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秦德來在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就片麵地認為連您也站到了韋國標的身邊,是麽?”厲中河道。

傅老不無讚賞的看了一眼厲中河,道:“中河,你想得沒錯,事實的確是這樣的,秦德來是一個高明的人,他既然把我也劃入了韋國標的陣營裏,那麽,他勢必要給你取得聯係,讓你對我,對遠山,對韋國標等人產生更加對立的情緒,嗬嗬,這真是用心良苦啊……”

厲中河聽著傅老的分析,暗暗有些失落和惆悵,在他的心目中,秦德來一直是一個公正而又分明的人,可是,他如今卻又為了一已之利而如此的下作,說他卑鄙,也許是便宜他了。如果不是傅老在這個時候提出來,也許厲中河還被蒙在鼓裏啊!

“中河,你心裏是不是很驚詫?”傅老看著厲中河,問道。

厲中河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不是驚詫,而是意料之中。”

“是麽?”傅老禁不住用一抹探尋的目光看著厲中河。

厲中河道:“爺爺,我雖說年輕,可也在官場上混了這麽幾年了,特別是與秦書記打交道,我自問還是能夠觀察出其中的一些貓膩來的。”

“這就好,但願你不是糊塗蛋。”傅老道:“中河,你的潛質,比我那兩個兒子可是強多了,說真的,我很欣慰。”

厲中河沒有說話,隻是大口大口地抽著煙。今天晚上到傅老這裏來,竟然獲悉了一個絕大的秘密,實在是匪夷所思啊!秦德來,此人比韋國標更加的複雜,以後,可得當心點他啊!

與此同時,厲中河通過傅老剛才言語來看,傅老並沒有病!

“爺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最近這段時間一定沒病,不是麽?”厲中河直截了當地問道。

傅老也沒有向厲中河隱瞞什麽,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中河,你現在已經是海中市市長,以前,我的確幫了你一些忙,但更重要的是你自己爭氣,你自己闖出了一條路,你現在還年輕,你不可能永遠都在這個位置上呆著,你肯定還會向上走,以後,我也許就幫不了你什麽忙了。”

“爺爺,您的意思是?”厲中河再次愣住。

傅老道:“經過這次的風波,韋國標已經在林海失勢了,而由此次風波引發的一係列事件,已經被北京方麵警覺,所以,林海的政局,即將要發生顛覆性的調整,而我,同樣也是被波及的對象,這次假裝稱病也是無奈中的無奈,而我,也想利用這次機會,淡出他們的視線。”

再度點燃一支香煙,傅老道:“中河,你還記著我和你師父之間的約定麽?”

“記得。”厲中河一怔,道:“爺爺,難道您……”

傅老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想去桃花溝。”

“您,您老真的要去桃花溝?那,那太遠了啊,您,您老的身子骨……”厲中河一句話沒說完便說不下去了。

傅老道:“中河,你聽好了,桃花溝,是我的歸宿,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死在了雞鳴縣城,我將不會瞑目的。”

“爺爺,您,您打算什麽時候出發?”厲中河問道。

“你什麽時候有時間?”傅老反問道。

厲中河微微一沉思,道:“再過向天,等雞鳴縣的洪澇災害穩定住了,我也許就有時間了。”

傅老點點頭,道:“那好吧,最近這段時間,我也應該好好準備準備了,到時候,你送我去桃花溝。”

“爺爺,我,我覺得,您,您還是在雞鳴縣呆著吧,如果您有什麽事,我,我可以去,桃花溝土僻山荒的,一旦有個三災病火的,您,您怎麽……”

“沒事的。”傅老十分淡定地說道:“冷清羽可是一個神秘的醫療高手,跟他在一起,我就算有了病,貌似也難不住他,如果他都沒有辦法,這大城市裏的醫生們,也絕對不會有什麽辦法。”

厲中河無奈之下,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兩位老人家少年時期曾經有過約定,這種約定,那可不是什麽普通的盟約,而對天起誓了的,必須得遵守。冷先生本領通天,不但武術高強,而且國學深厚,更兼即使他走出桃花溝到外邊來混,他貌似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可是,他為了少年時期的那個約定,竟然一輩子守在了桃花溝,這種風度,這份境界,實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

冷先生,實在是厲中河生命之中站得最高的男人!真正的男人!

……

正當厲中河與傅老密室談話的時候,樓下大廳裏的傅一斌,卻利用這個機會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將電話打進了林中市——省政府辦公樓裏。

“韋省長,厲中河已經與父親私聊了快兩個小時了。”傅一斌匯報道。

電話那頭,韋國標顯然被這一消息給震得不輕,同時,他也為自己的英明決策而異常的激動,因為,他買通了傅老的兒子傅一斌!他僅僅用了幾百萬元,就讓傅一斌跪倒在了自己的腳下,為他效力。

然而,對於韋國標而言,他現在的重點已經不再是厲中河了,因為,在剛剛的幾個月時間裏,他花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在國外各個角落圍攻厲中河,意在抓捕秦小路,可惜,他所有的計謀統統宣告失敗了。隻有當厲中河回到了林海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信息來源是多麽的滯後,厲中河已經把一撥人馬調集到了非洲撒哈拉沙漠裏去了。

此刻,韋國標猛不丁地聽說厲中河竟然與傅老私下裏密談,不由得耳根子猛地顫抖了一下,他叮囑傅一斌:“聽著,把厲中河最近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我報來。”

“放心吧,韋省長,我一定會的。”傅一斌道。

韋國標沒再說什麽,放下電話之後,拉開抽屜,拿出了一盒速效救心丸,倒出幾粒來,放入了嘴裏。

如果換作往常,韋國標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部署針對厲中河的方案,可是現在,他卻沒有了這份心力,此刻,他麵臨的最大的對手,就是他的搭檔——秦德來。

秦德來,是一頭猛虎啊!猛虎捕食,尤其是與之能力差不多的猛獸的時候,猛虎的策略將會是層出不窮的,秦德來也一樣,在最近這兩年來彼此之間的你來我往的紛爭之中,充分發揮了自己猛虎書記的策略,時而平靜如水,時而激浪滔天,時而萬裏無雲,時而雷暴盈天,總而言之,秦德來給韋國標帶來的震撼越來越大,越來越是強硬,這一點,使得韋國標逐漸失去了曾經在林海省權焰滔天的輝煌。

無奈地點上了香煙,韋國標獨自徘徊在辦公室裏,他望著黑暗的夜空,夜空之中竟然沒有一點點星光,不由得有些茫然若失的感覺,抑或,那是一種不祥之兆,他覺得自己的命程,即將不久於人世了。

突然之間,韋國標感覺自己的心髒部位猛然之間加大了壓力,前所未有的壓力。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韋國標推開窗戶,張開跑,長長地呼吸著,呼吸著夜空中稍顯冰涼的空氣,空氣中,似乎還有那麽一點點泥土的氣息。

就在此時,韋國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鈴聲裏似乎夾雜著一股急促。

緩緩走近桌前,拿起了電話,韋國標道:“我是韋國標。”

“爸,韋家老宅被洪水衝卡了。”電話那頭,一個年輕的聲音帶著口腔說道:“雨山上的洪水,一下子衝了下來,我們根本就來不及應對,房子全都給淹了……”

“啊——”韋國標一下子猶如觸電般猛地顫抖了一下身子,雙腿一軟,軟倒在了身後的椅子上,良久說不出話來,電話聽筒裏的另一頭,似乎還響徹著不絕於耳的哭聲、叫喊聲、吵鬧聲。

良久,韋國標道:“明佳,家裏有人傷亡麽?”

“沒有,隻是老太爺受了點小傷,洪水到來的時候,大家都逃命,老太爺走得慢,所以……”

韋國標點了點頭,道:“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你們現在立即處理善後的事吧。”

“爸,你,你難道不回來看一看麽?”韋明佳用一抹垂詢的口吻說道。

韋國標一怔,然後說道:“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你處理好就行,我嘛,我要去一趟雞鳴縣,親自指揮抗災的事情。”

掛了電話,韋國標把秘書周東平叫了進來,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周東平,同時反複告誡周東平:一,此次下到雞鳴縣,不準警車開道,不準下麵搞任何的接待工作,同時,也不能有任何的記者陪同。

周東平一聽韋國標的話,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與韋國標平日裏的行事風格大不一樣啊!

然而,作為秘書,周東平也不能說什麽,隻得按照韋國標說得辦,他轉身離去,安排車子去也。

待周東平一走,韋國標再度點燃一支香煙,然後拿起了電話,打到了省委書記辦公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