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曉音！”方苗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努力用手按住顧曉音的傷口，但那鮮紅的血液依然毫不猶豫的從她的指縫中透了出來，兩個人都被變成了血人。
“為什麽，為什麽！”歐雅哭喊著，大聲的問著。
顧曉音推開方苗的手，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但抽搐的腿已經無力支撐身體。她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輕蔑的笑容：“早給你說過了，勝負還沒定呢……”
“曉音……”幾個女孩子都泣不成聲。她們都學過醫學基礎，深知頸動脈受傷的可怕，靠著心髒的壓力，血液會一發不可收拾的噴薄而出，速度之快，流量之大，甚至有了一個“血箭”的稱呼，其結果可想而知。這樣下去，幾分鍾後顧曉音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再有幾分鍾，就會不可逆的徹底昏迷……
“師姐啊……”戴娜大喊一聲，跪了下來，扶住倒在地上的顧曉音，眼淚和顧曉音的血混成一片。她們怎麽也沒有想到，顧曉音會想到這麽一招，這樣絕望的一招。
“你，你……愚蠢的凡人！”邪魔方寸大亂，被這一片英勇的熱血逼得有些窘迫，亭子邊上原本瘋狂的人群似乎也收斂許多，隻呆呆的站在原地，求救似的看著邪魔。
“曉音，曉音，你堅持住，堅持住啊！”歐雅徒勞的呼喚著顧曉音，努力把自己的衣服當作繃帶按住顧曉音的傷口。
“沒用的……”顧曉音的聲音已經變得很是微弱，手無力的想推開歐雅，卻舉到半空就垂了下去。“當初我就猜測，邪魔當初是被周師姐的鮮血所震懾的，但我不清楚……不清楚這是為什麽……現在我知道了，不是鮮血，是正氣……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上則……”
“別說了，你別說話……堅持啊！”歐雅瘋狂的用衣服壓迫著傷口，要不是忽然醒來的齊悅及時拉開了她，估計顧曉音還不等到流血過多而死，就已經死於窒息了。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周雅琳接著吟了下去，神色肅然，雙手間已經聚集其一團寒氣，就像是二十年前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一般。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戴娜也站了起來，張口大聲誦起了《正氣歌》。她身邊，方苗、蘇鬟和齊悅也跟著站了起來，圍繞在顧曉音的周圍，毫無懼色的直視邪魔，幾個女孩在夜色中融為一個堅定的身影。
慢慢的，幾個白色的身影悄聲無效的從身後浮現出來，站到了周雅琳的身後，怒目而視的看著邪魔。歐雅看出來，這是那幾個被害死的學生：郭般、柳瑩瑩、阿遼，還有幾個沒見過的，估計是騾車事故裏死難的學生吧。自從上次煙鬼告訴她，那次在02教室外擺設冥宴祭祀這些無辜的靈魂，她就知道，這些鬼魂不會放過報仇的機會的。
“楊賊，還不伏誅？”趙碧娘趁著這一股浩然正氣，猛然裹著一股白氣殺向邪魔。另外一邊，周雅琳一下躍起，仿佛把身後的那幾個靈魂裹在了身上，一下從邪魔頭上攻了過去。邪魔明顯慌了陣腳，身形似乎遲緩了許多，手中的腰刀也變得有些無力，一邊扛住咄咄逼人的趙碧娘，一邊又得防禦身手敏捷的趙碧娘。三個身影在空中你追我趕，仿佛風中的三根彩帶，隻看得周圍得幾個人眼花繚亂。
“曉音！”歐雅搖晃著顧曉音的肩膀，聲音變得絕望而淒涼。在她的懷中，顧曉音已經昏迷了過去，慘白的臉上雙目緊閉，嘴角還殘留著一絲笑意。如果十分鍾之內，她還得不到及時治療的話，也許就一切都太晚了……
這一邊，周雅琳和趙碧娘明顯占了上風，步步緊逼，已經把邪魔逼得連退幾步，身上也被她們打中了好幾下，眼看就要倒下了。
“天助我也！”忽然間，天色暗淡了下來。邪魔大喝一聲，不知道從哪裏來了氣力。歐雅迅速抬頭一看，月亮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像是被烏雲遮住了，一點光華也沒有。那幾顆星星卻分外明顯的閃爍著，甚至比剛才還有明亮，似乎吸取了月亮的光芒一般。
“哼，本王本是禾乃贖病師，汝等無知女人，螳臂當車想要壞我大事，天地不容啊！”邪魔來了力氣，獰笑著揮手一擊，一道黑氣對著歐雅她們撲麵而來，如同一陣夾雜著灰塵與沙石的狂風。
“呀！”就在歐雅她們還呆呆的看著的時候，趙碧娘奇跡般的閃了回來，張開雙臂擋在幾個女孩麵前。刹那間，空氣仿佛沸騰了一般，像是狂風從各個方向一起吹來，又像是一群受驚的鳥兒四處逃散開，讓人腦子裏一片空白，隻依靠本能躲避著這可怕的狂風……
片刻之間，風聲忽然停止了。四周靜了下來，一點聲音也沒有，靜的讓人害怕。
邪魔還站在那裏，隻不過有些氣喘籲籲；趙碧娘已經消失不見，就像是來時一般突然。
“哈哈，你們還有什麽招數，還有什麽援兵，就統統來吧……”邪魔仰麵大笑，笑聲在堯大的校園每一個角落回蕩。
“你做夢！”歐雅憤怒的喊道，不知道什麽時候，那把帶著顧曉音熱血的手術刀已經拿在了她的手上。用力一揮，歐雅的左手腕上也多了一道口子，鮮血跟著流了出來，順著手掌滴在地上。
“還有我！”一旁的任庸不甘示弱的搶過手術刀，片刻之後，又一注年輕的熱血灑在了地上，與顧曉音的鮮血混在一起，染紅了一大片地方。
齊悅接過手術刀，沒有劃破自己的手腕，卻小心的收在了口袋裏。“等她們撐不住了，就輪到我的血了，楊賊，看你能支撐多久！”
“對，還有我！”“還有我！”身後幾個人大聲的喊了起來。這擲地有聲的言語，這凝固在地上幾個人的鮮血，如同梅花一般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裏綻放開來。
“你們……你們……”邪魔慌張的說著，轉過身去給亭子邊上的人群打氣，“本王順天承運，你們都是複國的功臣，都能進入小天堂……”
“哦，哦，升天堂……”人群雜亂無章的喊著，興奮的揮動著手臂朝這邊奔了過來，卻在幾步之外停住了。
“來啊！”歐雅的臉色此刻比顧曉音也好不了多少了，用盡來氣一甩胳膊，幾滴鮮血朝著潮水般湧來的人群灑去，幾個被鮮血灑中的人就像碰到了開水，痛苦的號叫著，抱著頭在地上打滾。
“還有我的呢。”齊悅也有些絕望了，手術刀用力一劃，鮮血噴出好遠，又有幾個人逃命一般退開了。方苗一言不發的接過手術刀，放進自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