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傷逝

藍喬吃了一驚道：“還有這事兒？還記得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是，就是您那日回了府中看了姨奶奶的第二日。”小丫鬟想了半晌才道。

藍喬狐疑了，這事情也忒巧合了點吧！她想到了趙寶琳無端端邀請自己，回到藍府卻發現貞大夫被宣入宮的事情。真的是巧合麽？

難道說，趙寶琳早就知道事情有變，所以特意把自己叫了出來？

藍喬渾身一凜，如果真是這樣，她就算是被算計了。想到這裏，藍喬有些惱火。若然真的與她有關，貞大夫又有什麽三長兩短，她可不能輕易饒了趙寶琳。

藍喬徑直往翼翔院而去。翼翔院中有笑語聲傳來，藍喬頓住了，是梁文月的聲音。

“少夫人，這是二少爺給你的玉鐲子麽？可真好看啊！”一個丫鬟狗腿道。

“那是當然，二少爺對少夫人可好了！畢竟少夫人的腹中可是藍家的長子。那起子不知道哪裏來的人，少爺縱然會新鮮個三兩日，時間一長就厭棄了。”

藍喬已經到了門邊，說話的正是在給梁文月捶背的一個丫鬟。

“對啊，小姐，如今您可算是苦盡甘來，少爺總算是看到了您的好。”棉兒在一旁笑道。

梁文月一臉笑顏，對這些話很是受用。

“見過二嫂。”藍喬徑直入內，淡淡道。

梁文月見到藍喬，神情有一瞬間的慌亂害怕，不過很快就挺直了腰杆。她的肚子已經不小了，生產也就是這幾月的事情。這一挺。就顯得整個人圓潤了不少。

藍喬無視了她的顯擺，隻淡淡一掃道：“二嫂。可要小心著點兒，在最後兩日都沒了的也有。”

梁文月被這話一激，臉上喜悅的表情衝淡了不少，強笑道：“三小姐，您這是上哪兒啦？”

藍喬臉色一冷道：“我有什麽事情，你可管得著？”

說完徑直往偏院而去，隻氣得梁文月連揉衣襟，棉兒忙道：“小姐，仔細肚中的孩子。”

梁文月這才漸漸緩了氣兒。冷笑道：“就知道去找那個賤貨，哼。”

“小姐，二少爺適才也去了那處，會不會被她撞見了？”棉兒低聲問道。

梁文月氣道：“撞見了正好，讓她看看那賤人的悲慘。”

藍喬一路行去，隻見偏院中零落蕭條，幾日不見，這庭院似乎都沒人打掃了。藍喬微微皺了眉頭。

就聽見裏麵突然傳了幾聲喝罵：“你這賤人，我對你如此的好。你怎肯如此待我？”

沒有人應聲，劈裏啪啦，似乎是鞭子抽打在身上，藍喬渾身一震。又聽見藍遠翼罵道：“你竟然把我灌醉了，套我的話，你這賤人。你還把消息傳給了蕭逸訓，你這個賤人。賤人！”

又是重重的鞭子抽打聲。

翠風淒厲的慘呼道：“二少爺，您就放過小姐吧！小姐以後不會了！”

“以後。哈哈哈，以後，還有什麽以後，你這賤人，我這一世的前途都毀在你的手中！若然不是我祖父保住，我如今哪裏還有命站在這裏，你就這般恨我麽？你就一定要取了我性命才甘心麽？我對你的好，你就一點也看不見麽？趙寶琳，我喜歡你，我瘋狂的喜歡你，你就一點也不知道麽？趙寶琳，你的心是鐵做的麽？我做了這麽多，你就完全也無動於衷麽？”

藍遠翼的聲音瘋狂而傷感，傷感而執著，藍喬在一旁都聽得有些心酸，止住了腳步。

藍遠翼是當真的，可惜的是，趙寶琳的心不在他身上。

淩亂的腳步聲起，藍遠翼跌跌撞撞出來，看到了藍喬，熟視無睹，他消瘦了許多，嘴角下方已經起了胡渣，眼窩深陷下去，眼中血絲滿布，神情悲憤而絕望，竟然憔悴如斯。

他踉踉蹌蹌前行，手中捏著的鞭子尤帶著血跡，奔到一棵大樹前，狠狠抽打起來，隻打得樹皮盡落，捏著鞭子的手中已經鮮血淋漓，尤自不覺。

藍喬默然看了他一眼，徑直入內，室內昏暗，窗簾沒有打上，窗紙上有微弱的陽光射入。獸頭香爐沒有點著，看樣子香灰都冷了好幾日。桌麵上一個小瓷壺，一個倒扣的琥珀杯。不過已經缺了一角，另外地麵上還有兩個摔碎的杯盞，**流了一地。

趙寶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翠風從地上慢慢爬起來，瘸著腳奔到床沿邊，哭道：“小姐，小姐，他也忒狠心了，什麽愛你寵你，都是假的！”

趙寶琳的聲音很淡很淡，隻淡到連藍喬都差點沒聽清楚，“對不起。”好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喃喃念叨。

藍喬慢慢走進，她想說對不起什麽？

對不起藍遠翼的厚愛，對不起藍喬，算計了她，還是對不起翠風，讓她受了苦？

藍喬很想好好問一問她，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為什麽要算計她？她寧願和師傅一起麵對危險，也不要自己一人獨對孤寂，卻心心念念的牽掛。

可是當她看到趙寶琳身上血跡斑斑的裙衫，就再也問不出來。

趙寶琳抬起眼，紅腫的眼，她嘴角邊溢著鮮血，臉頰上麵還有兩個可見的掌印，整張臉紅通通一片。往昔的美麗不見分毫，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藍喬，對著她微微笑了笑，這笑容沒了驕傲，沒了疏遠，很平和，很安寧。這一瞬間藍喬覺得趙寶琳此刻真的很美。

藍喬也不自覺對她笑了笑，走到她身邊來，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你有些燒，還是好點休息，我開點藥給你！”

趙寶琳點點頭，很乖的模樣。

藍喬讓何小姑拿了紙筆出來，徑直在桌麵上寫起來。等寫完了輕輕一吹，再抬起頭，隻聽見趙寶琳又輕輕道：“對不起……”

藍喬心中一個咯噔，急忙望過去，隻見趙寶琳嘴角鮮血凝成了黑色，整個人眼中卻流光溢彩，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你來接我了麽？你終於想見我了麽？我很想你，蕭公子！”趙寶琳陡然間直起了身子，伸出雙手好似要抓住什麽，卻猛然頓住了。

藍喬的心揪住，就見到趙寶琳的手頹然落下，一室清冷，藍喬的淚緩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