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 靜不得
“是因為什麽?明明都答應的好好的。再見過何氏之後,李強不知道文氏為什麽又改了口。
“我,我還是覺得難為情。”文氏說道。就算她現在回到李家,她要怎麽說銀子丟了的事情?那麽多銀子把她賣了都不夠抵的,也沒人會忘記。
“不是因為這個,我了解你。”李強卻不信,文氏答應跟他回來,心裏的別扭勁就是過去了,不然她不會鬆口的。現在反悔,應該是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文氏的鼻子一酸,這麽篤定的相信,可是她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昨天姥爺家進了賊,把爹給娘的銀子全部都偷走了。”巧巧立馬解釋道。
李強愣了一下,他還是頭次聽說,問道:“人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他又看向兩個孩子,用眼神詢問,孩子們都搖搖頭。
“人有事又怎麽樣,那可是九十多兩。”文氏賭氣道。夠買好幾個使喚丫頭了,偏偏李強開口問的卻是他們有沒有怎麽樣。她寧願李強罵她幾句,也不願此刻?
“說什麽呢,你們母子的安全自然比銀子重要多了。”
那是因為你沒真正用過這麽大筆銀子,才可以說得輕鬆。文氏抬頭看他,“可能真的找不回來了,你不怪我嗎?”
“要怪也是怪我,我是個男人,卻讓你們母子擔驚受怕,當時嚇壞了吧。”
“還好,就是很生氣。”文氏不想表現出太多的軟弱。
知道文氏的個性,是不可能再丟失那麽大筆銀子後聽人勸兩句就釋然的,內心必定是備受煎熬。李強便又勸道:“沒了再賺就是,以前我們沒有100兩銀子,不也過得好好的嗎?”大概是想起這個“好好的”隻是自己的認為,李強又跟的一句,“會越來越好的。”
“嗯。”幾乎聽不到文氏的聲音。
“走吧,現在回你母親家。”李強又說道。
“啊?!”
“回娘家。”李強又重複了遍。
她就知道怎麽可能丟了九十多兩銀子,還無動於衷,剛才李強隻不過是說說而已,平白賺她的感動罷了。於是文氏腳尖兒一轉,率先氣勢昂昂的就走在前頭。
“你們兩個先回去,我跟你母親去姥爺家把行李都搬回來。”李強又囑咐兩個孩子。
文氏的步子就慢了下來。
感覺好像她現在的一舉一動都輕易被李強的一句話影響,心裏既又別扭,但不可否認,文氏覺得心裏很甜。她和李強夫妻十幾年,今天突然感覺婚後的生活變了模樣。
“勸回來了吧?”一看到秀秀,何氏就忙問李強夫婦的事。
秀秀點頭,坐在炕前的凳子上,給何氏抻了抻被角。
“回來就好。”何氏點點頭,一臉的高興,“等過兩天我的病好點兒了,再把你二叔一家也請過來,吃頓飯,掃掃晦氣。”
晦氣,也包含楊柳在內嗎?
看到文氏回歸,秀秀也對楊柳產生了一絲埋怨。雖然她知道對女子來說,名節比性命還重要,但…家裏還是有這麽多人在等著她回來,她知道的吧…越想越亂,她都不知道了,什麽都不知道了。
不注意把何氏蓋的被子都扯歪了,秀秀氣衝衝的重重跺地走了出去。
“這丫頭,又誰招惹她了?”何氏驚疑,琢磨著等她病好,秀秀的婚事還得抓把緊。
不多會兒,餘氏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說道:“娘,該吃藥了。”
這個點兒?她又沒糊塗。
“這時候吃啥藥,晚上再吃吧。”
“這副藥都快就沒味兒了,晚上煎新的。”
想到這是她的囑咐,何氏伸了手:“拿來吧。”
看何氏往藥碗裏吹了口氣,慢慢的喝著,餘氏也打算分享一下從李聰嘴裏聽到的驚天秘聞。如今的年輕人真是太大膽了,居然擅作主張的就自己分開了,有把長輩放在眼裏嗎?
“娘,我跟你說,今早上我聽見老五和…”
話沒說完,就被一臉急色的小何氏打斷了。
“娘,你是不是又再吃藥?大夫說了,藥不能亂吃。”小何氏發現爐子上的瓦罐裏有熬過藥的痕跡,立即趕來阻止。
“你這什麽意思,難道我還會害娘不成?這是大夫開的,專門治娘的病的。”餘氏立即不幹了,這不是往她腦袋上扣屎盆子嗎?
何氏的注意力也瞬間被轉移,連忙幫餘氏說話,畢竟是她囑咐餘氏這麽做的,“還有藥味兒,就這麽倒掉怪可惜的,所以我叫你弟妹熬了給我端來,不關她的事。”
“娘,大夫說吃幾副藥,那都是算好幾頓的,吃多了肯定會有影響的。是藥三分毒,您老忘記這句話了?”
何氏一陣後怕,她節省慣了,認為反正是治自己病的藥,多吃點兒,說不定還好得快些,可沒想過吃多了還會有什麽害處。她在床上也躺得夠久了,心裏也是著急,要是反倒誤事,那可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吃,不吃就是。”
“做錯事”的餘氏隻得動手收拾還有大半碗藥汁的藥碗,小何氏這麽橫插一杠子,不僅顯得她無知,好像還有故意謀害何氏的意思。忙活了半天還撈不著一句好,她這麽自賤到底是為了什麽。
“二弟妹,你別往心裏去,我沒有其他意思。”小何氏忙道。她不是瞎子,自然看到餘氏臉上的不滿。
“哪裏,不敢!”隻是餘氏的表情和語氣都顯示著她壓抑的不滿,“大嫂自然說什麽都是。”
小何氏一噎,知道自己再說下去隻會自找沒臉,便住了嘴。
等餘氏走出去之後,小何氏又忙跟何氏解釋道:“娘,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何氏突然有些意興闌珊,對好起來之後重新掌管這個家產生了懷疑,還有必要嗎?
“娘,你別多想,養好身體要緊,家裏還有好多事情要你拿主意呢。”小何氏又安撫何氏。不是她詛咒何氏,她覺得何氏這次實在是病得恰到好處,鬧分家,鬧吧,鬧得娘生病了,看他們心裏還過意得去不。隻要這個當口何氏說句話,那分家的事情又得無限延後。
不分家,她就不會是像眾人挑揀的蘿卜,嫌棄占地方還考慮是否填了肚子後還放屁。
當然,小何氏也明白,這一切的前提是何氏長命百歲。所以她得緊盯著,讓何氏趕緊好起來。
餘氏坐在灶前的小凳子上,把灶膛裏的灰往兩邊撥了撥,以便剩下的火星把柴點燃,好燒水洗碗。她心裏實在不得勁,把一截竹管當做小何氏,狠狠的一腳踢開。
哼,壞心眼的寡婦。
伸了伸懶腰,明天她也去鎮上瀟灑一下,煮婦當得太久,讓別人都看輕了。
吱嘎的推門聲,把喜花驚的一跳,防備的盯著那扇隨時有可能壽終正寢的大門。分吹起,有灰塵卷著稻草飛出來,她趕忙眯著眼用袖子捂住口鼻,這個地方還會有人嗎?選什麽地方碰麵不好,偏偏是這麽偏遠的破廟。
忍著心裏的害怕,喜花邁進了一隻腳。
同時,破廟裏的另外一人也轉了身。
“翠西姐姐?!”喜花看清來人,又是嚇得不輕,“你怎麽會來這裏?”
她是不是該得意一下,即便她離開杜家,杜家的丫鬟們還記得她?不過翠西倒是也想知道翠北什麽意思,於是翠西從袖管裏掏出接頭的信物——竹笛。
原來翠北讓她來見的人居然是翠西!
喜花有滿腦子的疑問,以至於被翠西帶到一個地方坐下才回過神。
“我對這裏很熟悉。”翠西拈掉粘在袖子上的一截稻草,猶如回到自家般,動作隨意,“我被趕出杜家那會兒,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當時有一個小丫頭心疼我,還偷偷過來照顧我的。”
翠西出事的那段時間,喜花本來就在杜家,她至今還記得那個丫頭叫喜眉。不是她記性好,不過是大小姐為了殺雞儆猴,把整個杜家的下人都圍攏來看背主的下場,她自然對此印象深刻。但這個時候提起這種往事,她到底打什麽主意?喜花暗暗防備,這可是翠西的地盤。
她原本打算回到沈易青身邊,可是錦繡那個丫頭卻對她千防萬防,再叫上她在杜家的失勢,更是痛苦的明白了時間造就的遠近親疏不是一點舊情就可以拉近的。這次少爺進京並沒有帶上她,她也是心灰意冷的準備隱退了,沒想到這時候翠北居然送信來了,還一言指出她現在的處境。嗬,看來當初那個小丫頭能順利走到這裏來照顧她,也是翠北暗中點頭放行才是,她還是太小看了那個女人。幾個月時間就坐穩了大丫鬟的位置,還撈到一份不錯的親事,這讓在杜氏身邊待了十幾年的翠西怎能不怒?臨成功前被摘了桃子。不過後來知道那個女人在新婚前夕被人摘了童貞,翠西還是道老天有眼,算給她出了一口惡氣!
“說吧,她叫你來有什麽事?”
命在別人手裏,喜花自然要為自己的小命盡忠職守,“翠北姐姐讓我帶一句話,分了杜家,幹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