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淩家與北方學院派之間的關係說不上不好,可也說不上有多好。彼此有過幫扶,更有過激烈的爭鬥。彼時淩家勢微,風雨飄搖,也沒少受到學院派骨幹力量的攻詰,更有不少的利益被學院派蠶食鯨吞,強取豪奪。國與國之間,落後就要挨打,政治派別之間,落後就要受欺負,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淩家也因為與學院派的交往而重新掘起。
彼時,學院派的代表人物一號首長強力推進國企改製,在體製製度都不完善的條件下,改革強行上馬,結果大批工人下崗,社會矛盾突出,政治鬥爭尖銳,為了鞏固自身執政基礎,一號首長舍棄了類似於京城軍區司令員等重要崗位為代價,拉攏了以淩家為代表的執掌軍權的紅色家族做盟友,從而給了淩家重新掘起的機會。隨後淩家又以老太爺對軍隊的絕對話語權,扶持洪玉華同誌衝擊一號首長的位子成功,這才使淩家重新站穩了腳跟,再次煥發了生機。
不過,淩家在一號首長離職之後,與學院派之間的關係又漸漸的冷落了下來,雙方的執政觀點不同,政治曆史背景不同,大部分學院派的中堅力量並不喜歡與劉向嚴這樣的靠著父輩的榮耀而上位的純粹武夫有太多的交集。好在有既是紅色家族出身,又有著學院派背景的洪玉華感謝老太爺在關鍵時刻對他的支持,對老太爺,淩家一如既往的尊重,這份香火情還是延續了下來。
王建學不到四十五歲,在省部級這個級別上來說,可以和嚴寧劃到一條線上,都是屬於年輕幹部。而且,他和嚴寧一樣也是草根出身,更是嚴寧京城大學的校友和師兄,披荊斬棘,十年寒窗,最終學而優則仕,兢兢業業,穩步攀升。所以,從自身來說,嚴寧對王建學沒什麽惡感,若是他不做沙子,不在西北這個淩家的大本營任職,不把手伸進開發區裏來,嚴寧還有和他成為朋友的可能。
“嚴書記,西寧開發區大手筆規劃,高起點定位,發展的前景我非常看好。這次我來,除了調研西寧的工業發展狀況,還有一個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前段日子我介紹西北重工來開發區進行入區事宜接洽,可能有些出入沒有談成,近幾年西北重工的經營狀況不太好,想要借著西寧開發區的平台重新騰飛,但在相關費用問題上,有些應對不足,嚴書記,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在開發區施工現場轉了一圈,王建學對開發區的規劃建設給予了高度的評價,更毫不吝惜對嚴寧的稱讚。隻是,在回到管委會開展座談以後,嚴寧意料中的情況終於出來了,王建學省長還真是給西北重工做說客來了。
“王省長太客氣了,西北重工是行業龍頭企業,能進駐開發區,勢必會對開發區的發展帶來深遠影響,也是促進開發區整體上水平,給予相關的減免,也是體現我們招商引資的優惠政策,總體說這是一個好。要我說,嚴書記,開發區就讓一讓,給西北重工一些政策傾斜,相關的費用就免了吧,早晚在稅收上都能找回來。至於土地出讓金,你跟UE集團商量一下,讓他們幫著出了吧,他們家大業大,也不差這點小錢。等到西北重工進了區,產業鏈條就完善了,大批的下遊企業也就蜂湧而至了,土地自然就升值了,對他們UE集團也是有好處的事情……”顯然譚定方早就知道了王省長此行的目的,王省長剛剛透露點將西北重工安插進開發區的苗頭來,他立即搶著做了表態,在借勢,借著王省長的勢來壓下嚴寧一頭,展示他市委書記的權威。或許在他看來,一個直管市委書記,一個省委常委,兩股力量加在一起,嚴寧就是再硬氣,也不得不低頭。
而且,在譚定方看來,西北重工的到來是給開發區長臉的事情,付出一點點的小代價,也是值得的,至於UE集團,一家外來企業,壓榨,盤剝一下又能怎麽樣,隻要他還想在西寧幹下去,不怕他翻上天去。這種想法也就他這種二貨能大咧咧的不講原則,不問根由的亂開口,如果他知道UE集團是嚴寧的資產,還敢要嚴寧拿錢去往他譚定方的臉上貼金,隻怕嚴寧會一巴掌貼死他。
“這個事情我不同意,UE集團跟開發區管委會是合作關係,管委會沒有權利去要求人家;至於西北重工,UE集團跟他們更沒有一丁點的關係,更沒有義務幫著西北重工去付一分錢。至於管理費,也不能減免,開發區要運營,要進行基礎設施維護,要進行垃圾焚燒,汙水處理,更要增加發展影響力,都需要錢,而除了省財政下拔的開發費以外,再沒有拔付開發區一分錢,這個口子一開,開發區今後的運營就會成問題……”
承建開發區的基礎建設,國家沒投一分錢,新夏省沒投一分錢,西寧市沒投一分錢,這錢可都是從UE集團拿出來的。而且,當時甘南、新夏、秦川三省同UE集團簽屬的合同,經濟開發區走商業化運作模式,以土地與投資進行等價資產質換,UE集團承擔開發區基礎建設的投資換取開發區中相應的土地使用權和管理權,而其餘規劃的土地出讓金和管理費由入區企業自行承擔,白紙黑字可都寫的清清楚楚,UE集團有義務出這份錢嗎?就因為人家承建了基礎設施?就是因為人家是企業,你是政府,人家就該受你盤剝?
“嚴寧同誌,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開發區草創,需要引進一些有影響的大型企業來支撐,要我說,這是共贏的好事,你應該支持……”當著上級領導的麵,嚴寧這個副書記公然反對他這個一把手的意見,譚定方覺得嚴寧是不顧組織原則的在挑釁,在無理取鬧,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沉聲加重了語氣,不滿和警告的意思表現的十足。
“要你說,譚書記好大的麵子,上嘴唇一碰下唇,幾個億就劃出去了。哼哼,要你說,你說的算嗎?”嚴寧的臉色陰沉的都要滴下水來,肚子裏的火氣蹭蹭的往上竄,看向譚定方的眼神充滿了鄙夷,讓UE集團出錢,那不是從咱自己的口袋裏掏錢出來給你們花嗎,你們倒挺大方,一張嘴說免就免了,初始資金就有幾個億的帳,今後的管理費連年累加更是一個天文數字。咱自己掏錢幫著你們發展,還要受你們盤剝,憑什麽啊。
“你,嚴寧,你太過份了,你眼裏還沒有沒領導,還沒有沒組織原則……”嚴寧毫不留情麵的一句你說的算嗎,有如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在了譚定方的臉上,而且還是叭叭作響的響過全場,引得所有人紛紛側目,徹底將譚定方的老臉剝的體無完膚,頓時譚定方怒氣衝頂,滿臉通紅,騰的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指著嚴寧就拉開了架子。
“我過份?我沒有組織原則?我看你譚書記是腦袋糊塗了。在場這麽多人,你說的話大家可都聽著呢,你要記住你的身份,你是西寧市的市委書記,不是西北重工的黨委書記,你肩上的使命是促進西寧發展,為西寧人民謀取利益,不是去管什麽西北重工的生產困難。一張嘴就把開發區幾個億,甚至十幾億給讓出去了,我倒想問問,是我過份,還是你過份,是我沒原則,還是你沒原則。這多虧你隻是個市委書記,若把你放到外交部去,你不得把整個西寧都送到外國去……”譚定方這種誌大才疏的小人,沒有原則,沒有立場,一門心思鑽營,這種人再留在西寧的位子上,隻能給開發區不斷的增添麻煩,對於這種人,就不能再給他留臉。
而且,從開發區隸屬關係上說,嚴寧是西寧經濟開發區黨委第一副書記,黨委書記的頭銜掛名在經貿副省長、省經濟體製改革領導小組組長李興昌的名下,如果嚴寧不是掛著西寧市委副書記的頭銜,若不是圖於方便從西北抽調了一批幹部,拔付了一些辦公經費,可以說開發區跟西寧沒有一毛錢的關係,更不在他譚定方的領導之下,這個領導和組織原則自然無從談起。
眼下新夏省的人事問題很敏感,向國鋒不好出手調整他。那也不要緊,調整不了譚定方,就把平川口劃出去,掛在省裏搞計劃單列縣。同時,修改規劃,二期工程不做了,直接穿插向草邑和奉節延伸,縮小的麵積在另外兩個省找回來,一樣可以形成一個發展的大三角。如果向國鋒和新夏省委既不調整譚定方,也不同意平川口計劃單列,那麽好了,爺不玩了,這個大坑你們自己填去吧,新夏,亦或西北已經破敗不堪,與其東補西補,極力修複,倒不如徹底打破,另其爐灶,哪怕讓出一定的利益,收縮防線,集中精力去經營,淩家仍然有重新主導西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