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士康環顧了整個內室,除了梳妝台前有一扇小窗之外,此處隻有大門一處出口。兩個宮女在皇後慘叫聲的第一時間就已入內室,說明凶手沒有可能從大門出去。
再次走到唯一有可能讓凶手逃脫的窗戶,藍士康伸手推了推,卻發現窗戶已有人從裏麵關上。若是凶手從此處逃走,那窗戶絕對不會關得如此嚴實。
沒有人能逃出內室,那皇後是如何死的?藍士康站在原地,手中還提著剛才插在蔣如月胸口的長劍。劍上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地上,與那滿地的冰水和血水混合在了一起。那滴血的聲音,震蕩在藍士康的心海上,久久不能平靜。
刹那間,藍士康轉身劍指那還蘇醒著的跪在地上不停求饒的黃衣宮女,冰冷的聲音好似從地獄深處響起:“說,誰收買了你們兩人?!”
黃衣宮女一個愣神,隻是片刻之後便明白了藍士康所說的意思:“沒有,沒有,奴婢什麽都沒有做過,奴婢進來的時候,皇後就已經,已經……”黃衣宮女不住地磕頭求饒,她真的好怕那一把插在皇後胸口的長劍,下一秒會在自己的身體上弄出一個窟窿。
藍士康的呼吸慢慢緩慢下來,他本就不是一個容易失了鎮定的人。凶手不能離開此處,那隻有這兩個宮女最為可疑。可皇後出身威武侯府,又怎麽可能不通武藝?細想平日裏這兩個宮女行走時的姿態,根本就沒有一點內力。試問,這樣兩個弱女子,又如何能從皇後手中搶過長劍,再將皇後刺殺與當場?
藍士康提劍的手,慢慢放低。轉身,將還躺在地上的蔣如月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望著蔣如月那一雙睜大著的雙眼,藍士康眯著雙眼,輕聲說道:“來人,將這兩個宮女拖到門外仗斃了!”即使不是她們做的,可皇後身死,她們也難逃罪責,陪葬,自是應該的了。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無視哭喊,無視掙紮,兩個禁衛軍上前,將青衣和黃衣兩名宮女一並拖下去。還處於昏迷的青衣宮女此時還不知道她自己已經被判下了死刑,她算是幸運的嗎?隻是那仗斃,又怎麽可能讓她一直昏迷著?
門外的哭喊聲一聲高過一聲,隻是片刻之後,卻已無了半點聲息。望著躺在床榻上的蔣如月至今不肯閉眼,藍士康臉上的陰沉之色越發濃鬱。
那一年,他去威武侯府提親,見到的是在花園中身著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手持一把長劍,在梨花樹下舞劍的她。颯爽,朝氣,明媚,奪目。
雖隻是為了與別人爭奪威武侯府的支持,可他也曾慶幸過,幸好陪在他身旁的女子,是如此一個女子。
多少年的夫妻,並非沒有半點感情。對於那些妾室而言,他對她還是有些不同的。否則,他也不會麵對著眾大臣的非議,讓她住進養心殿中,隻為了維護她皇後的尊嚴。
“出去!”藍士康也不曾回頭,朝著內室之中的所有人說道。
一些冷宮伺候的太監宮女得了令,連忙朝著門外而去。這陰森森的內室,他們早就想要離開了。隻是張公公與禁衛軍統領還是躊躇了一下:如今皇後身死,萬一凶手的目標是皇上,那該如何是好?就算當真皇後是自殺,如此陰氣彌漫的房間,實在有損皇上的陽氣啊!
“都給朕出去!”藍士康突然回頭,雙目之中的盛怒猶如實質的銀劍一般射向了張公公和統領。
此時的皇上是受了傷的獸主,他們擔心無錯,可若是皇*怒火朝著他們而來,連累到了他們的性命,那就有些劃不來了。當即,張公公與禁衛軍統領退了出去,關上了大門。
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室內,此時就變得更加陰暗了。蔣如月胸口的血,早已不再流出,隻是那浸染了鮮血的褻衣以及久久不能閉眼的雙目,在此時顯得更為詭異了起來。
皇後已死,藍士康想的是夫妻情分,還是威武侯府的支持,無人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緊閉著的房門,一邊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內室,一邊是烏雲滿布,狂風驟起的天色。
“這幾日可都是好好的天氣,怎麽今日一大早就開始起風了呢?看樣子,呆會一場大雨應該是免不了得了。”鳳朝宮寢宮的窗戶被狂風吹得盡數打開,淺兒一邊關著窗戶,一邊嘴裏嘟囔著抱怨不斷。
溫度驟降,冷風吹在了謝丹娘的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許是心虛,她總覺得這狂風來得有些不太正常。環顧了一邊這精美奢華的皇後寢宮,從前她的確豔羨,可此時看來,卻越發顯得陰沉恐怖。
“來人,將燈全給本宮點上,快點,都給本宮點上!”謝丹娘朝著門外催促地喊道。
可窗戶未曾全部關上,蠟燭又如何能點亮得了?連原本點著的都頓時吹滅了許多。
謝丹娘緊緊咬著唇,躺在床榻之上,頓時覺得有些不安。瞧著四周的樣子,總好像有人在暗處瞧著她。心神不寧,謝丹娘閉眼默語道:“蔣如月,你死就死了,難道還想跟活人鬥嗎?坐了這麽多年的皇後,你也該知足了。該去哪就去哪,何必要來糾纏我!再說了,你也不是死在我的手上,要怪就怪當初你害我險些流產的時候,為何要將所有罪責推到啞女身上!若是你要尋仇,你就去尋她好了!”
一番心思轉完,門窗也已盡數關上,大大小小的宮燈也都點了起來,頓時寢宮之中明亮了許多。
“娘娘,近日院首大人也說您的身子漸好,可以下床走動了。如今皇後已死,皇上必定是要將皇後的棺材放在此處的。與其到時候皇上開口,不如娘娘早些與皇上說了如何?”小若一直站在鳳塌之旁,自然是看見謝丹娘臉上的神色。
果然謝丹娘一聽皇後的棺材要搬到此處,當即臉色又是一白,說道:“是,你說的是,本宮也覺得再住此處,未免對皇後太不恭敬了。既然皇子已經保住,那不如明日本宮就回,回了了嵐蕭宮吧!”謝丹娘的話裏,聽著都有些寒得發抖。
“娘娘要回嵐蕭宮,皇上必定會覺得娘娘賢良淑德。不過此事還是要回了皇上才行,不如讓奴婢替娘娘走一趟,將此事稟告皇上,娘娘覺得可行?”小若斟酌著詢問道。
“恩,此事就交給你了。”謝丹娘胡亂想了想便允了,隻是下一秒卻又有些急切地開口說道:“你現在就去吧,若是皇上同意了,今日本宮就要搬回嵐蕭宮。”
小若求之不得,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出了鳳朝宮的寢宮。
天色陰沉沉的樣子,剛還隻是吹這狂風,這會兒,暴雨也來臨了。豆大的玉珠打在走廊的屋簷之上,劈裏啪啦地直響。小若剛走到禦書房的門口,便瞧見那兩個守門的禁衛軍急匆匆地從外麵跑進屋簷下躲雨,濕得一身是水。
小若本還在為如何進禦書房而煩惱,見到此情此景,心中一計頓生。
“兩位大哥可真是辛苦,這樣的天也得在這守著。”小若踩著蓮步,微扭細腰,臉上掛著刻意地媚笑,朝著那兩個守門的禁衛軍走了過去。
“這不是皇貴妃娘娘身邊的醫女姑姑麽?可是要替娘娘尋皇上?”皇後已死,宮中早就傳遍了。如今皇貴妃一方獨大,作為皇貴妃娘娘跟前的紅人,禁衛軍自然變得好說話了許多。更何況,還是一個美人兒。
“娘娘感念往日裏皇後的寬待,隻是想著事到如今還霸占著娘娘的寢宮,心裏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便吩咐了奴婢過來問聲,可否搬回嵐蕭宮去。”小若說著話,便越走越近了。
“姑姑大概一直伺候在娘娘身邊所以才不知,皇上從今兒個早上去了冷宮,到現在還未曾回來!”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禁衛軍見小若站在他對麵且離得很近,挑了挑眉說道。
“那可真是可惜了呢!不知張公公可在?直接回了張公公,托他轉告皇上也是可以的!”小若臉上雖有些遺憾,可那媚笑卻更深了。皇上不在,可真好啊!
“皇上呆在冷宮之中,張公公自然是要陪駕的。姑姑不如直接去冷宮尋了張公公就是了。”另外一個稍稍年輕的禁衛軍開口建議道。
“可,可那裏剛死了人……”小若一臉的弱不禁風,害怕的神色越發顯得惹人憐愛。隻是不等兩人說什麽,小若便假裝頗為為難的樣子,咬著唇說道:“算了,若是連這樣的事情都辦不好,隻怕娘娘該不高興了,奴婢就往冷宮去吧!”說著,便跺了跺腳,準備轉身離開。
隻是離開之時,突然崴了崴腳,整個人朝著走廊外的階梯之上跌了下去。
能爬到禁衛軍的位置已是不容易,能在此處守著禦書房的大門,那就更為了得了。就在小若跌倒之時,那年紀稍長的禁衛軍伸手便拉住了小若的衣衫,將她整個人拉了回來。
小若驚慌失措的臉上,嘴角頓時不露痕跡地微微上揚。就著那禁衛軍的手上的力道,小若整個人都貼到了他的身上,連帶著那禁衛軍一起,跌倒在了走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