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夫在山穀之中不眠不休幾日,終於將臨時的解藥調製了出來。隻是有一事,在出穀之前,還是頗為不放心。
小若還在山穀之時,蔣大夫與瘦老頭每日都早出晚歸。雖然都會在晚膳之前回來,可卻也無人知道此兩人每日都出穀做了些什麽。
其實,自從蔣大夫與瘦老頭知道千楓與萬花樓背後的主人是當今皇上,藍士康之後,他們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多方查探之下,發現藍士康的勢力,竟然已經在任何人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之下,慢慢滲透到了江湖之中,隱隱約約有一種想要一統武林的意圖。
天家與江湖,從古至今,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皇帝統治天下百姓,江湖之中武林各成一派,除非是抵抗外敵,而朝廷力有不殆,江湖中人才會出麵相助。
若是藍士康當真有一統武林的想法,這絕對會打破這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以來的局麵。
現在蔣大夫要前往京都,這走訪查探之事,自然落在了瘦老頭的身上。江湖之中,雖大部分人都十分買瘦老頭的賬,隻是暗地查探藍士康一事,蔣大夫還是有些不放心。
可小若和義楚之事,蔣大夫又不能就此不管。兩相權衡之下,隻得加快速度尋回小若和義楚兩人,回去後再議。
蔣大夫相貌並無任何出色之處,一個糟老頭,自然也不會引起守城官兵的注意。雖城門處盤查依舊很嚴,可蔣大夫還是輕輕巧巧地就過了這關。
蔣大夫一副閑散的樣子,走在集市之中。
在他的邏輯之中,小若與義楚到了京都,絕對不會立刻有所行動,此刻必定是呆在某處,靜待時機。這也是他決定暫時留在山穀之中,花費數日來調製解藥的原因之一。
既然是靜待,自然不會引人注意。
此刻是午時,小若和義楚兩人必定在某處酒樓用完午膳之後,在臨街之處,觀察各方動靜。若是見到了他,自然會上前與他相認。
這就是蔣大夫為何進城之後,到處閑逛的原因。
就在蔣大夫在集市之中溜達的時候,突然瞧見旁邊有兩婦人,正看著他說著什麽,一邊說還用手對他指指點點。
蔣大夫低頭環顧身上的衣衫,並無任何不妥之處,頓時滿頭不解。
就在這時,剛對著他指指點點的兩個婦人一臉笑容地走了過來,說道:“您,是蔣大夫吧?”
蔣大夫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在下。”
“原來還真是蔣大夫。”其中一婦人滿心歡喜地繼續說道:“上次帶著我家小子上門求診之時,就聽說您外出雲遊了,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
另外一個婦人也是喜形於色,說道:“小大夫不愧是您親手調教的徒弟,我家閨女的寒症,經了他的手,沒過幾日也完全康複了。您二位,可真是我們這群貧民百姓的福星啊!”
句句讚揚之言,倒是將蔣大夫弄的滿頭霧水:“雲遊?徒弟?”
“是啊,蔣大夫是準備在京都落腳了嗎?還是回來看看您那徒弟就走呀?要是蔣大夫早來幾日,說不定還能看見您那女徒弟呢!可惜她剛進宮伺候皇貴妃娘娘去了,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啊!”婦人開口感歎道。
徒弟,雲遊,女徒弟,蔣大夫將兩位婦人話中的關鍵詞聯係起來,總算開始有些眉目。他此刻是雲遊歸來,義楚必定是在哪開了藥堂,小若也在其旁,隻是前幾日進宮了!
蔣大夫實在沒有想到,不過短短幾日的功夫,小若竟然進宮了,這未免有些太急促了。為今之計,隻有趕快找到義楚,問清楚事情由來,方可再做打算。
“雲遊之事,本就是隨性而為,體驗世間之事。在下可能就此在京都落腳,享受這繁華世事,也可能繼續到處看看。既然醫術已經有了繼承之人,我也就放心了。隻是還請兩人告知,他是在何處開藥堂?”蔣大夫沒有直接問,而是兜了好大一個圈,才開的口。
“原來小大夫沒有告訴您嗎?就在妙醫胡同,您以前的那屋子。小大夫當真是好心腸,除了藥材費用,問診的錢分文不收……”婦人又開始了綿延不絕的誇讚。
蔣大夫笑著點著頭,聽完了這一番話,才說道:“上天憐愛,讓我收了一個好徒弟,總算也能為百姓略盡綿薄之力了。就算是就此辭世,我也心甘情願。在下就先告辭了,去藥堂看看我那徒兒去。”蔣大夫臉上雖是不顯,可心中早就急死了。小若的進宮,是周詳的密布,還是貿貿然的行為,他現在實在分析不透。
說完,蔣大夫就迫不及待地朝著妙醫胡同而去。
“大夫,您快看看,我家老父親昨日吃了您的藥,寒症倒是好上了許多,隻是從昨晚起,一直都在腹瀉,也不知是否吃壞了什麽東西?”兩個衣衫到處都是補丁的少年抬著一塊木板,其上正是一個瘦骨伶仃的老者。
義楚記得這位病人,是昨日來求診的。他所開的藥方,一直都是最溫和的,應該不會腹瀉才是。義楚立即上前把脈,脾髒之處,的確有些異常。可到底因為什麽?
未曾聽到什麽響聲,就從那躺在木板之上的老者的褲襠之下,傳來一陣臭味。藥堂之中的人,都紛紛捂上了口鼻。
那老者的兩個兒子頗為尷尬地說道:“已經在家中發生無數次這樣的事情了,許是拉的有些脫力,父親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義楚再次把上了那位老者的脈象,問道,“你們昨日可是吃了什麽?”脈象之說,是吃錯了什麽東西。
“昨日父親寒症,覺得難受,喝了藥就睡了。什麽都沒有吃。”其中的一個兒子說道。
這下輪到義楚不解了。
蔣大夫在旁看了許久,見義楚久久沒有開方。蔣大夫知道他這個徒弟是個穩妥的人,沒有找到病症是不會隨意下手的。
蔣大夫走到了老者身旁,把脈之後,直接掀開了那位老者衣衫,不顧惡臭,細細地查看其所排泄出來的東西。
“這位病人昨日恐怕是誤食了巴豆一類,利排泄之物。無事,吃些東西,等巴豆都排泄出來就好。等下你回家中取來昨日開的藥,老夫再重新開個藥方與你。”說完,蔣大夫看了義楚一眼,就走到桌旁,提筆寫了起來。
“師父。”義楚沒想到蔣大夫竟然在此時到京都,連忙作偮行禮。
病人的兩個兒子見狀,這才算回神過來。他們剛還在疑惑,從哪跑出來一個老頭,上來就把脈開藥的。既然是義楚大夫的師父,自然要更高一籌。那他們就更加放心了。
蔣大夫開完方,抓完藥,直接將包好的幾副藥給了那兩兄弟。
兩兄弟立刻忙不迭的稱謝道:“我這就回去,安頓好老父親之後,就將昨日的藥拿來。不知這幾副藥,需要多少錢?”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那小兄弟的臉色有些漲紅了。要知道,昨日看診開藥,義楚就未曾收過他們任何銀錢,現在又重新開藥,再不付,自然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不用了,還是先帶大叔回去休養吧。”義楚開口說道。
兩兄弟點了點頭,再次道謝之後,抬著那老者回去了。
“師父。”義楚再次上前作偮行禮。不留下隻字片語就離開山穀,義楚也覺得有些愧對自己的師父。
此時堂中還有其他病人在,實在不方便說關於小若的事情。於是,蔣大夫親自坐下,開始把脈看診。
不久,那兩兄弟其中的一人,就帶著還剩下的一些藥材跑進了藥堂之中,順帶的,還有一隻竹籃,其中正躺著五隻新鮮的雞蛋:“母親說,替父親治病,已經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義楚大夫仁善,可我們也不能厚顏。這五隻雞蛋是今日母雞剛下的,一定要讓義楚大夫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