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藍宇成慢慢收拾著他那失落的情緒,勉強試著露出一個笑容,他不想讓小若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藍宇成扶著了身旁的輪椅,雙手握在其扶手之上,努力想要站起來。“嘭”地一聲,輪椅再次因為左右失衡而側倒在地。

藍宇成一拳打在了輪椅之上,眼中又漸起了瘋狂之色,他怒吼道:“憑什麽?憑什麽你一張破輪椅都要如此作踐我!”

其實,小若因為不放心藍宇成一人呆在那裏,所以跑回屋去取外袍之時,特意小跑而去。

從藍宇成第一次摔倒在地,小若親眼看著他的努力,他的挫敗,他的不甘心。

她沒有上前,因為她怕傷害了藍宇成的自尊心。

或許是藍宇成注意到了來自小若的視線,或許是想起小若已經離開許久,當藍宇成看見小若就站不遠處看著他的時候,他撇開了頭,沉默了。

小若慢慢地走上前去,將外袍批在了他的身上,柔聲細語地說道:“你不用這樣心急,總有一天你可以再站起來的。”

藍宇成無奈地笑了:“還可能嗎?就算蔣先生能讓我站起來,可是我又可以再站幾年?五年,五年罷了。”

“其實,隻要我們在一起,五年可以做很多我們從前不曾一起做過的事情。”即使他無法站起來,她也會陪著他在這五年裏,做許多他們不曾做過的事情。

“不曾做過?”藍宇成的笑,越來越冷:“我想讓父王母妃活著,可以嗎?我想殺了藍士康,可以嗎?我想讓皇爺爺看見我登上帝位,可以嗎?”說著說著,藍宇成抬起頭來,雙眼直逼著小若,問道:“你告訴我!可以嗎?!”

“報仇,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小若看著藍宇成認真地,輕聲地問道。

她知道他不開心,卻不知道報仇的念頭,竟然已經在他的腦海之中,根深蒂固。

“不重要嗎?如果不是藍士康,洛親王府就不會變成現如今的景象,父王母妃不會死,我也不會被亂臣賊子追殺,更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不死不活的樣子!”他恨,他恨他自己現在如此之多的無能為力。

小若沉默了,沉默了許久許久,直至藍宇成都以為她已經離開了。

小若的聲音,猶如來自天外:“這是你心中的執念,別人無法幹涉。或許,你還能有重回故土,再登帝位的那一天。在那一天來到之前,希望你好好活著,能為你父王,你母妃,你皇爺爺好好活著。”說完,小若就轉身離開了。

“既然這是你的願望,那我,就成全你……”小若心裏,默默地說道。

藍宇成的心情複雜了,小若的背影,讓他有一種在吞苦水的感覺,苦澀難耐。

……

金琮的傷,還未曾全好,體內奇經八脈之中還殘留著當初那幾個黑衣人打入他體內有些怪異的內力。

關於這個,他與老頭子還有蔣叔也曾經特意研究過,卻始終無法解惑。直至有一次無意之中,聽到藍宇成提起那一日,他將劍刺入黑衣人的身體之時,被刺中之人隻是後退了一步,傷口處並未流血。這件事,頓時讓瘦老頭與蔣大夫大吃一驚。

如果真的是傀儡之術,那如此之中武藝高強的黑衣人,從何而來?這由不得不讓他們這此事聯係到最近頻繁消失在江湖之上的一些高手。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之聲,金琮將真氣回歸丹田,從床榻之上站了起來,朝著房門而去。

打開房門,有些出乎金琮預料。站在門口之人,竟然是小若。

“你不陪著你家相公,跑到我這,倒是要做什麽?難不成,是準備投入我的懷抱之中了?”金琮一臉笑顏,半開玩笑地說道。

誰知,小若並沒有像往常一般,聽到這樣的調戲之語,直接打鬧上來。而是一改常態,淡淡地搖了搖頭,說道:“宇成一個人在竹林那邊,我不放心他一人在那。你去陪陪他吧!”

金琮還來不及問小若,為何她不親自去陪藍宇成,一說話,小若就已經轉身離開了。

也許,他錯過了什麽。金琮看著小若離開的背影,也開始有了一種了然。

提上酒壺,金琮晃晃蕩蕩地來到了藍宇成身邊。

這一次,藍宇成已經放棄了輪椅,而是仰麵躺在草坪之上。他發現他又錯了,他,又讓小若擔心了。

“跟你家小若吵架了?”金琮將一大瓶酒直接遞給了藍宇成。

藍宇成爽快接過,閉口不語,將瓶中美酒灌入喉嚨口。

金琮見狀,也直接在藍宇成身旁躺下。

此時無聲勝有聲,藍宇成要的,隻是一個酒友,而不是聽眾。

……

小若回到自己屋中,在床榻上靜坐了一會。

她一直以為,隻要藍宇成和她離開京都的紛爭之中,那他就可以忘了國仇家恨,可以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原來這一切,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小若走到衣櫃前,取出幾件衣物還有那一條瘦老頭給她的項鏈。

既然他想報仇,那她就替他去拿到解藥。

“宇成親啟:當你看見這封信之時,我已經離開了山穀之中。我原本以為你會願意忘卻一切前事,陪我呆在這裏過完我們的下半生。我本想待你五年之後離去之時,陪同一起。可你有太多未了的心願,我怕就是到了地下,每日看到的,都是你不甘心的樣子。我怕過這樣的日子,所以我離開了。無論如何,我會替你拿到解藥,請你在穀中好好地等我回來。希望終有一日,我能看著你,了卻心願,重回故土,再登帝位。”寥寥數字,已是小若想說的一切。

她不用擔心藍宇成會緊跟她其後,與她一起回到京都。因為他的腿,他就是有心,也無力。況且,師傅和蔣大夫也不會讓他離開。連自己生活都無法料理之人,如何可以麵對來自權利最高者的追殺?

小若知道,前麵的路,真的會很辛苦。五年,她隻有五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