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真正的結局?

我的桌子上已經出現了第18個富裕老窯的白酒瓶,而我則橫臥在地板上,屋裏臭氣熏天、狼籍一片,這時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我微睜雙眼,愣了愣,還以為在做夢,但敲門聲又急又重,隱隱還聽得見有人在叫:“磊哥,磊哥!”

小挫?

我終於明白這不是夢,於是跌跌撞撞打開門。小挫一把將我拉住,激動而快速地道:“查清楚了,凶手抓到了!”

我迷糊地想道:又被騙了,這一定是個夢。於是像現實生活中那樣,對他笑道:“你就逗我開心吧。”

小挫咦了一聲:“好大的酒氣,你不會這些日子都在借酒澆愁吧?”

說完,在我的臉上一抹,然後吐出一個奇怪的字,我全身一麻,跟著便清醒過來。

“小挫,你怎麽過來了,小萱找到了嗎?”我大叫起來。

小挫的神情突然黯淡了,但還是略帶興奮地道:“你是對的,遊巧林就是凶手!”

什麽?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我懷疑遊巧林,但是僅僅隻是懷疑。這就好比從蝌蚪到青蛙,中間有一個漫長的過程,但突然之間長尾巴的蝌蚪就成了四條腳的殺人凶手,這就成了荒誕不經的千古怪談。

難道我陷入到多重夢境之中?

這時,夢裏的小挫繼續道:“薑大人接到你的短信之後,暗中派人調查了遊巧林妻子失蹤的事,結果在他的辦公室裏找到了一個冰凍箱,從那裏發現了他妻子的腐肉。這家夥真是變態到極點,居然將他老婆的肉藏在冰凍箱裏。而另一方麵,佳大那名男生也為我們提供了一條意想不到的線索,根據他的回憶,黎雅蓮和施穎潔曾經在假期參加了古恒明模特公司的一次酒會。經過我們調查,當時酒會上歐靜蘭也在,並且在到會名單上發現了遊巧林的名字,於是我們順藤摸瓜,暗中偵察,最終找到了遊巧林殺人的證據,他就是一個變態殺人魔王,對所有他喜歡的女人都會施以毒手,將其解剖成屍塊。”

我聽到他的話,感覺真的是做了一場夢,而夢裏的主角絕對不是我。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於是問道:“遊巧林為什麽會去參加酒會?”

“他是陪一個名叫張何美的女人去的,不過這個女人我們調查過,沒有問題。”

我的心頭突然重重一擊,張何美,這個神秘的女人!

難道她已經察覺到遊巧林的秘密,知道自己身處危境,所以才向我講述了那個故事,但是我卻還是有兩個疑問:

第一:她為什麽不報案,而是選擇向我傾訴?

第二:那個故事真的就是講的遊巧林嗎?

第一個問題,我很希望原因是我長得帥,但我自己都相信那是鬼話,又或是鬼都不相信我的話。

第二個問題,如果那個故事是講的遊巧林,那麽張何美又是怎麽知道他把自己妻子的腐肉放在辦公室的,總不可能是遊巧林親口告訴她的吧?

這是兩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不過我也隻是一想而過,我最關心的隻有小萱。

我不是鬼怪魑魎,所以小挫對付它們的辦法對我一點作用都沒有,我一下便抓到他眼中的悲傷,那是一種我熟悉但不多見的悲傷,我的心一下懸到了喉眼。

“反正你遲早要知道,不過身為警察,發生這種事是不可避免的……”

我沒等小挫說完,突然一把卡住他的喉嚨,將他抵在牆上,嘶聲厲叫道:“不,不,沒有不可避免的事,小萱到底怎樣了?”

小挫掙紮道:“她,她的屍體在遊巧林被捕前一天發現了,但是頭部卻沒有找到……”

我的世界像被頑石擊中的玻璃,一下子出現觸目驚心的裂痕,然後轟然倒塌。接著一道驚雷在我體內炸響,將我炸得粉身碎骨,灰燼撒滿了整個天空。

嗷!

狼一樣的狂嚎從我的喉嚨裏迸出,體內鬱積的酒精全都變成鋒利的尖刀,然後飛速旋轉,但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我眼睛裏充滿了血絲,意識突然停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三天後,安陰市長安公墓殯儀館白鶴廳,哀傷有如天上的鉛雲一樣沉甸甸地掛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安陰市主要領導以及市局所有領導參加了小萱的追悼會,但小萱的遺體因為沒有頭部,所以不能像其他烈士那樣覆蓋國旗躺在鮮花之中,她靜靜地躺在黑色的棺匣裏,沒有人能再打擾她,也沒有人能再傷害她。

我有如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行屍走肉一般站在那裏。從頭至尾,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我隻是孤獨地站在那裏,靜靜地陪伴在小萱的身邊,聽著她嬌巧地叫著我師兄,然後在夢境之中和她一起四處暢遊。

自從遊巧林罪名確立之後,我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再次穿上了*,但是我卻忘記了意義所在。從前我認為當警察就是除暴安良,可是現在我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不能保護,我還能做什麽呢?

也不知現在是什麽時間,我坐在辦公室裏,胡子像雜草一樣,嘴裏還噴著昨夜宿醉的殘留酒氣。青霧繚繞之中,手裏的煙都快要燃到指頭上了,可是我卻仍然呆呆地看著窗外,好像那裏會突然變出一道門,門打開之後小萱就會從裏麵走出來。

本來辦公室是嚴禁抽煙的,至少不準把這裏搞得烏煙瘴氣,可是現在我旁邊的垃圾桶已經有二十幾根煙頭,都是今天一上午抽的。室內的空氣早就可以嗆暈一打蚊子,但是卻沒有人管我,就連張傑威這個以嚴格著稱的組長都不聞不問,任由我繼續做著蚊蟲清理工。

他們都知道,小萱的死對我而言就好像是天塌了,所以在我自己沒有把這片天撐起來的時候,他們準備完全無視我的墜落。但我卻不知道一個人的人生最重要的是未來,依舊躲在過去的陰影下醉生夢死。

這時,張傑威端著一杯茶走了過來,他還是像從前那樣不動聲色,讓人不知道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但我也不想知道。

“噝”,煙頭已經燒著了指節,但我卻渾然不知,疼痛感順著神經猛刺我的中樞,我的手條件反射地胡亂甩了一下,煙頭沒有方向的在空中劃出一條閃亮的長弧,然後準確地落在了張傑威的茶杯裏,發出滋的一聲。煙頭熄滅了,吸滿了水分,像是一條腫脹的黃蟲,惡心地飄浮在茶杯裏,一頭還散發著黑白色的碎塵。

原以為一直無視我的小挫、高建寧還有馮思琰,突然都抬起了頭,但是卻沒有看我,而是看向張傑威,並且眼神裏都透著一種相同的請求。

張傑威卻好像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茶杯裏多了一條黃蟲,他的臉像山的背麵一樣,任何人的目光都照射不到,他繼續以正規的警步一路向前,走進小辦公室,啪的一下將小玻璃門給關上了,然後就聽見一陣嘩嘩的倒水聲。

如果在以前,這種事情一定會讓我大為興奮,但是現在卻對我一點刺激都沒有,跟沒發生一樣。因為那根煙頭從一離開我的指頭之後,它的命運以及相關者的命運都與我無關,我僅僅隻在乎它燒著了我的手。

我變得自私了,無情了,再不像以前那樣熱心腸,我甚至有一種憤世嫉俗的惡念,對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種厭惡,並且想逃之夭夭,遠離一切,成為世上最孤獨的那一個。

外麵的三個人回頭看了看我,趕緊又低下頭去,像是多看一眼就會引起火山爆發。

其實我不是一座火山,而是一座冰山,他們是怕自己的目光被冰凍在我的身上再也離不開,所以才不敢看我。

渾渾噩噩之際,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我依然如故,沒有半點反應,但是小挫卻猴子般敏捷地跳過兩張桌子,一下拿起了電話,然後道:“您好,這裏是市局特務辦,請問您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