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屍森森

原本就陰暗的毛坯屋,此時氣氛一下緊張起來。那個男子的樣子突然變得有些嚇人,丁慶園倒是見多識廣,搶上一步,用中指死死地掐住他的人中,這才讓他慢慢恢複平靜。

所有人嘩的一下散開了,然後迅速對所有毛坯房展開了徹底的搜尋。

緊張的神經能提高人感知器官的敏銳度,這道理一點沒錯,搜尋剛剛進行沒多久,隻聽一人叫道:“這是有衣物!”

跟著另一人又叫道:“這是有鞋扣!”

最後大家把所有的東西收集到一起,經男子辨認,基本上全都是何淑華的。男子的臉色已經白得像一張紙,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將他從樓頂吹落,多虧丁慶園一直守在身邊,這才勉強支撐到現在。

我的眉頭緊鎖起來,因為根據目前所收集到的物品,已經足以證明何淑華曾經到過這裏,但是卻沒有發現她的屍體。

之所以說是屍體,是因為王旭東在裏屋找到一個胸罩,經男子辨認,這胸罩就是何淑華的。一個胸罩被人脫了的年輕女人,在失蹤三天之後,我所能想到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奸殺!

我環顧四周,該找的地方都已經找過,女人的屍體究竟藏在哪裏?

或者說根本就不在這裏。

假想一下:深夜,一名男子趁何淑華走出自己的出租屋之際,用鋒利的短刀抵住了她的喉嚨,然後將她逼上頂樓;又或者是在她回家準備開門的時候,從後麵猛地一擊,將她擊昏,扛到了頂樓。

到達頂樓後,男子將何淑華帶進了毛坯房內,然後剝光了何淑華的衣裳,進行了**。由於何淑華受到脅迫而膽怯,或者是根本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所以整個過程沒有發出大的聲音。唯一的聲響被樓下的人聽到,但是由於聲音不大,所以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凶手為了隱藏自己的罪行,殘忍地將何淑華殺害。

如果這裏就是何淑殺被害的地方,但是現場並沒有大量血跡,根本不像是凶殺第一現場,這是一個矛盾,但是也不排除凶手用卡脖子等不流血的方法將女人殺害。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種凶手是不可能將又笨又重的屍體從頂樓背下去,再找個地方掩藏的,因為那樣隻會露出更多的破綻,並且中途會有被人撞上的危險。

難道男子是**完何淑華之後,並且沒有立即殺死她,而將她強行帶走,然後……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何淑華倒還有一絲生還的可能。也許是男子獸性還沒有完全滿足,所以將何淑華帶回自己的老巢,以便隨時發泄獸欲。不過這隻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男子已經決定要殺死何淑華滅口,但是又怕她臨死前的反抗引起樓下居民的注意,所以便逼著她離開了出租樓,然後在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將其殺害。

毛坯屋裏堆放著許多雜物,亂七八糟的,但是都散落在地麵上,高度最多不超過十公分,並且大都有空隙,根本沒有一個可能隱藏屍體的地方。我又用力在空氣中聞了聞,似乎並沒有聞到什麽腐屍的味道,那麽女人真的已經被帶走了?

張傑威皺著眉頭,一雙眼睛像刀子一樣恨不得將毛壞房的牆再刮掉一層,現在的他已經完全進入狀態,有如見到獵物的獵犬那樣亢奮和敏銳。

鴻洋也一臉繃緊,沒有半點表情。現在找到了何淑華的東西,他已經徹底地輸了一場,我想他的驕傲會讓他無比的痛苦吧。

在我的心裏,倒是希望女人被帶走,至少那樣還有一絲生還的可能,如果在這裏找到她,結果是毫無懸念的。

幾個人在毛坯房的所有房間裏又找了一圈,把裏麵的雜物幾乎翻了個底朝天,但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我有些懶散地道:“還是別找了,難道你們真的想從這裏找到她?”

張傑威和鴻洋肯定不會回答我這個無聊的問題,但是王旭陽這個家夥卻脫口道:“當然,找到了就能確定案件的性質,免得大家……”

說到這裏,場上幾道惡狠狠地眼光已經將他的舌頭和喉嚨斬成無數截,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過了一會兒,這小子才哆哆嗦嗦地道:“我剛才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順著他的話說漏了嘴。”

好家夥,居然會嫁禍於人!如果在平時,我肯定少不了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否則我豈不成了跟他一樣的貨色?

鴻洋看了看四周,拍了拍布滿灰塵的手,說道:“人應該不會在裏麵了,咱們還是趕快展開外圍調查吧,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裏,從四周的監控找到線索。”

聽了他的話,我的心裏有點小小的鄙視,什麽事情都是依靠高科技,那以前的案子都是怎麽破的?

這時,我突然發現張傑威的眼神起了一點變化,心裏驀地一戰:不會吧,這家夥真的發現了什麽?

我迅速地順著他的眼光看去,隻見隔壁房間的牆邊擺放著幾個盒子,是那種裝修用的白膩子粉。可是,這幾個盒子並不大,根本不可能裝下一具屍體,而且這盒子外麵還散落著一些膩子粉,說明裏麵的確是膩子粉,而不是別的什麽東西。

張傑威的眼神在膩子粉盒子上麵停留了一會兒,接著又轉到了另一邊,我的心總算又回到原位。

突然,我腦海中閃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那就是為什麽膩子粉會散落在外麵?

按理說,不用了的膩子粉在搬上樓頂時,一定都是蓋好的,那麽就意味著裏麵的膩子粉不會灑落到外麵,即使在放下時重重一扔,至多也隻能從紙箱的邊角縫裏飄出一絲而已。

可是,現在我眼前的那幾個膩子粉盒子跟前,卻散落著不少的白色粉末,它們究竟是怎麽跑出來的?並且,從散落出來的膩子粉的顏色來看,很白很新,不像是那種暴露在空氣之中很久的膩子粉。

我全身上的雞皮疙瘩一下爬了出來,像是無數個讓人惡心的蟲子一樣布滿我的身體,我伸手指了指那幾個盒子,想要說什麽話,但是竟然沒有說出聲音來。

小挫見我有些異常,上前扶了我一把,問道:“磊哥,你想說什麽?”

我指了指膩子粉盒子,嘴裏含糊不清地道:“粉,粉,出來,出來了。”

所有人都沒有聽懂我的話,但是張傑威聽懂了,他幾個箭步就衝到了膩子粉盒子前,輕輕揭開其中的一個,裏麵白花花的一片,刺得人晃眼。

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總算沒有看到想像中那可怕的一幕。就在大家都以為隻是虛驚一場的時候,張傑威將手伸進了膩子粉裏,然後向上一拉,一隻白色的手被拉了出來。

我的心猛地一絞,肚子的腸胃一陣翻動,最終沒有忍住,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鴻洋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因為像我這種有著豐富實戰經驗的警察根本不應該出這種醜,但是我就是吐了,並且吐得一塌糊塗。

很快,張傑威又從盒子裏掏出一小截胳膊,還有一個膝蓋,而鴻洋、小挫、王旭陽則從另幾個盒子裏掏出了其它的身體部件。

隻有我一個人,無力地靠在牆邊,像是一個重病之人,全身軟綿綿的,隻差一頭栽倒在地了。

很快,現場勘查組趕到了,整個出租樓被劃上了界線,並且所有租戶和房東都接到通知,在近短時間內不準出本市,並且要將電話如實登記,以備問詢。

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整個樓頂亂成一團。我則坐在牆邊的一塊方磚上麵,看著法醫林書青將那堆被支解得破碎零離的塊拚湊起來,最後形成一個完整的人。

突然,地上那個拚湊起來的‘白人’的臉竟然變得紅潤起來,眉目也漸漸清晰。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張大嘴巴,想要叫喊,但卻沒有聲音。

這時,‘白人’突然坐起身子,衝著我裂嘴一笑,一道驚雷在我腦海裏轟然炸響,我竟然看到了小萱!

她就是小萱,隻是臉很白很慘,但是她的樣子我永遠都記得。她的頭顱被砍斷,隻是擺放在脖子上麵,那裏有一道深深的溝壑,隻要我用手一抱,就能將它抱走……

“磊哥,磊哥!”

小挫急促的聲音打斷了我,我驚魂未定地坐在那裏,全身已經濕透,就連屁股下麵的方磚都浸濕了。

“磊哥,你怎麽還在這裏,都走了,咱們快走吧,這裏怪嚇人的。”

這時,我才發現毛坯屋裏又變得空蕩蕩的,就連剛才看到的那具屍體也不見了,那我剛才看到的究竟是什麽?

一股寒意從頭貫到腳底板,我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像是遇見鬼一樣大叫道:“快走,快走!”

一路衝下出租樓之後,坐了了警車,我的恐懼才逐漸減少,忽爾又想道:既然屍體不在那裏了,難道我看到的真是小萱的鬼魂?

她是想見我一麵,還是想要告訴我一些什麽東西?

我心裏莫名一跳:難道說這件案子和殺害她的凶手有關!

回到警局之後,我靜靜地坐在辦公室裏,仔細回想著每一個細節,但是卻怎麽也想不到與小萱可能有關的東西,於是按了按有些發痛的頭,苦惱地閉上了眼睛。

這時,薑大人走了進來,在我肩頭上重重一拍道:“王磊,今天表現不錯。”

我知道一定是張傑威把我今天發現屍體的事情告訴了他,但是我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我真的不願看到那一幕,我害怕看到屍體!

薑大人又宣布道:“鑒於本案的屍體是由我們特務辦發現,所以局裏將這個案子交給了我們,大家加油,好好幹吧。”

我突然道:“可是,上一起案件還沒有頭緒呢?”

薑大人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脫口道:“這件案子由特務辦主辦,四組協辦,懂了嗎?”

特務辦的人一下歡呼起來,這可是有史以來特務辦第一次壓過刑偵四組,想必付震和鴻洋已經氣得眼睛鼻子都找不到了吧。

我是這件事情的第一功臣,若在以往,肯定又要向薑大人邀功請賞,現在卻沒有這個心情,隻是陪著他們笑了笑,然後無精打采地坐在那裏,恍然若失地看著窗外那青蔥的樹葉。

薑大人一離開,小挫就開始活躍起來,而他活躍的目的無非就是蹭一頓飯,反正這是張傑威之前答應下來的。張傑威今天也很高興,我現在是他的手下,我的功勞也就是他的功勞,所以一拍胸脯,決定今晚在四海宴請客。

四海宴在安陰市可真算得上是有檔次的地方,看來張傑威這小子的確是既有錢又大方,不過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也是想讓手下人為他賣命嘛。

這一天,我喝得大醉,所有人都認為我是高興,其實我是想忘記。我想忘記在出租樓上看到的一切,包括小萱。因為我知道那絕對不是小萱,而隻是一個故意想嚇唬我的鬼崇。這個鬼崇之物曾經出現在我的郵箱裏,也曾經出現在我的夢中,但是這一次它又化身在出租樓上,借那個女子的陰魂不散出來嚇我。

它以為變成小萱的模樣就能騙過我,但我一眼就能認出來,小萱是絕對不會化身在那麽醜的屍塊上的,她隻會出現在我的夢裏。

我的心突然猛地一痛,像是被鋼針刺透一樣,因為一想到小萱,我就想到了那頭披著人皮的狼——遊巧林。

現在遊巧林已經被收監,對於一個殘害數條人命的罪大惡極的凶手,等待他的結果隻有一個,這是毫無懸念的。但是他現在還在死囚室裏待著,因為他並沒有詳細交待犯罪細節。

在世界每一個法製的國家,死刑犯從審判到執行都有一個嚴格的過程。俗話說人命關天,說的就是這個意思。而且為了完全掌握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法,以備日後杜絕和偵察,在執行死刑之前,都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他開口,交待出所有實施犯罪的手法。

很多時候,死刑犯明知一死,說話也很痛快,好像是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點東西。他們把自己所有說過的事情全部都講得清清楚楚,有的甚至還添油加醋,唯恐留的東西少了。

但也有極少數的人,他們比鋼鐵還要無情,不但漠視別人的生命,對自己也是如此。當他們麵對死亡時,就好像是一條路走到盡頭,結束不過是很正常的事情。這種人會保持沉默,他們在鐵證如山的證據麵前,除了承認罪行是自己所犯之外,什麽都不會。他們是極端自私的人,就是死也不會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給別人。

遊巧林無疑是這種人之中最頑固的家夥,他不但承認了自己的罪行,而且還承認了沒有證據的罪行,但是又不交待犯罪的動機和手段,他就像一個戲弄老鼠的貓,被關進籠子裏麵後依然保持著戲弄者的身份,並且依然保持著戲弄者的手段。

最可悲的是,我這個籠子外麵的貓,竟然真的被他當老鼠一樣戲弄。

我必須要見一見這個凶殘的家夥,即使不能從他嘴裏撬出什麽東西,但我一定要羞辱他,一定要讓他知道,現在在籠子裏的老鼠是他,而不是我!

第二天,我就將報告打了上去。因為遊巧林現在是死囚,所以要見他必須經過相關上級的同意。而我在報告上麵寫的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我是被害者藍瑾萱的未婚夫,更是一名與她並肩戰鬥過的戰友,在這個雙重的身份之下,我要求見一見這個殺害了我未婚妻和戰友的凶手。

我想我的理由十分充分,充分到沒有任何一位上級不動容。果然,我的報告很快就得到了回複,但卻讓我有些吃驚。

上級同意了我的要求,但是現在卻不行,因為遊巧林正在獄中絕食,目前正在進行搶救。

這個瘋狂的家夥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這麽急著求死,難道是想永遠地隱藏什麽嗎?

我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想要見他的渴望也就越來越大。

這時,出租樓解屍案有了新的線索。據法醫屍檢報告,死者何淑華脖子處有明顯勒痕,係窒息而亡,但是下體並沒有精液,因此排除了奸殺情況。

在流動人口量較大的地方,一般年輕女子被殺,大都與性侵犯有關,但是本案中卻呈現出不一樣的情況,這說明了什麽?

是凶手對年輕女人沒有興趣,還是‘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女人,又或者是與死者有什麽利益衝突?

一連串的疑問冒了出來,然後又一個個開始自解:首先,如果凶手的確是一個女人,那麽她身體一定比普通女性要高大,這樣才能將死者勒死並且不發出太大的聲音;但如果是死者與別人之間有什麽矛盾,而這個人又請來殺手,那麽發生性侵犯的可能性也會大大降低。可是像何淑華這樣無錢無勢的女人,會惹上怎樣的殺身大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