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夠了？”對於錢這種東西沒有概念的瘦老頭，很是疑惑地看著夢語問道。
“真的夠了！”夢語肯定地回道。
“那好吧，不夠就跟師傅開口，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在瘦老頭的概念裏，十萬兩白銀真的沒有什麽，不過是一兩件他不喜歡的寶貝的價錢。那山洞裏，不知道躺了多少件出世之後會引起軒然大波的曠世奇珍，他覺得給夢語十萬兩白銀，真是太少了，他都有些覺得自己吝嗇了。
“京都之中認識你的女眷頗多，若是你以原本的麵目示人，隻怕會引來危險。你先將麵紗取下，待老頭我在你臉上布下一個迷陣遮掩你本來的樣貌。隻要不是遇上什麽不得了的人物，一般人都無法透過這個迷陣，看到你真實的容貌。”瘦老頭瞧著夢語的臉，微微有些皺眉地說道。
夢語依言，側頭，伸手取下了臉上的麵紗。
午後的陽光，透過密密叢叢的樹枝，照射在了夢語那細白滑-嫩的臉上。簡單的馬尾辮也隨著夢語的動作，落在了她那細致精巧的耳朵旁。
夢語笑著，朝著又再一次呆愣住的甲吐了吐舌頭，對於她這一世的容貌，她一直都有絕對的自信。
這陽光之下，無數人生，無數人死。他每日，都會與無數生生死死之人擦肩而過。
若說剛才的那熟悉的聲音，是巧合，亦或是他的錯覺。那麽此刻，這張臉算什麽？
不，不會是真的。她已經死了，眼前的女子，不過是碰巧與她聲音一樣，長相又十分相似罷了。或許，或許她是夢語的血親，所以才會有如此之高的契合度。
甲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他的指甲深深地刺進了掌心之中，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是啊，這點痛，哪裏比得上，那一日，他的國，家毀於一旦，他的她也離他遠去的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眼前的女子是她派來試探他的嗎？不，他不會背棄他對她的誓言，眼前的女子，不過是一個一摸一樣的人，卻不是她，永遠不會有人能夠代替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丫頭，你都不知道，老頭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有多醜！”瘦老頭見夢語竟然對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如此毫不避忌的笑，頓時有些吃味了起來。
“師傅，你最好忘了它……”夢語眯著眼睛，盯著自家師傅警告道。
夢語的話，突然讓瘦老頭有種陰森森的感覺。平日裏，他這徒弟又乖，又文靜。可每當她眯著眼睛看著他的時候，他總會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好了，師傅，夢語要跟甲趕路了，不然，隻怕天黑都到不了京都。”夢語瞧了瞧天色，朝著還有些不舍得她離開的瘦老頭說道。
“好吧，你到了京都一定要小心那！”瘦老頭再一次鄭重其事地交代道。
“恩，夢語曉得了！”夢語說完，就轉身，朝著京都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卻見甲還在身後站著，未曾跟上，不免有些奇怪地說道：“在想什麽呢？我們該走了！”
甲此刻的內心，已經震驚萬分。聲音可以是巧合，容貌可以是巧合，難道名字，也是巧合嗎？瞧見夢語朝著他招手，甲已經完全是自我反應地跟著夢語前進。
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瘦老頭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不是因為他舍不得夢語，而是他為夢語選的這個保護她的人，行為實在有些奇怪。一次又一次的呆愣，哪裏有半點甲等第二位的高手？莫不是千楓的那人，耍他不成？
這是第一次，瘦老頭開始有些後悔在千楓之時，沒有重新選人。也不知夢語，會不會因為這個多災多難，擁有帝王之星的人而受到傷害……
去京都的路上，因為此處實在太過偏僻，也不方便將生人帶來此地，所以夢語與甲二人都是步行離開。隻是這離最近的能租到馬車之地，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夢語無心一邊趕路，一邊欣賞風景。可一路上，又沒有見到一個能陪她說話的人，夢語真的有些無聊了。
“你真的是啞巴嗎？”夢語見甲隻是低頭跟在她身後，她停，他就停，她走，他也走。她實在忍不住，於是開口問道。
“你真的不會說話？”夢語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哪怕是一個眼神。夢語再一次，不甘心地問道。
“好吧，我確定你不會說話，那我怎麽辦呢？”夢語的話，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那，你就聽我說話吧！”夢語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道。
反正他也是個啞巴，就算說多了，應該也沒什麽吧？
兩個月，她醒來之後的兩個月，隻有讓那些枯燥的陣法填充滿她的所有時間，她才可以暫時將那段記憶封存在她腦海的最深處。她不知道要和誰說，也不知道要怎麽說。她知道她是幸運的，她能遇上蔣大夫，能遇上師傅，已經是上天給予她的恩惠。她不該再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是她妄念了。
“你知道嗎？我從前有一個很愛很愛的男子，他應該也同樣很愛很愛我。”
“在四年前的二月十九，本該是我們喜結良緣的好日子。祖母期盼著，母親祝福著，一切都是那樣的幸福。”
“可這一切，卻在那一天毀了，毀的是那樣的徹底。”
“父親與他被囚禁了，祖母死了，母親也死了……”
“我以為自己，也會與他們一起離開，但是老天，卻還是獨獨留下了我……”
“當我前段時間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我應該怎麽做。我真的好迷茫……”
“當我見到我那一張被毀容的臉時，我是真的很想一死了之，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麽理由活下去，我不知道老天爺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可當我聽說他還活著的時候，我的那種開心，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那一刻，我想活著的信念竟然那樣的強烈，因為我想去找他，我必須要找到他……”
“可，那樣的一張臉，就算我真的能夠找到他，可我又要以什麽麵目去麵對他……”
“幸好，師傅和蔣大夫竟然找到了七色果，這才讓我的臉，恢複如初……”
“你說，這次，我能找到他嗎？”
夢語的聲音，從淡淡的，變成激動之後，漸漸平靜下來，隻是裏麵，有著濃濃的不自信。
甲沒有任何回應，但是不代表他沒有聽見夢語所有的話。
她竟然沒有死，他的夢語竟然沒有死！
他真的很想開口告訴她，他在這裏，他就在他的身邊。
可是他能嗎？他還能是藍宇成嗎？這可笑的名字，他以為他都已經將這個不需要存在的名字忘掉了。
他現在是千楓的甲等第二高手，他不會，也不能再是從前的藍宇成。他的肩上，有著血海深仇，有著奪位之恨。他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將那人斬殺於他的劍下。
也許是亡命天涯，也許是同歸於盡。
當年的她，不幸地成了他的未婚妻，她已經被他連累得家破人亡。他如何還能，還能放任自己，再一次不顧一切地去愛她。他的愛，隻會給她帶來無盡的苦難，他怎麽能那麽自私！
“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夢語一個人的自言自語，竟然是如此堅定。
不，她不會找到藍宇成了，因為當年的藍宇成已經在那一場奪位之爭中死了，現在這具身軀裏，住著的，隻是一個被稱作甲二的千楓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