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兵身為城關鎮派出所所長,級別是副科。他剛才在飯店裏跟傅誠然吃飯時候還顯得談笑風生,而現在,麵對傅一鳴和鄭遠山,顯得那麽的拘謹,一種官職與權威之間的強烈反差盈繞在他的身心各處,他無法適從,他除了謙卑之外還是謙卑。

然而,麵對鄭遠山和傅一鳴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嘴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謝之意,甚至連一句客套的話語都沒有,於兵一時間有些心灰意冷。他覺得官大一級壓死人,讓人壓抑,讓人鬱悶,他最大的想法是:離開,盡早地離開這個讓人壓抑與沉悶的房間,回到大街上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展開雙臂打幾趟拳腳,活絡活絡快要崩裂的神經。

然而,此時厲中河卻開口了:“於所長,謝謝你送誠然回來!”

說這話時,厲中河無限的坦誠。他從於兵的目光和表情中猜測著他的心理,他知道,於兵現在最需要有人跟他主動說話。

果然,於兵的心裏猛烈地蕩了一下,一股柔柔地暖意從心底升起,他沒想到還有人主動跟他搭訕,主動向他說一聲“謝謝”,他趕緊對厲中河說道:“這是我應該做的,誠然是我們派出所的掛職幹部。”

頓了頓,於兵又道:“誠然在我們城關鎮派出所表現得很出色,最近好幾起案子,他都出了不少力。”

說這話時,於兵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傅一鳴和鄭遠山,他發現傅一鳴和鄭遠山的臉上依然是波瀾不驚,不由得暗暗緊張起來,難道剛才說的這番話不合適?這可是吹捧傅誠然的啊!難道他們不願意聽到傅誠然的好話?難道他們不會因為傅誠然在工作中做出成績而欣慰?

種種疑惑與不解縈繞在於兵的心裏。於兵知道,自己想輕鬆融入到傅家的強大陣營裏,需要時間,不可能來人家家裏一次就解決所有的問題。

想到這裏,於兵道:“誠然,你經常崴腳脖子,這不是個好兆頭,明天你就不要去所裏了,休息一天,到醫院檢查一下,我陪你去。”

獻媚,赤果果獻媚!厲中河不由得在心裏對這位於所長鄙視而又同情。

傅誠然笑道:“好吧,那我明天就休息一天。”

“明天早上九點,我來接你,咱們到醫院看看。”

“沒必要來接他!”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傅一鳴終於開口了:“誠然,腳脖子崴了,這麽點小事,難道也要請假休息麽?骨氣,你要有股子骨氣!明天照常上班!”

傅誠然在這位強勢的叔叔麵前,一點脾氣都沒有,隻得點點頭道:“好的,我明天照常上班。”

於兵的臉上浮現著一抹尷尬,他又安慰了幾句傅誠然,又朝著傅一鳴、鄭遠山恭恭敬敬地道:“兩位領導您們忙,我先走了。”

也不等兩位領導有什麽反應,於兵轉過身推門而去,從厲中河身邊經過的時候,把一抹感激的目光送給了厲中河。

等於兵一走,鄭遠山這才道:“誠然啊,小厲來了,我和你二叔覺得你有必要回來,所以給你打電話了。”

鄭遠山這句話,一方麵是向傅誠然說的,另一方麵也是說給厲中河聽的。他身為林海省駐京辦主任,沒有必要把話說得太明白,但他要讓厲中河明白一個事實:你被傅老爺子視為貴客,而傅老爺子也向我們打過招呼了,要我們幫助你,你心裏有數就行。

厲中河自然不是傻瓜,他之所以得到傅文來老先生由衷的喜愛,最主要的原因是奉冷先生之命前來拜見傅老先生。如果沒有冷先生,那麽,他這輩子恐怕也無法邁進傅家的大門!

傅誠然自然明白鄭遠山這位幹叔的話,但他抓破腦皮也想不明白厲中河這小子竟然闖進了他爺爺的住處,不但如此,他還得到了自己的叔叔和幹叔叔的認可,這是怎麽回事呢?

厲中河走上前來,點著傅誠然的大腦門,很不客氣地責備道:“你呀你,你是怎麽搞的?啊?怎麽會把腳脖子給崴了?馬上要過年了啊!”

傅誠然揉著崴了的右腳,笑嗬嗬地道:“中河啊,自打你從桃花溝調到扶貧辦後,咱們幾個不錯的掛職幹部都想著給你接風洗塵呢。”

“我也想給你們打電話來著。”厲中河笑道:“不過,我剛到扶貧辦,總得先讓我把手頭的工作先熟悉一下再說啊,放心,這個機會我一定會給你的。”

傅誠然似乎和厲中河之間有說不完的話,道:“我聽說你前幾天把扶貧辦的領導和同事們灌得五迷三倒的?你的酒量越來越好了。”

厲中河滿臉無奈地道:“那天晚上,扶貧辦的領導和同事們給我接風,大家在一塊兒吃飯,他們幾個都想把我灌醉啊,你也知道的,我這人一般情況下很低調的,人家一杯一杯地敬我,我隻能跟人家一杯一杯地喝,沒想到他們自己把自己灌趴下了……”

“哈哈哈……”傅誠然笑得前仰後合,滿身的肥肉不住地抖動著,興奮到了極點。

“小厲啊,你能喝多少酒?”鄭遠山笑著問。

厲中河滿臉慚愧地道:“我的酒量很有限。”

“小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剛才已經喝了將近兩瓶了吧。”傅一鳴笑問。

“嗯,差不多就是兩瓶。”事實麵前,厲中河也不打算隱瞞,畢竟酒瓶子擺在眼前。

“你已經喝了兩瓶,竟然臉不紅氣不喘舌頭也不直,嗬嗬,果然是海量啊!”鄭遠山讚歎道。

“我明年有三個打算,第一個打算是把工作幹好,第二個打算,就是把酒給戒了,第三個打算,就是把煙給戒了。”厲中河道。

“你小子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傅誠然聽著厲中河的“打算”,有點不樂意了,恨恨地道:“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男人不抽煙,白在世上顛,你不喝酒,你就沒有一個好前程,你不抽煙,你的理想就不能實現,你的工作也不會幹好,這年頭,幹什麽都得抽煙,都得喝酒……”

“誠然說得對。”鄭遠山和傅一鳴異口同聲地道。

厲中河笑了,撓著後腦勺笑了,他提出的這個話題將再次拉近鄭遠山和傅一鳴之間的心理距離。

鄭遠山身為林海省駐京辦主任,對於喝酒抽煙向來是來者不拒,他是一個大煙鬼,更是一個大酒鬼,雖然知道煙酒對身體健康的影響,但他並不否認煙酒對於工作的巨大推動作用,拍著厲中河的肩膀道:“中河啊,你和誠然的路才剛剛開始,你不但不能戒煙戒酒,反而要發揮煙酒的作用。”

傅一鳴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道:“諸葛亮曾經說過,天地萬物,風雲雷電,這世間的一草一木,隻要運用得當,皆可為兵!兵馬未動,煙酒先行,嗬嗬,中河,你有這麽好的酒量,將來如果能在工作之中發揚光大,嗬嗬,那絕對有百利而無一害啊!不過,一切都要有個度!否則,以健康為代價去換取一個榮耀的光環,當光環戴在你的頭上的時候,你的健康也沒有了,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厲中河聽著兩位“官場過來人”的一番話,感動得連連點頭,道:“謝謝兩位叔叔的教誨,我以後一定控製自己的喝酒。”

傅一鳴道:“誠然啊,我早就告訴你控製體重,可是你呢,就是不注意,這不但會影響你的健康,更會影響你的工作。”

厲中河一聽,趕緊接過話來,道:“我說誠然啊,我看這樣吧,從明天開始,我每天都來叫你,咱們兩個一塊跑步去,我爭取在半個之內讓你減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