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我娘,她在北遼
月寧安坐在屋頂上方,雙腿微屈,將陸藏鋒塞給她的酒壇抱在懷中,並沒有打開。
她沒有陪陸藏鋒喝酒的打算,也不想陪陸藏鋒聊心事。
靜謐的夜晚總是容易叫人迷醉,如果再加上傷心的往事和酒,指不定就讓人更放縱了。
陸藏鋒已經不清醒了,她必須保持清醒,不能跟著陸藏鋒一起胡來。
陸藏鋒他有放縱的資本,她沒有。
這世道對女人,遠不像對男人那般寬容。在沒有做好,可以承擔最後的後果前,她絕不允許自我放縱,沉迷於一時的**。
然,陸藏鋒卻不放過她。
“我娘她沒有死,你應該猜到了,她就是二十六年前,和親北遼的弦音公主!”
“十年前,我知道了她的存在,衝動的跑去北遼見她,卻害了她……”
陸藏鋒獨自喝了半壇酒,突然開口,一開口就是一枚驚雷。
哪怕月寧安事先就猜到,陸藏鋒的生母是誰,但親耳聽到陸藏鋒說出來,聽到陸藏鋒承認,她仍舊驚了一跳,差點失手把懷中的酒壇丟了出去。
陸藏鋒及時伸手,托住了月寧安懷中的酒壇,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別怕,都過去了。
月寧安默默地看了陸藏鋒一眼,她覺得陸藏鋒是真的醉了。
好好的她怕什麽?
不就是一壇酒嘛,打了就打了吧,她有什麽好怕的?
真正怕的人,是陸藏鋒他自己吧?
月寧安隱約猜到什麽,暗自歎了一聲,什麽也沒有說。
有些傷,隻能自己慢慢的舔,不能與人分享。
陸藏鋒顯然也沒有多說的意思,隻這一句就打住了。
他坐在月寧安身側,右腿伸直,左腿支起,左手拎著酒壺架在膝蓋上,透著幾分瀟灑與不羈。
月寧安側頭看了他一眼,借著月光,隱約能看出陸藏鋒的臉色,沒有先前那麽陰鬱了。
想來是想開了。
月寧安悄悄地鬆了口氣,心中有些高興。
她就知道,陸藏鋒是無堅不摧的,是不會輕易被打倒的。
陸藏鋒喝一口酒,不緊不慢地道:“月寧安,月三娘今天給皇上敬獻了一糧種,說是海外之物,能畝產千斤以上,皇上很重視但他並不相信月三娘,而是讓人把月三娘關押起來審問。月三娘為了取信皇上,爆出月家在海外有金礦,並且月家私藏了一部分金磚沒有上報的事。還告訴皇上,你請殺手用的黃金,就是月家從海外運回來的金磚。你知道,黃金對大周意味著什麽嗎?”
陸藏鋒話是對月寧安在說,卻一直沒有看月寧安,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
月寧安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我知道,大周缺金子。”
皇上連一座鐵礦都窮追不舍,哪怕沒有實證也不肯放棄對她的監視,一再逼迫她交出來。要是證實了月家真有什麽金礦,怕是更不會放過她,但可惜的是……
“我不知道月三娘哪來的消息,但我可以肯定,月家在海外沒有金礦。”至少她就不知道:“月家在青州確實存了一批金磚,但那些金磚是月家曆代當家人一點點攢出來的。”
“海外有一些小國,黃金多得很,黃金在他們那裏雖然貴重,但並不稀有。月家的家主出海的時候,都會帶一些私貨,用來跟那些小國的交換黃金,再將黃金融成金磚帶回來了。”
月寧安看陸藏鋒晃了晃酒壇,知道他喝完了,將手中的酒壇遞給他,並繼續道:“你知道的,月家世代都為皇室斂財,每年都要像皇室上交近百萬兩白銀,且年年都要遞增。但生意這種事,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年年能賺,年年能賺那麽多。是以,月家曆任當家人,在有富餘的情況下,都會悄悄存一些金子,以備不時之須。”
“那批金子有進有出,到我手上的時候,差不多有二十來萬兩,之前請黃金堂的殺手,我全花了。”
月寧安說的輕鬆,好似她花的不是二十萬兩黃金,而是二十個銅錢一般,完完全全是不把黃金看在眼裏。
陸藏鋒看了她一眼,自然而然的接過了月寧安遞來的酒壇,打開了卻沒有喝,而是遞給了月寧安:“月家留給子孫後代保命的錢財,你就這麽花了?”
月寧安一時也沒有多想,接了過來,喝了一口,等到喝完才反應過來,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她的酒量並不差,隻喝一兩口並不會醉。
“錢財賺來不就是花的嘛,有什麽好留的。我爹和兄長就是想不明白這一點,沒舍得動用那筆錢,才會為錢財命喪北遼。他們為了不動那筆金子死在北遼,我就把那筆金子花在殺北遼人身上。”許是喝了酒,月寧安的話中,帶著她自己也未曾發察的怨恨與自責。
她自嘲地笑道:“錢財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一個人能用多少。其實三年前,要不是我人在汴京,不好妄動,我不會展現自己的經商天賦,而是會動用那筆金子,用來資助前線的戰事。”
三年前沒有用那筆金子,不是她不敢動,而是那時的她對人生、對未來還有期待。
就像每一任月家家主,偷偷攢金子留給子孫後代一樣,她也想把那筆金子留給她的孩子,她和陸藏鋒的孩子。
她那時總想著,如果她和陸藏鋒有孩子了。是女孩子,她就嬌養,要給她準備的天價的嫁妝,絕不讓她受半點苦。
如果是男孩,那肯定也和陸藏鋒一樣驍勇擅戰,那她就要給他攢很多很多的銀子、金子,讓他再不受錢財的限製。
她那時舍不得動那筆金子,天真的想把那筆金子留給她的孩子,可等她接到陸藏鋒的休書,她才知道,她曾經所有的幻想與期待都是泡影,不會實現的。
是以,她毫不在意的將那筆金子揮霍掉了,一點也不心疼。
因為,它們的存在已沒有意義了。
月寧安想到這,隻覺得心裏又苦又澀,她拎起酒壇,狠狠地灌了數口,才將心中那份酸楚壓下。
“咳咳……”月寧安喝得太急,嗆了一口,她咳得滿臉通紅,眼睛也泛著淚,她舉起酒壇,在陸藏鋒麵前晃了晃:“不管如何,還是要謝謝大將軍。我那三姐姐是個聰明人,我不及她。月家人向來擅長內鬥,她要是得到了皇上的信任,青州之爭我肯定會多一個對手,甚至有可能為青州之爭,她會先弄死我。”
“別喝了。”陸藏鋒輕拍著月寧安的背,搶過她手中的酒壇。
月寧安打了一個酒嗝,朝陸藏鋒傻笑:“不喝,我不愛喝酒,我就是心情不好才喝兩口,可是……”
月寧安笑著笑著,眼睛突然紅了,她捂著心口,神情茫然無措:“喝了心情更不好,總是會想起一些不高興的事,這裏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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