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斌的強硬態度,讓陳文軍一時間下不來台。

陳文軍的眼裏閃動著兩腔怒火,好家夥,葛斌這個從部隊轉業回來的愣頭,竟然不給他這位組織部長的麵子,他顏麵何存?

“葛局長,請問戴書記知道這件事麽?”陳文軍情急之中打出了戴詠華的招牌,他覺得隻有戴詠華才能壓製得住這個愣頭。

然而,葛斌笑了:“我不管戴書記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我還是那句話,我所要做的,就是辦案,其他的事,我不管!”

“你!”陳文軍怔住了,他當了這麽多年幹部,特別是他擔任縣委辦公室主任到如今的組織部長,整個雞鳴縣沒有人敢對他說出哪怕半句大不敬的話,可是,從昨天到現在,先是丁家輝跟他幹仗,接著便是葛斌這位公安局長了。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

無奈之下,陳文軍將目光緩緩轉向了站在一邊的丁家輝,語氣也變得緩和起來,聲音也變得低了許多,道:“老丁,東明同誌當初是你來考察談話的,現在,警方要把他帶走,你不要保持沉默啊,你總得說句話啊!”

丁家輝的臉上波瀾不驚,始終是那副平和的笑容,他抬眼看了一下陳文軍,又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滿期待的馬東明,再看看清河鎮的眾位領導幹部,沒有說話。

厲中河此時也將目光轉向了丁家輝,他在猜測著丁家輝可能要說的話。

良久,丁家輝不緊不慢地道:“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幹涉葛斌同誌的工作。”

“啊——”所有的人都聽出來了,這丁家輝不想幫馬東明說話!他不但不想為馬東明說話,而且要將馬東明朝火坑裏推!

草他馬的隔壁啊,這丁家輝太他馬的氣人了吧,草他麻勒隔壁的,老子平常沒少給他送禮,他現在竟然一點情意都沒有!馬東明肺都快氣爆了,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陣搖晃,意識也出現了短暫的沉迷,他覺得自己似乎身處一種前所未有的幻覺之中,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根本不可能是真的,這怎麽可能是真的呢?

突然,馬東明將目光轉向了厲中河,他想起來了:一定是厲中河這小子將昨晚的事透露給了警方!

然而,馬東明很快便否定了這種猜測,畢竟,厲中河是一名剛剛提起來的領導幹部,他如果把昨晚的事透露出去,貌似對他本人也沒有啥好處吧!

很快,馬東明想起了李孟達!兩個小時之前,他給李孟達打了電話,讓李孟達帶人劫持曉晴,將曉晴手裏的十五萬元巨款搶回來!

看著眼前二十多名警察,馬東明知道李孟達失手了。

至於李孟達為什麽會失手,他是怎樣失手的,馬東明自然不會猜到其中的枝枝節節。

厲中河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一如冬日裏的冰湖,看不出任何的心理反應。但是,他看著馬東明的臉上那副氣憤到極致的痛苦表情,他有一種取得勝利般的美妙感覺。

嘿嘿,你他馬敢得罪俺老厲,那好吧,俺老厲就讓你知道什麽叫代價!俺厲中河是那麽好惹的麽?俺厲中河是那麽好欺負的麽?丁家輝、麻金旺、汪青雲、傅一斌、桑家明,這些雞鳴縣官場之上的風雲人物,都想欺負俺老厲,他們的下場怎麽樣?你他馬不可能不知道吧?嘿嘿,馬東明啊馬東明,你小子的下場將會更加的淒慘!哈哈,俺老厲前進的路上又少了一個對手!

陳文軍惡恨恨地瞪了一眼丁家輝,他十分敏銳地捕捉到一個異常重要的信息:丁家輝已經變節了!他已經被戴詠華從“死黨花名冊”裏刪除了!

情不自禁之中,陳文軍腦子裏強烈地閃動著一個訊號:難道,縱橫雞鳴縣三年零七個月的“戴係”,就這樣倒塌了麽?

之所以這樣認為,陳文軍有他自己的考慮,因為,他對當前的形勢認識得太準確了!戴詠華的勢力,正在一點一點地被謝天成明裏暗裏地掏空了!葛斌為什麽如此猖狂,厲中河為什麽如此強橫,謝天成為什麽行雲流水?丁家輝為什麽會站在葛斌的立場上說話?等等等等,這都說明了同一個問題:謝天成的勢力越來越大了!

“帶走!”葛斌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

二十多名警察迅速圍了上來,將馬東明“請”進了警車!

突然,隻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即近,眾人趕緊回頭,不由得嚇了一跳。

隻見五六十名高矮不一、胖瘦各異、殺氣衝天的大漢們湧來,他們的手裏握著鐵鍁、棍棒、柴刀等器具,將葛斌等人堵在了鎮政府招待所門口。為首一人,是一個身型黑弱的矮子,他的右眼下方有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黑痣,黑痣上長著一撮讓人看來惡心的黑毛。他衝著警察們吼道:“我看誰敢把馬鎮長帶走!”

葛斌樂了,這清河鎮還真是藏龍臥虎之地啊,竟然有這麽一大群人幹擾警方辦案,真他馬大了膽了!

然而,葛斌畢竟是警察,對於眼前這些不相幹的人他並不打算動武,他扭頭看了一眼馬東明,道:“讓他們走開!”

馬東明看了看葛斌,不為所動,他還是那句話:“你們沒有權力抓我!”

陳文軍眼見衝進來這麽多的清河鎮人,心裏一下子樂了,葛斌啊葛斌,你小子太狂了,今日如果你膽敢在這清河鎮跟群眾們發生摩擦,老子定要把你頭上的官帽想法子拿掉,非要在戴書記麵前說盡你的壞話!

想到這裏,陳文軍對葛斌道:“葛局,我看這件事有點複雜了,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這件事的影響!”

葛斌正要開口,丁家輝上前一步,麵對群眾們道:“大家冷靜一下,這是警方在辦案……”

“放你娘的屁!”矮子捋著右眼下那棵指甲蓋上的一撮黑毛,惡恨恨地道:“馬鎮長是這清河鎮最大的官,你們身上披了一身狗皮,就敢在這裏猖狂,嘿嘿,門兒都沒有!”

說著,他轉向了葛斌:“操,有本事開槍打死老子,打啊!”

“你是什麽人?”葛斌瞳孔微縮,冷冷地問。

“老子名叫李孟前!你們已經抓走了我哥哥,哼,今天休想再抓走馬鎮長!”

葛斌樂了,厲中河樂了,剛才那個李孟達,是清河鎮派出所的幹警,他按照馬東明的吩咐劫持曉晴,沒想到他還有一個地痞般的弟弟,這哥們顯然是來給李孟達報仇來了。

為了不拖延時間,厲中河微笑著走近了馬東明,壓低聲音道:“如果你還想保住自己的官位,就跟葛局走一趟!”

一提到“官位”二字,馬東明眼睛裏迅速燃起了無窮的欲望,他怔怔地看著厲中河,嘴唇動了幾下,但沒有說出話來。

厲中河繼續道:“馬東明,你是個聰明人,昨晚你讓曉晴做的事,包括你毆打曉晴,除了你我和曉晴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人知道!”

“哦……”馬東明眼睛一亮,事到如今,他最擔憂的就是昨晚這件事讓人知道,一旦到了那樣的地步,他不但要丟官,而且還要坐牢!此刻,厲中河說出了這樣的話,等於給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然而,馬東明鬱悶了,他不知道厲中河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麽呢?

厲中河小聲說道:“馬鎮長,所有的事情,以後咱哥倆慢慢聊,你記著一點:昨晚的事,除了我和曉晴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