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私心，何人不艱難
陸藏鋒不願將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說給皇上與趙王聽，不是擔心皇上與趙啟安不信任他，懷疑他，對他心生間隙，而是……
在皇上與趙王心中，他陸藏鋒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為了私情而謀權的人。
他便是如實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反倒會認為他藏著私心，不肯說真話，不拿他們當兄弟。
他隻能給出一個，讓皇上與趙王相信的，且冠冕堂皇的理由。
陸藏鋒在開口前，就想了好理由，他平淡無波的敘述道：“一年前，天宮閣將改進投石機的圖紙，送到定安縣縣令手中。改進後的投石機，不僅投擲更精準，投擲的速度更快，距離更遠，還易操作，哪怕是女子也能操控。然，直到今天，我也沒有看到天宮閣送來的圖紙，甚至京中無一人知曉此事。”
說到這裏，陸藏鋒話鋒一轉，冷聲道：“皇上，你說，如果一年前，改進後的投石車，出現在戰場上。我們大周會少死多少人？有多少大周兒郎，是白白犧牲的？是不用死的？”
陸藏鋒一直很平靜，但此刻，他的聲音卻透著殺氣。
他平靜無波的眸子，也孕育著風暴，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皇上心下一顫，有些不敢看陸藏鋒的眼睛，“藏鋒，這事朕……朕這就讓人去查。”
“多謝皇上。”陸藏鋒見好就好。
他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皇上的難處。
坐在宮中，被大臣盯得死死的，不敢犯一點錯，不敢行差半步。
如果沒有趙啟安，皇上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大臣們想讓他知道的，一旦大臣們不想讓他知道，那皇上就什麽也不知道。
而出了這個皇宮……
出了這個皇宮，皇上他就什麽都不是。
皇帝不是那麽好做的，尤其是皇上想要做個好皇帝，那就更難了。
而他，能幫皇上的隻有這麽多了。
陸藏鋒閉了閉眼，沒有再說。
趙啟安見皇上與陸藏鋒把話說開了，他又趁機把樞密院的雜物丟開了，頓時心情愉悅了，“那事情就這麽定了，皇城司的事我會接手。皇兄你放心，我會盡快把皇城司重建出來。”
天知道，他一點也不想做樞密院使。
他當初死咬著，隻肯任樞密院副使的職務，就是想讓他皇兄找個樞密院使，接手樞密院的政務。
偏他皇兄跟他對著幹，死活不尋人來接替他，讓他頂著副使的名頭，幹著樞密院使的活。
現在好了，陸藏鋒願意接手了。
至於陸藏鋒說的這些是不是真心話，趙啟安一點也不在意。
他隻要知道，陸藏鋒接手樞密院使，是為他和皇兄分憂，是決定跟他與皇兄站到一起，這就夠了。
陸藏鋒朝趙啟安點了點頭，問道：“你的傷，還好嗎？”
樞密院政務繁重，陸藏鋒要擔任樞密院使，就沒有心力再管皇城司的人。
且皇城司到底涉及私密，這些事經太多人的手，終歸不好。
“日常的事務無事，我下午帶人去皇城司，後續的事交給我吧。”趙啟安沒有推諉，爽快地應了下來。
帶兵打仗他不如陸藏鋒，但論暗底裏這些陰私，陸藏鋒可不是他的對手。
皇上本想勸趙啟安再休養兩天，話多嘴邊又咽了回去。
如果晴熙長公主的事是真得，那啟安還真沒有辦法休息，不僅沒有辦法休息，還會更忙。
想到這，皇上歉疚地看了趙啟安一眼。
正巧，趙啟安發現了。
他劍眉一挑，嗤笑道：“皇兄，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把盯著月寧安的人，召回來了？”
“朕這就把人召回來。”趙啟安不折騰自己，皇上也不願意興師動眾。
皇上應得說快，說完，才猛地想起，在啟安有意無意的解釋下，事情雖然說清楚了，可他還欠陸藏鋒一句道歉。
皇上倒也大氣，坦然直白地道：“藏鋒，昨晚的事你別介意，朕並非針對你。”
“皇上言重了。”陸藏鋒心中暗歎了一句。
許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然，他終歸無法全然相信皇上。
皇上他無壞心，但他心中裝的都是江山社稷。
為了他的江山社稷，皇上可以犧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可以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犧牲自己，但他不想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犧牲月寧安。
他想要護著月寧安。
這是他的私心，且是不能讓皇上知道的私心。
三人連著說了幾正事，暖閣內的氣氛有些凝重，皇上特意挑了兩件輕鬆的事，跟陸藏鋒和趙啟安閑聊。
可不知今天的氣氛不對，還是怎麽著，說著說著，不知怎麽又說到蘇家頭上去了，然後……
暖閣內，三位知情的人一陣沉默。
陸藏鋒還好，他隻是抱著杯子不說話。
趙啟安就沒有顧忌了，一臉同情地看著皇上，甚至還壞心地道：“皇兄，要是臻妃懷孕了，你說那孩子會是誰的？”
而這還不是最叫皇上氣憤的，最叫皇上氣憤的是……
趙啟安剛問出這個問題，不給皇上反應的時間，又自問自答道：“哦，我忘了。臻妃是瘦馬呢，估計懷不上孩子。皇兄，我有時候真佩服你，這女人來曆不幹不淨，也不知經過多少人的手，你還能睡下去，果然……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趙啟安，你給朕閉嘴！”被臣子帶了綠帽子，丟了那麽大的臉，卻還不能說的皇上，暴躁的吼了趙啟安一句。
趙啟安雙手一攤，“不說就不說吧，你真當別人心裏不清楚呢。”
“你……朕的劍呢！”皇上氣得想要殺人，站起來，做出一副找兵器的架勢，實則暗中以眼神示意陸藏鋒，讓陸藏鋒攔攔他，給他一個台階下，可……
陸藏鋒如同局外人一般，壓根就不摻和。
趙啟安見狀，樂得在軟榻上打滾，“皇兄，你打不過我的，別丟人了。”
皇上氣得不行，可到底沒再折騰，一屁股坐了下來，隻氣呼呼地瞪著趙啟安。
陸藏鋒看著打鬧的兄弟倆，唇邊逸出一絲淡淡的笑。
不管未來如何，至少此刻，他們三人站在一條陣線，同心協力。
皇上與趙啟安一番鬧騰後，暖閣內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也自然了許多。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
一個時辰後，皇上手下的人回來。
帶來了蘇相的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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