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中河拿出一支軟中華,遞給呂老板,呂老板趕緊低頭哈腰地接過了軟中華,笑眯眯地道:“厲主任,以後到了龍原,想吃我們這兒的驢肉火燒,可是有點難嘍。”

厲中河微微一笑,道:“呂老板,是不是因為我以後來得少了,你的收入會急劇下降了呢?”

呂老板一怔,趕緊笑道:“厲主任說得哪裏話啊,隻要您來,我就高興,您給我帶來了神氣,我的生意就會天天興隆。”

厲中河知道這呂老板善於溜須,自然不與其過多的交談,徑直進了包間。

然而,呂青卻並沒有出現。

厲中河拿出手機,撥通了呂青的電話。

電話那頭,呂青悠悠地道:“難道你除了請我吃驢肉,就沒有別的了麽?”

厲中河笑道:“是啊,天上龍肉,地下驢肉,我無法請你吃龍肉,自然得請你吃驢肉了。”

呂青被厲中河的話給逗笑了,道:“你拿兩包驢肉來吧,我在對麵的小竹林裏等著你。”

厲中河一聽是對麵的小竹林,立即想起來了,那片細細的密密的竹林,正是前不久秦德來書記來到時候倆人私聊的地方,很是隱蔽,於是讓呂老板切了兩包驢板腸,又要了兩瓶白酒,兩灌可樂,出了飯店,進入了竹林。

竹林裏的那座小涼亭裏,一襲白色長裙的呂青獨自靜坐在那塊平展展的光滑石頭上。她的臉上,似乎突然之間蒙上了一層冰霜,頭頂的月光,身後的竹林,與那誅仙裏的陸雪琪何其相似。

見厲中河到來,呂青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的喜悅,而是湧動著淡淡的哀傷。

厲中河將酒肉置於石桌上,看著呂青的臉,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離開雞鳴縣。”

呂青沒有說話,隻是那雙明亮的眼睛裏有兩滴亮晶晶的淚水的滾動著。

厲中河伸出手來,拉著呂青的手,道:“我會把你調到龍原市的。”

呂青輕輕地掙脫了厲中河的手,道:“我不想去龍原,我喜歡雞鳴縣的寧靜,還有原始。”

“你錯了。”厲中河打斷了呂青的話,道:“雞鳴縣總有一天也會變得和龍原市一樣。”

呂青道:“能呆一天是一天,我不希望過早地融入到龍原,那是一個可怕的所在。”

厲中河笑了,道:“放心吧,我在龍原,不會讓你吃苦。”

呂青道:“龍原是你們男人的天下,不是我這個小女子能夠呆得地方。”

厲中河一怔,他為呂青的這句話陷入了沉思裏。是啊,龍原是一個強者才能呆的地方,而絕對不適合弱者,隻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在龍原那片土地上真正站起來,俯瞰群雄,笑傲人生,那韋國標省長就是從龍原起家的,他曾經擔任過龍原市的副市長,毫無疑問,韋國標絕對算得上真正的強者,否則,他不會有今日之地位!

“我知道,你今晚一定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厲中河道。

呂青點點頭,道:“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有很多的話想對你說。”

厲中河微微一笑,坐到了那塊長方體的光滑石頭上,與呂青並肩坐到了一起。然後開啟了一瓶白酒,又開了一灌可樂,將可樂遞到了呂青的手裏。

呂青接過可樂,輕輕喝了一口,厲中河沒有拿酒杯,隻得對口吹了一口白酒,然後厲中河拿起一次性筷子,夾了一塊驢肉,遞到了呂青的嘴邊。

呂青一怔,轉過頭來,看著厲中河。

厲中河微微一笑:“我想看你吃驢肉的樣子。”

呂青瞥了一眼厲中河,隻得張開了小嘴,任由厲中河將一塊驢肉送到了她的嘴裏。

輕輕咀嚼著厲中河喂給自己的一塊驢肉,呂青心裏一酸,兩行不爭氣的淚水終於滾落了下來。

厲中河放下了筷子,緊緊地抱緊了呂青,二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麽緊緊地抱著。

良久,厲中河開口了:“我想帶你一起走。”

呂青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想讓你回來。”

“市委的任命已經下來了,我回不來了。”厲中河道。

“事在人為。”呂青道。

“你說得沒錯,但我不敢想這件事。”厲中河道。

“我希望你在龍原擔任兩年發改委主任後,再回雞鳴縣擔任縣長。”呂青道。

厲中河一怔,心裏隨即一亮,很快,心裏又隨即一暗,靠,俺老厲既然離開了雞鳴縣,也把老爸老媽秘密調到了市裏工作,就沒有想著回來過,在龍原,俺老厲一定得幹出個樣子來!俺老厲,絕對不是弱者!

呂青道:“剛才,我給爸爸打過電話了,爸爸現在已經不再是市委宣傳部部長了。”

“呃——”厲中河大吃一驚,道:“呂部長他距離退休的時間還早著啊,他今年剛剛四十九歲。”

呂青聽著厲中河的話,也是一怔,終於笑了起來,道:“我爸不是退休了,而是調換了工作崗位而已。”

“你爸調走了?不在海中市了?”厲中河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

呂青點著厲中河的腦門子道:“我爸不再是市委宣傳部長,而是市委副書記。”

“啊靠!”厲中河一拍大腿,道:“你嚇了我一跳,你爸這哪裏是調換工作崗位啊,他這明明是升職了啊,市委副書記,那可比宣傳部長權力大得多了。”

“提名我爸擔任副書記的是韋省長。”呂青悠悠地道。

厲中河一怔,難道呂清源現在成了韋國標的人了麽?如果呂清源真的與秦德來站到了對立麵上,那麽,這勢必也意味著他要與俺老厲站到對立麵上了啊!

不由得,厲中河的心裏一陣緊張感襲來,市長是肖湘,那肯定是韋國標的人,市委書記是鄭遠山,他是秦德來的人,可是,市委副書記呂清源卻是韋國標的人啊,在海中市三名主要領導幹部裏麵,韋國標占據了兩席之地!鄭遠山,他能對抗得過肖湘麽?何況,肖湘還有呂清源的支持啊!

想到這裏,厲中河的心裏不由得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霜花。

憑厲中河的個性,他誰都不怕,唯獨擔心呂青!一旦自己和呂清源由於立場的原因而大幹起來了,相信呂青的心裏一定是非常痛苦的。

這樣一個結局,呂青不願意看到,厲中河自然更不願意看到。要知道,那呂清源可是俺老厲未來的老丈人啊,還沒有結婚呢,就先跟未來的老嶽父幹上了,真他馬腦子進水了。

而這,也許正是今晚呂青給厲中河出來的重要原因,也是呂青希望厲中河回雞鳴縣的重要原因。

憑心而論,厲中河心裏對呂清源的感激之情是愈加的深厚的。畢竟,呂清源幫了他不少忙。在他的仕途之上,呂清源的功績不可磨滅,他永遠都會記在心頭。可是如今,呂清源要走到他的對立麵上來了,這是他最痛苦的。

同時,厲中河的腦子很快便清醒了過來,既然呂清源被任命為海中市委副書記,那麽,譚瑞秋究竟站在什麽樣的立場上呢?譚瑞秋是與鄭遠山站在一起呢,還是與美女市長肖湘站到一起呢?

事到如今,厲中河越來越有些迷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未來將要麵對哪些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現在的一大幫官場上的朋友們在即將到來的巨大博弈中會不會與自己站在一起。他不想孤立,他想知道很多的事情,可是,他卻沒有一點點的門道。

在這官場之上,重要的不是你知道了什麽,而是你不知道什麽!

不知不覺之間,厲中河感覺到有了一絲絲危險:既然呂清源和韋國標站到了一起,那麽,呂青和韋國標的兒子韋明佳是不是也會因為父輩的原因而走到了一起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厲中河的心裏愈加的不平靜了。

不知不覺間,厲中河手中的那瓶雞鳴老燒酒已經見了底,他再次啟了一瓶,咕嘟一聲喝了一大口。此刻,他真的很鬱悶。

然而,呂青卻伸出了手,攔住了厲中河。

“中河,也許我剛才說的話傷到你了。”呂青滿是擔憂地道。

“謝謝你。”厲中河道:“沒想到你竟然跟我站到了一起,而沒有和自己的爸爸站在一起。”

呂青一怔,沒有說話,白皙恬靜的臉龐上,再一次浮現了一絲絲難以啟齒的哀愁。

對於呂青而言,他真的不想和自己的爸爸走向對立的方向,可是,她卻無論如何也不想讓厲中河受一點點傷,隻要自己知道的事,她就想盡一切辦法告訴厲中河。

明白西沉。

呂青始終緊緊的依偎著厲中河,二人在很長的時間裏一直沒有說話。

終於,厲中河開口了,道:“中河,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應我麽?”

“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厲中河道。

呂青的眼睛裏閃過一抹亮色,道:“我,我想讓你為韋省長做事。”

厲中河一聽,猛地扭過頭來,怔怔地看著呂青,:“你這是什麽意思?”

呂青道:“我,我不想失去你和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