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士康根本不可能答應謝丹娘。

他必須要立下太子,以擋住天下的悠悠眾口。而太子的母親,隻能是皇後,除非皇後之位空置。可為了一個太子,而廢掉蔣如月,威武侯府也絕對不會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

謝丹娘腹中這個孩子,成為蔣如月名下的太子,這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不容改變。即使謝丹娘是這個孩子的生母,同樣如此。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是天子聖口!

藍士康不會答應,卻也難以拒絕。

隻見他鬆開了謝丹娘圍繞在她腰間的皓腕纖指,朝前走了一步,側過半個頭說道:“你好好休息,若是你真能生下皇子,待他成為太子之後,自然會記得他的生母是誰。”說完,就朝著門外走去。

謝丹娘看著藍士康那側邊臉龐的輪廓,她看不清他說話之時,是何種表情。隻是,那一字一言,卻猶如尖針,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刺在她的心上。

什麽叫成為太子之後,他會記得自己的生母?她隻能被記得嗎?憑什麽?母憑子貴,她才是那個站在大殿之上,站在皇帝的身旁,站在太子的身前,那個接受百官朝拜的人。她蔣如月做了什麽?憑什麽可以代替她,站在那個位置?

謝丹娘隻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沒有力氣再支撐自己繼續站著,她隻覺得不甘,不願,還有更多的憤恨。謝丹娘癱軟在地上,藍士康的離開,同時帶走了她的所有力氣。

“來人!來人!”謝丹娘朝著寢室之外大聲地吼道。

淺兒和語兒還有小若三人,再一次進了寢室。

“娘娘……”淺兒和語兒同時在謝丹娘的不遠處停住了腳步,不是因為主仆分別,而是,謝丹娘臉上的那一抹瘋狂的神色,深深震驚了她們兩人。

“去,將淑太妃請過來。就說我身體有恙,想見太妃。”淺兒和語兒猶如脫韁的馬,立刻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小若走上前去,將謝丹娘扶了起來。從前的謝丹娘,任性刁蠻,可是她快樂,她敢愛敢恨。她不服氣別人在詩書上高她一籌,她興高采烈地宣布自己即將成為洛親王世子妃。她的喜怒哀樂,都可以完完全全表現在臉上。可自從進宮開始,她的一切,都已經被安排。

成為貴妃,朝拜皇後。皇上臨幸,深受榮寵。皇上的寵愛,成為了謝丹娘在皇宮裏唯一的目的。

可現在,她連這唯一的一份依靠都要失去了。

謝丹娘在小若的攙扶之下,重新躺到了床榻之上。她的雙眸之中,已經沒有任何神采,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或者,還能做什麽。

“淑太妃到……”

謝丹娘剛躺在床榻之上,聽到淑太妃到了,立刻猶如找到主心骨一般,坐起了身。

“姑姑……”謝丹娘哭了,哭得有些像個孩子一般。

“孩子,你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可以哭呢!”淑太妃用帕子擦了擦謝丹娘臉上的淚,哄著說道。

先皇的那麽多妃子,以淑太妃的日子過的最好些。許是皇帝對謝丹娘的寵愛,許是謝府的如日中天。

“姑姑,皇上,皇上要將孩子,給,給皇後!”謝丹娘聲音之中,多有抽噎。

“胡說!你現在肚子裏的,是皇上唯一的皇子。除非皇上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違,不立太子,否則你就肯定會是皇後,未來的太後!”淑太妃的臉上滿是不相信,看著謝丹娘訓斥道。

“不是的,姑姑。皇後是想等我的孩子生下來之後,就奪過去,寄養在她的名下。到時候,又有我的什麽事?姑姑,你一定要替我想辦法啊!”今日,已經來不及傳召父親和母親進宮。她在宮裏能夠相信的人,隻有姑姑。

“皇上,他真有這樣的意思?”淑太妃眼珠一轉,不禁也有些著急了起來。

當初是因為洛親王府先對謝府不仁,違背了一開始約定的兒女親事。謝府才會因此不義,而臨陣轉到了當時還隻是澄親王的方陣之中。

當初想的是,威武侯府這顆大樹之下好乘涼。而澄親王妃又答應,隻要丹娘生下澄親王的孩子,就抱到她的名下撫養。一個嫡出身份的後輩,會讓謝府得到什麽,當時的謝正中與淑妃自然已經欣喜若狂。

可現在局麵完全不同。五年的經營,威武侯府與謝大學士府已經是旗鼓相當的局麵,起碼在淑妃的眼中是這樣的。她們又何必要將孩子送給威武侯府,而不是自擁成帝?東西兩宮太後,雖都是太後,可卻完全被不同,有現成的利益,為何要她們拱手相讓?

這任是誰都會打的算盤,謝府的人可不是傻子!

“姑姑,剛才皇上來過,我問了,他就是這麽一個意思。他好狠的心,竟然要我們母子分離,那我還生他做什麽?做什麽!”說著,謝丹娘就用雙手使勁敲打著自己的肚子。

淑太妃連忙止住了謝丹娘的動作,拉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道:“給她,還是留下。無論是其中的哪一個,你都必須要好好照顧自己。他是你在後宮之中唯一的出路,也是整個謝府的唯一出路。都說帝王無心,在這個後宮裏,一個沒有子嗣的女人,就算是突然死了,皇上也不會如何。所以,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謝府,或者是你腹中的胎兒,你都必須好好活著。”

“可……”謝丹娘欲言又止。

“放心,這件事,明日我會與你父親商議,姑姑與你父親絕對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委屈。”淑太妃拍著謝丹娘的手,說道。

謝丹娘點了點頭,順著淑太妃的意思,慢慢躺回了床榻之上:“你先休息片刻,姑姑不方便在這裏多呆。若是有了結果,姑姑自然會過來通知你。”

“恩。”或許是淑太妃的話,讓謝丹娘放鬆了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可能是她實在太過疲倦,漸漸地,睡了過去。

淑太妃坐在謝丹娘的身旁,看著她還有些稚嫩的睡顏片刻,決定還是要盡快讓她的親哥哥,也就是謝丹娘的父親想出一個辦法來,唯恐事有變化。

打定主意,淑太妃就起身離開了謝丹娘的寢室,朝著自己的宮殿而去。

從淑太妃進門,揮退了所有下人之後,小若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之處。到底發生了什麽,小若自然心中有數。

今日不過是她進宮的第三日,已經發生如此之多的事情。對於謝丹娘,那些過往的討厭,小若已經慢慢減少,更多的,是可憐,同情。都說嫁人是女子一生當中的第二次投胎,嫁給這樣一個男人,隻能說是謝丹娘的不幸。

不過,她沒有很多的時間在此處同情謝丹娘,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真正的解藥。

藍士康呆的最長的時間,就是禦書房之中。小若覺得,解藥必定在那裏。隻是禦書房,也是整個皇宮之中,守衛最為嚴密的地方。她該如何混進去?

小若進宮三日,苦無機會。卻不知,蔣大夫已經研製妥當了臨時的解藥,安排好一切之後,隻身來到京都,尋找小若和義楚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