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 轉變

“翠西姐。”喜丫手上捧著剛出爐的包子,一邊喊一邊四下搜索翠西的身影。

這是一間破敗的廟宇,是流浪漢和乞丐最愛聚集的地方。前幾日翠西被打後就被杜家的下人拖到這個地方,任其自生自滅。是喜丫看她可憐,半夜拉了大夫來給她看病。不過破廟裏不能煎藥,她就自己半夜起來淋了冷水,這才幫到了翠西。

“我在這裏。”翠西伸了伸手。

一個重傷的女子待在這種地方是最有可能被侮辱的,每天晚上她當蹲在最肮髒的角落,聽那些流浪漢和乞丐肆無忌憚的說著一些黃段子,她隻能縮成一團,緊緊的摟著自己的身子,緊抿著唇不敢出聲。她還要活,活著找翠北報仇,找杜氏報仇。她在杜氏身邊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起過傷害杜氏的念頭,為什麽報應卻落在她身上,她不服。

“翠西姐。”喜丫笑著順著聲音幾步就跑了過去,把手中的包子遞給她,“我給你買的包子,還熱的,快吃吧。”

“你身上也沒銀子了吧?”翠西側坐著身子,接過包子卻並不吃。說到這裏翠西就不得不想起翠北那個賤丫頭,實在是太狠了,把她從杜家趕出來,居然一文錢都沒給她留,這是活生生要逼死她啊。

“我娘知道我生病了,這個月的月錢就沒要。”喜丫赧然道。

但也不夠啊,杜家的低等丫頭月錢本來就不多,就兩百文。喜丫生病,她生病抓藥還有買吃的......翠西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心裏把這個情領了。

說實話,翠西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見過兩麵,交情不深的丫頭給救了,真是難料啊,想當初她還懷疑這丫頭是過來嘲笑她的呢。

“翠西姐你吃吧,我得趕緊走了,我是趁著管事媽媽午睡的時候才偷溜出來一會兒的,回去晚了被他們發現了就慘了。”

就算沒當過低等丫頭,翠西也知道那些管事媽媽對手底下的丫頭管的有多緊。什麽巴結討好那隻有是你爬到高位的時候才有的,特權從來不屬於低等丫頭這個範疇,她們不被管事媽媽故意尋錯就不錯了。翠西緊了緊手中的油紙包,“你以後就不用過來看我了。”

“啊,你要走了?去哪兒?”剛走了一步的喜丫立即折返,蹲下身子,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問道。

“還能去哪兒,當然在鎮上。放心吧,我們還會見麵的。”翠西笑著摘掉喜丫頭發上沾到的一根稻草。

“可你的傷不要緊嗎?”喜丫有些遲疑,為了不讓人發現,她都得半夜把藥送過來藏好,等白天安全的時候翠西再來取。

“隻要不快走,沒什麽感覺。”翠西把她從杜家帶的包袱拿過來,掏出一隻小小的竹笛。“這是小姐當年賞給我的,就留給你做個念想。”

喜丫搖搖頭,“這是小姐留給你的,我不要。”

“好了,快回去吧,你一個小丫頭在外麵亂晃,很容易出事的。”翠西不由分說把竹笛塞到喜丫手裏,“快走吧,我們真的很快就會見麵的。”

喜丫咬咬唇,慢慢站起身,“那翠西姐姐我就走了,你要保重。等你有了落腳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翠西點頭,揚手,“快走吧。”

她也要走了,先去官府消了她的奴籍,再以自由身的身份回到少爺身邊,繼續搶奪她期望的位置。

不過小姐,在走之前奴婢還是送了你一份大禮,你可要好好享受。

隔著油紙摸著那還散發著熱量的包子,翠西閉上眼睛,痛苦道:“對不起。”

“可是這是你自找的。”再次睜開眼,翠西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一絲猶豫和同情。這兩天的生活讓她意識到,要想過上好日子就要比別人狠得下心,多餘的善良隻會讓自己狼狽不堪,甚至還會搭上性命。那是蠢,就是她的一次次猶豫,她這次才敗得的這麽慘。

可惜呀,下次再見的時她已經是涅槃重生過後的錦繡,不再是翠西了。仍舊是喜歡著少爺,隻是她的心已經不複善良。

隻是喜丫......若是還活著,她一定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把手裏的包子扔掉,從包袱裏挑出一件尚可的衣裳換上,整了整衣衫,翠西站起來將包袱踢遠。懷揣著那張可以改變命運的紙,高昂著頭顱走了出去。從今天開始她不再是奴仆,除了少爺,她不用再對任何人低下頭。

李武逛了好大一圈才回到米店,就看到餘氏好整以暇的坐在他屋裏喝茶。李武環顧了他房間一眼,挑眉,“勸...走了?”

看來是勸,而不是打,他的房間並沒有亂。

“嗯,這小子皮癢了還敢跟我叫板。不收拾他他就不知道我是他姐。”餘氏得意的搖著腦袋,盯著李武,像是在等待李武的誇獎一般。

“今天這事做的漂亮!”雖然李武並不知道餘氏說什麽借口才勸走餘二虎的,但他也並不好奇,總之不吵不鬧就好。

餘氏笑著站起來,“我們今天中午出去吃飯吧,順便看看給狗蛋兒買點兒什麽。”

“可以。”李武點頭。他知道餘氏的性子,在他麵前特別愛表現出她的能幹,賢惠,每做對一件事都想讓他第一時間知道,尋得他的讚揚。這一點倒是讓李武也少了很多煩心事,隻動動嘴皮子就能換來安寧,何樂而不為?

楊府裏閑得無聊的楊柳在做了n多個大大小小的蝴蝶結之後,終於一下子仰躺在床上,雙臂拍打了幾下床板,仰天長嘯:“媽呀,無聊死了!”

“無聊死了,那不就隻剩有聊了嗎?”李聰忽然走進來,接嘴講了個冷笑話。

楊柳立馬坐起來,攏了攏裙子和頭發,嗔怪道:“你怎麽不敲門呐?”

“呃……”李聰愣了一下,“咱們都是夫妻了還用......”

“夫妻也要彼此尊重,萬一你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換衣服怎麽辦?”

李聰就哦了一聲,然後嘀咕道:“我又不是沒見過,大驚小怪什麽?”

“……”她怎麽就沒發現李聰的臉皮這麽厚。

楊柳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李聰,“你又幹什麽來了,天天都往這裏跑,家裏人沒意見嗎?”

“你回去了,他們自然不會再說什麽。”

楊柳發現她越來越辯不過李聰,頭一偏便不再做理會。

“吃過午飯了嗎?沒吃的話,我請你。”

“這都什麽時候了,早吃過了,我現在要午睡。”楊柳邊說邊拉被子。

“那正好,沒吃就一起吧。”李聰像是沒有聽見楊柳的話,自顧自的拽了楊柳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放手!耳朵聾了?!”楊柳墜著李聰的手,抬腳就踢了他的膝蓋一下。

力道不大,卻讓李聰差點就跪了下去,他歎息一聲,然後就轉身抱住楊柳的腰,像扛麻袋似的把楊柳扛在肩上。

隻那麽一下下,楊柳就感覺所有的血都往腦袋裏衝,腦子就不夠使了,猛捶李聰的後背,“快放我下來。”

“你說去,我就放。”李聰耍無賴。

“你威脅我。”楊柳帶著哭腔,一下子眼睛就紅了。她還是喜歡公主抱,不,還是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這個樣子太讓她沒有安全感了。

李聰最招架不住楊柳的眼淚,立馬慌了,剛輕輕把楊柳放在地上,攬住她的腰就看見張文山走到他跟前,似笑非笑的說道:“姑爺莫不是改行當了劫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