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仍舊是豔陽高照的日子。
小若琢磨著謝丹娘此刻差不多該起身了，於是就帶著笑兒慢悠悠地朝著鳳朝宮步行而去。隻是不知，當她到了那兒之時，鳳朝宮內宮外都已經站滿了人。走進一看，除了數個有些麵熟，穿梭在眾人之間的宮女外，其他各個都是佩戴著金釵玉鐲的貴夫人。若非發髻是婦人打扮，小若還真會以為今日的鳳朝宮正在舉行皇後為皇上挑選新妃子入宮的選美大會。
也不用想，更不用問，小若就已經想到，這一群人必然是為了昨日院首查出，謝丹娘腹中胎兒是皇子一事前來道喜的。果然是雪中送炭的少，卻總不缺了那些個趨炎附勢，想著錦上添花之人。
小若扶著笑兒的手，一步一步跨上了鳳朝宮殿前的階梯，雖說階梯不多，可畢竟她身上還帶著一些傷。平日上走走還好，若是動作大了些，還是會覺察到絲絲疼痛。
也不敢直接闖入鳳朝宮中，小若拉住一個剛小跑出殿外的宮女，問道：“昨日未曾有人來道喜麽？都趕了今日不成？”
那宮女手中端著托盤，眉宇間有些急態，隻是當她瞧見問話的人是小若之時，那宮女微微福了福身，說道：“回醫女姑姑的話，昨日來了許多夫人，本以為今日不會再來了，卻沒曾想，昨日那些來過的夫人，今日竟然又都遞了請安折子。加上昨日有一些沒來的，人自然瞧著多了許多。”來賀喜的人多了，她們這群宮女自然也閑不得了。雖說鳳朝宮的大殿之中坐不下那麽多位夫人，可茶點還是要送上的。
“昨日來了，今日又來？這是為何？”小若這倒有些不解了。就算是為了賀喜，可皇後怎麽就會開口允了她們再入宮？難不成皇後想開了，決定無視謝丹娘耀武揚威的姿態？
“這，這奴婢就說不清了。”隻見那宮女的眼神有些閃躲，瞧著並非不清楚其中奧妙的樣子，隻怕是不願意說。果然，還未等小若再次開口，那宮女已經匆匆忙忙地福身說道：“其他宮女都在忙著，奴婢也不好意思呆此處偷懶。奴婢就先告辭了。”說完，那宮女就迅速地轉身離開了。
小若站在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之中，看著那一群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笑著的貴夫人們，某一些東西，突然從腦中一閃而過，隻是當她想要再次細究之時，卻遍尋不見蹤跡。
笑兒站在小若身旁，伸長著脖子朝鳳朝宮裏望著，片刻之後，才回頭看著小若說道：“姑姑，好多夫人呢！隻怕今日是見不到皇貴妃娘娘了。”
“咱們來都已經來了，難不成就這樣回去了不成？你進去瞧瞧，看能不能找到昨日來送賞的那位公公，讓他幫個忙，到娘娘跟前通報一聲。若是娘娘沒空見我，那也就算了。起碼今日來得這一趟，娘娘心中也有數了。”昨日說了要來，今日自然不能什麽都不做，就這樣離開了。也許旁人看來，她有些太過小心翼翼了，隻是在宮裏，還是步步安穩一些比較妥當。
“恩，奴婢這就去。”笑兒點了點頭，鬆開了扶著小若的手，就朝著鳳朝宮裏小步地跑去。
小若一人站在一旁，倒是變得顯眼了一些，於是就朝著離她最近的兩位夫人的身後走近了些。遠遠地瞧著，不經意間，也隻會覺著是三人在此處聊天。
那兩位夫人覺著有人走近了，都同時回頭去瞧。卻隻見一穿著還算體麵的宮女打扮的女子，一臉笑意地站在她們身後。小若瞧著兩人回頭，自然是低頭福身，全了禮數。兩位夫人見小若也未曾湊得很近，又怕小若是這鳳朝宮裏主子跟前伺候的，也就沒說什麽，自顧自地繼續攀談了起來。
“昨日你來了沒？”一個身著金線牡丹並蒂開的深紫色衣裙，看著已經有些年紀的夫人拉著旁邊那位年紀相仿，穿著淺綠色羅裙的夫人的手，輕聲問道。
“來了，怎麽可能不來？昨兒個早下朝，我家老爺就讓我遞了名帖進宮，說是一定要趕早了，在皇貴妃娘娘麵前露個臉，留個印象！”淺綠色羅裙的夫人理所當然的表情，隻是說話的口氣之中，卻又有些難以理解的鬱悶。
“就是啊，我家老爺一到家，就拚了命地催促著我進宮，就怕別人趕在我們家前頭去了。可瞧瞧，我昨兒個緊趕慢趕來開了，有什麽用呢？今兒個我家老爺上朝的時候，就開始催著我出門了，可我這一大早進了宮，到現在正主還沒瞧呢！”穿著深紫色衣裙的夫人指了指那半空中的日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說，會不會是皇後娘娘都記得咱們昨日都去了皇貴妃娘娘那賀喜的，所以今日到現在了，都還未曾召見咱們兩個？”穿著淺綠色羅裙的夫人臉色頗為擔憂，手裏的帕子都被她攥得緊了些。
“我瞧著，也是這麽回事！”穿著深紫色衣裙的夫人無奈地點了點頭，示意著旁邊的幾位夫人說道：“我昨日來的時候，她們也都在呢！還把皇貴妃娘娘說成是菩薩投胎轉世，隻怕現在皇後娘娘心裏都恨著呢！”
“幸好我昨兒個隻為了露個臉，怕自己嘴笨，說不好話，也就未曾多說什麽，不然還不曉得要被皇後娘娘怎麽記恨的！”穿著淺綠色羅裙的夫人拍了拍胸脯，有些惋惜地繼續說道：“其實呀，這也怪不著我們什麽。誰知道皇上心裏竟是那樣想的，隻是可憐了皇貴妃娘娘，辛辛苦苦地十月懷胎，卻……”那位夫人隻是搖著腦袋，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兩位夫人雖是小聲了些，卻也沒有想要避著些誰，那些個話兒，自然都被有心偷聽的小若從頭聽到尾。隻是那話說半句的對話，將小若徹底弄得有些雲裏霧裏的感覺。她隻聽出，現在這鳳朝宮裏的夫人們，大多數都是衝著皇後娘娘來的，對身懷龍子的皇貴妃娘娘卻有些避諱著。
這下小若就更不明白了！照理說，應該沒人理會的蔣如月，現如今是門庭若市；而那本應該被人使勁奉承的謝丹娘，怎麽不過是過了一夜，就讓人有些避之唯恐不及了呢？
這時，笑兒從鳳朝宮中出來了，小若退回到了剛才的角落之中，朝著她招了招手。
“姑姑，進去吧，娘娘那人都沒有幾個，好像這群夫人都是衝著皇後娘娘來的。”笑兒也是滿臉不解，好似怕被旁邊的夫人們聽見，還特意小聲地湊在了小若的耳邊說著。
小若也未曾多問什麽，隻是朝著笑兒點了點頭，提步朝著鳳朝宮的大門走去。
未經皇後傳喚，相公品級高的夫人自然都在大殿之中坐著，那些品級低的，要麽是站在旁邊說著話，要麽直接走出了大殿，在外頭說著話。小若的突然出現，倒是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麵生，淡笑有禮，卻不謙卑。隻是當小若朝著鳳朝宮的寢宮方向而去之時，那些目光之中，更多了一些詫異。除了在皇貴妃娘娘身邊伺候的，走不得的，哪個宮女不是使勁朝著皇後身邊湊去？此刻皇貴妃娘娘的脾氣可不好，這個新來的莫非腦子有毛病，趕著去送死呢？
小若猜不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才會將形勢如此逆轉。可她知道，答案就在裏麵，或許，她還能從中得到一些東西，比如，她一直想要的機會！
“皇貴妃娘娘盛福安康，淑太妃娘娘金安。”小若進了寢室，也無需人領路，就進了最裏間，朝著床榻的方向跪身叩首。
“起吧，傷可好些了？瞧著你的動作倒是利落了許多。”說話的，是坐在床榻一邊的淑太妃。即使是有人進來了，謝丹娘仍舊側躺在床榻之上，麵朝裏麵，隻留給小若一個後腦勺，還有那縷縷灑落在錦被之上的發絲。
“奴婢還要多謝皇貴妃娘娘的恩德，若非娘娘使了楊太醫為奴婢好生診治，奴婢說不定此時已經命歸西天了！”小若又是重重地朝著地上叩頭。
“救了你一次能有什麽用？皇後本事可比本宮厲害多了，若是哪日她又想弄死你了，到時候，說不準本宮就沒那能耐救你了！”謝丹娘突然從床榻之上起身，看著小若頗為不耐煩地說道。
此舉倒是突然讓小若愣住了，她磕頭罷了，怎麽就引了謝丹娘如此之大的火氣？
“我都與你說了那麽多了，你這孩子，怎麽還是如此？雖是有那麽一說，可畢竟皇上還沒有宣布，哪能當真呢？”淑太妃安撫著謝丹娘，有些責怪地說道。
“還不能當真呢？皇上可是親口跟父親還有威武侯爺說了，要將我的孩子寄養在皇後的名下，難不成還有假？外麵那一群群的夫人，昨日在我這說的好聽，可姑姑瞧瞧，不過一晚上，個個都跑去書房了，我這竟是一個都不敢來了！”謝丹娘不光怒火衝天，越說，竟是委屈地哭了起來。
“皇上要將皇貴妃娘娘的孩子寄養在皇後娘娘名下？”小若怔怔地看著床榻上的兩人說道，看著，倒有些在喃喃自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