看著範曉輝微笑的臉龐,蕭塵老實回答道:“你認為我懂?”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再裝也沒用。

“蕭老弟,你也明白,我說這話絕對不是輕視你的意思,我就是覺得吧你不該來趟盛唐集團這渾水,這裏麵的水並不僅僅是我那天和你說的那麽簡單,如果真是業績的問題,花錢找個金融專家或者根本不需要找就可以解決,主要是盛唐集團的內鬥太厲害了,那些沒在盛唐集團掌權的股東還好一些,那些掌權的股東可是麻煩的很,雖然表麵上和和氣氣看上去關係勝過親兄弟可背地裏都恨不得給對方一刀子把對方拉下馬,我這幾年也算是看明白了,幾頭都沾一點關係也都不沾關係,這才勉強保住自己的地位,可有時候想想我這樣活著還真他媽的累。”範曉輝侃侃而談,說到最後已經麵色潮紅起來,內心的激蕩隻有他自己才能徹底明白。

“你要說的是內鬥?”

“對,就是內鬥,而且隻有在盛唐集團這樣的大公司才有的內鬥。”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隊伍大了,人心也就漸漸散了。千古不變永遠顛簸不破的至理名言。

蕭塵沒想和範曉輝繼續討論他心中的憋屈事情,轉移話題道:“今晚都有哪些人?”

“一個叫羅翰,缺德事齷齪事幹了一大堆的富二代,南京城最標準的跨庫子弟,不過聽說這些天收斂了不少。有兩個是我們集團人事部的經理,一個叫左山,一個叫劉瑞,剩下的兩個就是今晚邀請你的人了,一個叫夏侯飛,另一個叫魏天德,夏侯飛是南京稅務局的副局長,說真的,我都有些羨慕這小子溜須拍馬的本事,年紀輕輕就成了南京城最年輕的副處級幹部,至於魏天德這人倒是挺有趣,和我也挺談得來,算得上是個朋友,現在經營著一家上市公司,聽說在上海還有個高爾夫球場。”範曉輝笑著給蕭塵一一解說了一番今晚的五個男人。

“夏侯飛,魏天德。”臉上保持微笑的同時,蕭塵心裏默念了一句,將目光轉向範曉輝,笑問道:“夏侯飛和你的關係怎麽樣?”

“萍水之交,關係算不上深,但也吃過幾次飯,這家夥鬼點子多,人也挺機靈,就是入了左道,不過他要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做事隻怕也不可能在三十歲的時候就拿下副局長這個位置。”範曉輝說著的時候似乎勾起了心中的憤慨,繼續道,“不過這幾年國家的腐敗已經成了一種趨勢,哪裏要是沒幾個腐敗的人出現才叫奇怪,我有時候就在想一個問題,你說現在的中國到底是清官多一些呢還是貪官多一些呢?”

“你這問題倒是挺有趣。”

“我記得台灣的馬英九說過這麽一句話,‘國家的首要職責,不是發展經濟,不是強大軍事,而是維護社會的公平和正義,保障社會弱勢群體不被淘汰!此為國之根本!’我覺得他說的挺好,可是等到真做的時候又怎麽可能上下同心呢?簡直就是謬論!”

看著開車的範曉輝,蕭塵覺得他今天的火氣實在太大了一些,同時也認識到這個男人的內心深處也許遠比他的表麵來的更加高尚,於是,說道:“範哥,我覺得你應該去從政而不是經商。”

嗬嗬一笑,範曉輝有些尷尬的答道:“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今天在辦公室看了一個新聞,有個學生開車在校園撞死了人竟然敢說他爸是李剛,他那個叫李剛的爸也確實挺牛,不但保住了兒子的命,而且隻判了四年的有期徒刑,和一個為了給老婆看病偷了一輛電動模特車的男人一樣,你說荒謬不荒謬。”

一路上,範曉輝的言辭遠不像在盛唐集團來的那般小心翼翼,反而有些鋒芒畢露憤世駭俗,不過,說到底他隻是一個剛剛研究生畢業三年的男人而已,如果連這點感慨也沒有的話,中國的教育也就徹底失敗了。

到達鍾山高爾夫別墅的時候,範曉輝看著蕭塵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聽說魏天德找來的那幾個揚州瘦馬中還有一個是個雛兒。”

範曉輝在地下停車場放好奧迪後帶著蕭塵直接奔向一座別墅,別墅隻有兩層,外表看上去也不是怎麽的富麗堂皇,甚至帶著一些質樸的味道,但是等蕭塵進了別墅之後頓時覺得眼前一亮,不是因為驚歎而是因為耀眼的金黃色已經將蕭塵唯一能看見東西的眼球漲滿,壁燈,燭火,牆壁,都是雷同的金黃。心內發出一陣苦笑,這樣的品味即便是自己這個剛剛出來沒多久的鄉巴佬也覺得太過俗氣,可嘴上還是嗬嗬笑著和麵前的五個男人一一握手稱好。

羅翰,蕭塵已經認識,左山和劉瑞兩個經理蕭塵也沒有特別在意,從範曉輝的介紹中,蕭塵已經對夏侯飛和魏天德產生了興趣,好奇的興趣。

夏侯飛帶著一副金邊眼鏡穿著一套得體米白色休閑西裝,因為不見陽光而略顯蒼白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斯文儒雅,帶著一副學子的味道,如果不是來的路上聽了範曉輝的介紹,蕭塵絕不敢想象就是麵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已經貴為稅務局的副局長。

和夏侯飛相比,魏天德則顯得簡單許多,寸頭黑西裝加上嘴角的笑容和上半身即便穿著西裝也無法掩飾的鼓脹肌肉很容易讓蕭塵將他歸類為吳庸一類的莽夫,隻是在不多的接觸中,蕭塵隱約覺得這個男人粗獷的外表下掩藏著的是一顆細膩的心,也對,如果真的粗獷如外表又怎麽能在商場的爾虞我詐中存活下來?

“蕭總裁,歡迎歡迎,你能來真是讓我魏某人倍感榮幸啊。”魏天德臉上堆滿笑容,握著蕭塵的手恨不得來一個永遠不鬆開。

“魏總這麽說可就見外了,魏總能請我蕭塵就是看得起我,應該我是蕭某人倍感榮幸才是。”當仁不讓,蕭塵望著魏天德,無論是嘴角還是眼神都帶著一股欣喜的笑意。

逢場作戲,到了那個場合自然就會十分容易的懂得那個場合的規矩和套路,蕭塵不會例外。

接下來的兩個經理在招呼蕭塵的時候則顯得拘謹許多,畢竟名義上是蕭塵的員工總不好太過放肆的。

讓蕭塵有些意外的是夏侯飛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奔放,而是十分含蓄的伸出右手,看著蕭塵溫和笑道:“蕭總裁,你好。”

“你也好。”

有樣學樣,和什麽人說什麽話一向是蕭塵的拿手好戲,隻是南京的這些事情中實在沒有什麽地方讓蕭塵發揮自己在又一村早已鍛煉的爐火純青的精湛嘴皮技藝。

至於羅翰,這個二世祖在見到蕭塵的時候臉上並沒有出現海皇閣時的倨傲也沒有出現一貫的玩世不恭,而是笑著打起了招呼,“我們又見麵了,隻是這次我該稱呼你蕭總裁了。”

羅翰不會忘記父親對自己的教誨,雖然紈絝,但不是傻瓜,況且他看蕭塵一向比較順眼,至少這個男人是第一個在南京讓自己掏出十萬塊錢而沒有報複的家夥。

7個男人寒暄了一陣後,紛紛圍著一張已經收拾出來的茶幾入座,入座之後魏天德笑著拍了拍巴掌,頓時,七個女人從樓上帶著巧言嫣然的神情緩緩而下,步伐優雅不輸於T台上的模特,暴露的服裝在增添性感的同時更加將他們的妖嬈身軀勾勒的曼妙無比。

“蕭總裁,覺得哪一個能看上眼?”魏天德看著身旁的蕭塵笑問道。

將目光掃向七個漫步走來的女人,蕭塵轉頭看著魏天德表現出一副心照不宣的笑容,道:“最後那個。”

魏天德嘿嘿一笑,道:“蕭總裁可真是眼毒的厲害,最後那個可是個雛兒,聽說才剛剛念大三,雖然算不上正規的揚州瘦馬,但身材和樣貌可都是一等一的。”

幾個男人各自選了一個女人後開始喝酒,氣氛在男人和女人相互烘托下開始變的高漲起來,隻是男人是為了取樂,女人是為了金錢,也算是可有所需各有所求。

當女人在蕭塵的身邊坐下以後,蕭塵對著女人的耳邊吐氣如蘭道:“還記得我?”

女人十分疑惑的看著蕭塵,搖頭道:“蕭總裁,我們沒見過麵吧?”

“雖然沒見過麵,可小姐你難道不知道什麽叫神交已久嗎?”蕭塵哈哈笑道。

“哈哈哈…………”

眾人聽到蕭塵的話後紛紛大笑起來,心裏也在一瞬間將蕭塵歸類為和自己一樣的性情中人,隻是範曉輝卻不這麽認為,以他對蕭塵的觀察了解,如非必要,蕭塵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即便他本身就是一個喜歡調笑的人。

茶幾不是一般的茶幾,很大,大到足以容納十幾瓶好酒和十幾個杯子而不顯得擁擠,女人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們是魏天德花了三十萬從1912請來的揚州瘦馬,當然,原本的價格不會貴到這麽離譜,但蕭塵身邊的一個女人已經占去了近百分之八十的份額,魏天德知道這次不是自己省錢的時候,畢竟還有事需要這個新上任的總裁或者說董事長幫忙。

女人很配合的用自己的粉嫩小拳頭敲打著蕭塵的胸膛,不依道:“你真壞。”隻是說出來的話音和語氣都帶著一股生硬味道,似乎是自己逼著自己這樣說的一般。

“大家今晚既然在一起以後就是好朋友了,來,幹杯。”魏天德站起來大聲倡議道。

……………………

酒宴進行到一大半的時候,左山和劉瑞兩個經理起身告辭,摟著今晚屬於自己的女人出門而去,因為他們知道由始至終他們隻是一個烘托氣氛的配角,而氣氛既然已經起來他們也就該起身告辭了,很明智很果斷。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蕭塵在三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肯花大價錢包下7個女人難道隻是為了和自己交個朋友?簡直就是扯淡。但蕭塵並不會介意魏天德的殷勤,因為自己現在同樣需要人脈需要關係,尤其是屬於政商兩界的關係,政界的人脈可以讓自己萬事平安,商界的人脈可以讓自己事半功倍,魏天德即便想要自己幫忙但也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這樣的事情自己又何樂而不為?

魏天德確實有事需要蕭塵的幫忙,隻是這件事太過機密,機密到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而能幫他這個忙的隻有蕭塵。

“蕭總裁,聽說你的老家在四川成都?”一直很少說話的夏侯飛端著酒杯對著蕭塵笑問道。

“對,又一村。”

“聽說那是個好地方,可惜我沒去過,蕭總裁回去的時候要是不介意的話順便把我也給帶上,到時候我這個窮人就可以去欣賞一下又一村到底有著怎樣的水土才養育了蕭總裁這麽一個人。”如果說不露痕跡的馬屁是高明的馬屁,那麽露了痕跡的馬屁也許更加高明也說不定,這其中的差別隻有夏侯飛這個政界的新星能夠了如指掌。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蕭塵笑著答道。

酒宴在繼續,桌子上的高檔紅酒在不斷減少。

“蕭總裁,你看現在天也不早了,要不你就在這休息吧?”魏天德試探性問道。

“那好,隻是我住在這裏隻怕有些不合適吧?會不會打擾了魏兄?”

“不會,我今晚正好有事要出去一趟,何況我家也不在這裏。”魏天德笑道。

幾個男人互相告辭,羅翰是最後一個和蕭塵告別的,指了指蕭塵身邊的女人,玩味道:“蕭塵,別辜負了魏天德的好意,對了,明天我會去你們公司去請你,到時候可不要不給麵子。”

別墅變的安靜下來,隻剩下蕭塵和一個女人以及茶幾上沒有喝完的三瓶紅酒。

回到沙發上,蕭塵轉頭看著黏在自己身旁的女人,問道:“能喝酒嗎?”

女人點頭道:“能喝一點。”

“那就陪我喝酒吧。”

“隻是喝酒?”女人有些詫異,按照自己的理解,那些人都走了之後,這個瞎了一隻眼睛看起來有些可怕的男人不是應該馬上對著自己來一個餓虎撲羊嗎?可這個男人為什麽顯得有些落寞的樣子呢?難道因為自己不夠漂亮?很快,這個問題就被女人否定了,因為他發現蕭塵的眼神中出現了一股空洞的神色,而根據自己對人類心理的理解,這種神色隻有經曆過大悲的人才有可能出現才會出現。

“為什麽要出來做這個?”蕭塵喝著酒輕聲問道,語氣溫柔之極。

女人咬了咬牙,似乎在思考對這個男人說謊話還是真話,猶豫了一陣後,女人看著蕭塵,抿著嘴唇答道:“因為我媽病了,是血癌。”

“為了這個你就要出賣自己的身體?”蕭塵冷笑道。

“我願意。”女人在反駁了一句後突然抽泣起來。

女人在大學裏學的是中文專業,副修的是心理學,成績一向很好,隻是母親的疾病一瞬間讓這個堅強的女孩失去了人生了方向,她開始想方設法的借錢為母親看病,可是這個社會真的有那麽多的好心人?到後來,在寢室一個姐妹的建議下,毅然去了1912,即便要麵對的是自己所不敢想象的東西。自己的一切都是母親給的,現在為了救母親的命就是出賣自己的身體又如何?可是麵前的男人這麽肆無忌憚的看著自己說著自己最不願意聽到的話,頓時觸碰到了自己心底最敏感的禁區,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太過堅強的女人,淚水緩緩流下,化作兩條最晶瑩剔透的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