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見無腦屍(上)

當我們走進客廳的時候,那個妙曼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二樓樓梯口,正優雅地走下樓來。雖然我與那旋轉扶梯確實是有些距離,但是天生的銳利雙眼已經把眼前的那個女人打量了個夠。

那張臉算不上是美貌,充其量也隻能說是中等姿色,不過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高貴氣質讓她整個人更顯優雅。一頭黑亮的青絲看似是隨意地挽在腦後,實則卻花費了不少心思。一襲黑色緊身旗袍讓她的身材更加玲瓏有致,不過在這歐洲中世紀建築中,顯得有些突兀,甚至是格格不入。木安棉,當真給人一種沉靜如水的感覺。

“兩位警官,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木安棉輕啟紅唇,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我和藍瑾萱聽清楚。

“你好,我們來這裏隻是想調查一些事情,需要你的協助。”我並沒有直言王東的死訊。

“嗯,請坐吧。”木安棉仿佛對什麽事情都很淡然,也不詢問我們為何要來這兒調查。

“你認識一個叫王東的人嗎?”剛一坐下,我便開口問道。

“你是說王先生,認識。”一抹驚異之色在木安棉的臉上一閃而過,但還是被我給捕捉到了。

“你對他有多少了解呢?能跟我們具體說一下嗎?”我的語氣很委婉,麵對眼前這個如此沉靜的女人,我的心也跟著靜了下來。

“最近我準備把外麵的庭院大改一番,就讓我丈夫幫忙找個好一點的景觀設計師,王先生就是他找來的。王先生這個人我還是挺欣賞的,話很少,但是卻很有才華。”木安棉緩緩開口說道,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那他最近都是隻負責這個項目嗎?”我剛說完,一個女仆就端過來了三杯茶水。

“是的,因為我丈夫給了他兩倍的薪酬,就為了讓他專心做這個項目。”木安棉端起茶水輕唑了一口。

“你們最近經常見麵嗎?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一邊問一邊端起茶杯,卻被一股香味深深震撼住了。

濃烈的茉/莉花香,茶水上還漂浮著幾朵舒展開的茉/莉花。輕輕握緊了茶杯,抬起頭眼神犀利地盯著木安棉。

“他的確是經常來,但是通常都隻是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應該是回公司完善方案才對。”木安棉並未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

“一會兒是多久。”通過小挫在王東公司的了解和高建寧的資料,王東最近可是經常外出見客戶,一走就是大半天。

“大概也就半小時的樣子,無非是講解一下新的方案,最多也就是到庭院去查看一番。”木安棉所說和我們了解到的情況有著顯著的差異。

“你前天晚上有見過他嗎?”我還是有些不相信木安棉的話,謝禮瑩口中的茉/莉花香,這茶水中的茉/莉花,很難讓我不把兩件事情聯係在一起。

“前天晚上?怎麽會呢?王先生每次來這裏都是在早晨十點左右的樣子,我晚上一般都睡得比較早,想必那時候王先生也應該下班了吧。”木安棉顯然覺得我這個問題問得有些搞笑。

“這茶很好喝,香味很足。”我一直看著木安棉,但餘光仍舊瞥到藍瑾萱的身體也因為我這句話而突然間有些僵硬了。

“我向來就喜歡花香,這茶是我丈夫買的。”木安棉說起她丈夫的時候,眼中明顯洋溢著幸福感。

“茉/莉花香的香水也不錯。”我隨口說了一句。

“嗬嗬,不好意思,我從來不用香水。”木安棉淡淡地笑道。

“噢?你丈夫在家嗎?我想跟他聊一聊。”我抬頭看了看,並沒有在二樓看見木安棉丈夫的身影。

“他有事,通常都要在晚上八九點的樣子才能回來,雖然那時候我已經睡了。”木安棉輕聲說著,臉上到顯得有些哀傷。

“好吧,看樣子隻有下次再來叨擾了。”我說著便站起身準備告辭。

“沒問題,不過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麽要調查王東的事情呢?”木安棉最後還是忍不住向我們詢問道。

“對不起,這是警方的事情,不能外泄,還請不要介意才是。如果有想起來什麽關於王東的特別的事情,請盡快通知我們。今天我們的談話,也請你不要跟別人說起,包括你丈夫。”我特地囑咐了一下。

“可以。”木安棉點了點頭,送我們到了門口。

回到車上,又轉頭看了別墅一眼,大門早已緊閉。對於木安棉的話,我仍舊很是懷疑,如果前天王東沒有來找她,如果木安棉不使用茉/莉花

香的香水,那王東身上那股茉/莉花香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公司說王東前天很早就下班離開了,也沒說要和客戶見麵,他的妻子謝禮瑩卻說王東因為和客戶有約而回家頗晚,現在他的客戶木安棉竟然說他們一直都是早上見麵,並且王東在木安棉家中的逗留時間隻有半個多小時。三個地方,三個說法,各種矛盾。

就算是假設公司、謝禮瑩和木安棉三方的說法都是真實的,那從前天王東離開公司到回家的那段時間他都去了哪裏?和什麽人見了麵?現在

所有的問題都糾纏在一起,就像一團亂麻,讓人煩心。

“你是懷疑木安棉?”看我皺著眉頭想事,藍瑾萱忍不住問道。

“嗬嗬,沒有證據就隻能懷疑,不過一切也都是推測而已,你覺得木安棉有動機殺王東嗎?就算有,她是怎麽做到讓王東死後又詐屍自焚

的?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一連串拋給藍瑾萱幾個問題,倒把她給難住了。

隔了許久,藍瑾萱才開口說道:“就是憑我同樣身為女人的直覺,剛才她那個樣子絕對不是裝出來的,我也沒有發現她哪裏是在說謊,從頭到尾她都顯得很鎮定。”

“嗯,孺子可教啊,不過凡事還是得講求證據,現在誰也不能亂懷疑,但是誰也不能排除嫌疑。”我神秘莫測地笑了笑,便駕車離開了這棟別墅。

的確,木安棉從頭到尾都很鎮定,但是她未免也太過鎮定了吧,所有的事情從她的口中出來,都變得那麽雲淡風輕。但是也有可能那充滿魔力的茉/莉花香和那香味濃鬱的茉/莉花茶僅僅隻是個巧合。可是,真的隻是巧合那麽簡單嗎?

“咦!師兄你看,那個花是紫色的啊!好漂亮!”藍瑾萱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指著路邊興奮地說道。

紫色的花?我將車停靠在路邊,順著藍瑾萱所指的方向看去。現在正起著風,從路邊的圍牆裏飄處不少輕柔的紫色花瓣,紛飛的花瓣在風中旋舞,倒別有一番風情。而從外麵看過去,圍牆裏隻有一個像巨大的紫色花球一樣的東西。那是什麽花,竟然可以在這初秋時節綻放出如此神秘而妖冶的容顏。

目光沿著圍牆找過去,看見了一家花店,門口擺放著的各種溫室花,看似生機勃勃,實則卻,沒有活力,與牆內的那一樹花完全沒有可比性。花店雖然很冷清,但是在這風情萬種的長安西大街上,也算得上是一抹浪漫。尤其是當我看清那個正在店中忙活的女人的麵容之時,更加肯定了這抹浪漫。

“師兄?師兄?”藍瑾萱伸手在我麵前晃了晃,我才回過了神來。

再往花店裏看去,已經沒有了那個身影。

“我們回去吧。”我隨口說了一句,便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即使已經遠離了那個花店,但是那個身影依舊在我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姣美的容顏更是如同水中的睡蓮,吸引著我,讓我的心也跟著一步一步靠近。

然而就在我剛剛駛長安西街大街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安全為重,所以我讓藍瑾萱幫我接了電話。自從昨天因為電話聲音過大弄得我和藍妹妹有些尷尬,我就把音量調到了最小,現在我也聽不清電話裏到底在嘰裏呱啦說些什麽。而且半天也隻聽見藍瑾萱“嗯”了一聲,就沒有再說什麽了。

天啊!不會是我老媽吧?一想到這裏,車子立馬就刹住了,我一臉幽怨的盯著藍瑾萱。今天可是周六啊,老媽必打電話過來的一天。

“誰?”我趕緊詢問了一句。

“傑威。”藍瑾萱說出這兩個字之後,我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什麽事?”突然意識到張傑威這個人沒什麽事都不會打電話來的,難道出了什麽事了?

藍瑾萱把手機遞給我,我看了一眼,電話已經掛斷了。

“他讓我們去一趟長青路七十三號,又有人死了,和王東一樣被吸幹了腦髓。”藍瑾萱的樣子有些像嚇壞了的小孩,臉色明顯發白。

長青路那一片我也算是非常熟悉的了,可是現在,我的眉頭卻一點也舒展不開。又有人死了,而且是跟王東同一個死法,這意味著什麽?僅僅隻是巧合嗎?還是惡靈作祟?又或者,是人為的精心策劃與安排?

帶著這些個連我自己都還想不通透的問題,我們已經到達了長青路七十三號,這是一棟普通住宅樓,死者住在六樓,由於沒有電梯,我們隻能多費點體力和時間爬樓梯了。

剛一到六樓,就聽見了一個女人的哭嚎聲,還真是要多傷心欲絕有多傷心欲絕,要多撕心裂肺有多撕心裂肺,雖然不知道真假。

“怎麽回事?”看見站在門口的張傑威,我徑直走過去問他。

“死者陶家豪,三十歲,民安中學語文教師。死者妻子昨晚去朋友家未歸,今天早晨回來之後便發現死者七竅流膿死在了床上,當即就報了警。”

張傑威麵無表情地說道,語氣之中也不帶一絲感情,顯得有些僵硬。

我點了點頭,便走進了這戶人家,女人正在沙發上不住地哭泣,再往裏走去,就看見了小挫以及正在驗屍並采集線索、證據的遊巧林和其他工作人員。

“還是腦髓?”我想再次確認一下,如果真的是一起連環事件,那事情可就更大了。

遊巧林聽見聲音回頭,扶了扶金絲邊眼鏡看了我一眼才說道:“原來是王警官,不錯,仍舊是七竅流膿被吸幹腦髓,無其他外傷,初步斷定死亡時間是在淩晨零點到一點之間。”

竟然如此相似!

事情確實麻煩了,我仍舊不覺得這事跟鬼神有關,如果要真是那樣,恐怕我們也無能為力。但是如果是人為的,那這絕對算得上是一起連環殺人事件。或許,從這個死者身上,我們能夠找到更多的線索也不一定……

我環顧了一下整個房間,一眼便看見了掛在架子上的衣服。趁著大家不注意,我走了過去並且湊上前問了一下氣味兒。一股殘留的酒氣混雜著神秘的茉/莉花香刺激著我的嗅覺器官,同時也刺激著我的大腦。

同樣的手法,同樣的死亡時間,甚至死前同樣也是酩酊大醉還有一股神秘的茉/莉花香。不由得讓我注意到了一個問題,一個可能讓我探究出某一個真相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