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彭凱,我把你帶到了京城,從某些角度來說,我不隻是你工作服務的對象,或許你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將我當成了倚仗。但是,我和你之間在本質上就是上下級的同事,若是強加上一個關係的話,也就是走的近一些的同事。不希望你把我當做一個神來仰望,凡事都去遵循我的意誌,那樣的話,你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想明白了問題出在哪,嚴寧的臉上流露出了幾分的苦笑。就是因為自己的一句含糊其詞,態度不明,沒有說到位的話,使得彭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嚴寧不知道是該稱讚他,還是該狠狠地痛罵他一頓。

“就拿袁筱筱這件事來說,她中意你,你喜歡她,這就夠了,什麽家世,什麽差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能不能堅持。另外,別說我和袁組對不對路,就是不對路,那也是上層建築層麵影視下來的,政治的核心是利益,跟普通老百姓居家過日子沒有任何關係,跟你更沒關係,就為這個你就放棄袁筱筱,辜負人家姑娘對你的一片真心,你不覺得可惜嗎……”都說千裏姻緣一線牽,彭凱陽光帥氣,袁筱筱清純可人,兩個人站到一起,怎麽看怎麽班配,至少嚴寧的心裏有這種真切的感受。偏偏彭凱這個糊塗蟲,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放棄了這麽好的姻緣,嚴寧都覺得為他可惜。

“司長,我……”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彭凱羞愧的無以複加,想要辯解一二,卻發現自己在根子上就錯了,那怕解釋的再有理有據,也是在強詞奪理,蒼白無力。

彭凱就是一個小蝦米,雖然這隻小蝦米在嚴寧的培養下,在動手動腦,意識思維上比同等的小蝦米要強一些,今後成長為大蝦米的可能也很大,可目前來看,他仍是一隻小蝦米,受自身身份所處高度的限製,他的野視局限在眼前,深遠的問題看不真切,得出的結論也就是憑空猜測居多。從彭凱的本意上來講是不想給嚴寧增添麻煩,但是別說高層的政治層麵的博奕,就是嚴寧目前這種司局級之間的爭鬥,也不是他能摻和進去的。

“好了,不用再說了,把頭上的工作先放一放,然後去找袁筱筱賠個禮,一定把話說清楚,求得人家的原諒,否則你就別回來,去吧……”寧拆十家廟,不破一家親,嚴寧能夠感受到彭凱的心中對袁筱筱還是有好感的,給他下一個強製的命令,也是替他把心中的顧慮都打消,拿出一個一往無前的闖勁來,這追女孩子,無非就是膽大,心細,臉皮厚,隻要臉皮夠厚,那就離成功不遠了,在這上麵,嚴寧的經驗雖然說不上有多豐富,但怎麽說也是在風流陣仗裏滾過來的人,指導一下彭凱還是綽綽有餘的。

攆走了彭凱,嚴寧笑嗬嗬的回到了辦公室。雖然對袁依靜,袁筱筱了解的不多,但京城杜家的家風與杜老爺子從事的紀檢工作有的一拚,家風已經不能用好來形容,或許用嚴謹這個詞來的更為恰當。而通過近段日子和袁筱筱的接觸,嚴寧也能看出這小姑娘與一般的世家子弟明顯不同,是個不張揚,不拔扈的文靜性子,與彭凱的淡然也有的一拚,或許就是因為性子的相近,才使得兩個人對了脾氣。所以,從總體上說,嚴寧還是比較看好彭凱與袁筱筱之間的交往的,心中也期待著彭凱能夠抗得住袁依靜的打擊,最終凱旋而歸。

“喂,二叔,怎麽這麽空閑……”愜意的坐在老板椅上,拿起一份文件,還沒看上兩行,劉向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嚴寧急忙起身推上了辦公室的門。劉向軍的本職工作很忙,又掌控著淩家幾乎所有的人力資源,一般的情況下,除了發生了急事,或者是政治層麵的問題要商量以外,是沒興趣,也沒時間打電話跟嚴寧聊家常的。

而且,每一次接劉向軍的電話,嚴寧都覺得壓力很大,哪怕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對某一個問題知會性的通報一聲,都會讓嚴寧想上幾天。若是碰上時局不明的情況,更要反複的推演,期望拔開雲霧,透過現象看清本質。所以,每一次接到劉向軍的電話,嚴寧都會嚴陣以待,累死腦細胞無數。

“嚴寧,你整的那個審計結果通報是不是搞的有些大了,我讓你到審計署是讓你多多協調各方麵的關係,現在倒好,從上到下都讓你一勺燴了,這人可都得罪盡了。而且,你這麽不安份,老宴左右為難,壓力很大啊……”劉向軍沒有任何的客套,一上來就帶著抱怨的語氣評論著嚴寧的工作,很明顯劉向軍對嚴寧這種激進的作法很不認同,更透著讓嚴寧偃旗息鼓的意思。

“宴審計長壓力大?還找您抱怨?哼哼,也就他能做出這麽不地道的事來。壓力大,回家呆著去,天天逗鳥溜狗壓力不大,您問他幹嗎?他舍得讓出位子嗎?……”宴國安守成有餘,進取不足,又想坐穩位子,又不想得罪人,這好事還能都讓他占了?若不是換屆剛剛結束,首長們顧及他身後站著的吳老,早就把他清理出去了。

也正是為了在不影響政治穩定的前提下,這才有了綜合司的成立。若依著那邊人的意思,綜合司是必然要抓到手中的,儼然是審計署中國中之國的存在。若不是自己坐到了這個位子上,換了袁依靜的人,早就跟他翻臉了,就是搶班奪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現在,自己把活都做完了,簽上他的名字,就等於讓他把成績都攬了過去,既做出了成績,彰顯了他跟緊首長思路步伐,又把責任推的幹幹淨淨,不去得罪人,這好事上哪找去。可他倒好,得了便宜還賣乖,背後講究起自己來了。

“二叔,我跟您說,現在形勢已經很明朗了,首長們新近上位,要開拓創新,要打破發展的僵局,靠什麽?一是用人,二是用錢,這不都是明擺著的事嗎。人的問題不用我說,您應該比我更明白。再有就是錢,腐敗不除,亡黨亡國,這麽淺顯的道理大家都明白,現在不積極,不主動,等到從根子上徹底爛了,那就是別人替你來反了。而且,中央部委也好,地方政府也好,每年從國家要去了那麽多錢,都幹什麽了,首長們不清楚嗎,發展經濟需要錢,國家建設需要錢,國防建設也需要錢,不開源,不節流,錢又從哪來……”

從用人的角度來說,重要的崗位誰不想擺上自己的人,貼心穩妥,放心不是。所以,那些屍餐素位,墨守成規的,不管你是屬於哪個派係,必然要受到清洗,後麵大把的人等著搶地方呢,不清洗你們清洗誰。而抓錢的事就更容易理解了,拿不出錢來做工作,哪來的繁榮穩定。

從現在來看,嚴寧拿出這個辦公經費審計結果通報製度,讓大家自己查找一下問題的所在。從中央部委來說,把不該花的,不能花的都算清楚,自覺一點接受監督,自覺一點減少鋪張浪費。從地方政府來說,對貪進肚子裏的錢有個數,不要老想著在國家身上扒皮,適可而止,不要鬧的太過份。可以說,這個通報製度也是在給大家敲警鍾,若是在這種情況下,你還不知有所收斂,那麽等待你的就將是毫不留情的雷霆一擊了。

就拿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來舉個例子,嚴寧之所以把它單獨形成一個報告,呈報給宴國安和袁依靜,倒不是嚴寧疾惡如仇,見不得坑人的事情出現。主要還是他們自己做的太過份,視黨紀國法如無物,監管失缺,大肆斂財,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這些人民憤太大,不收拾一下,老百姓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另外,像收拾劉君強,敲打計生委,那都是小事小手段,不值得去大動幹戈,但藥監局則不同,拿他說話,威懾力十足,這樣一個反麵典型,足夠嚴寧將審計署綜合司的威信樹立起來,這不隻是迎合首長們的心理,也是嚴寧做人的底線。

“喲嗬,你這還給我上上課了,繞著繞著,把我都繞進去了。我想說的是,既然你認準了,那就放手去做,二叔看到你能夠見功立業心裏也高興。不過,嚴寧你也要注意,你是咱家重點培養的人才,是未來支撐門戶的所在,你的每一個決定,都不隻是你個人的事情,更多的是一個家族的未來……”作為中央委員,黨的高級領導幹部,軍隊建設的領導人之一,劉向軍接觸的層麵要比嚴寧高的太多太多,很多事情劉向軍都可以清楚看到本質,嚴寧話中的道理,劉向軍比嚴寧更要清楚。打電話來主要是想借著問題敲打一下嚴寧,避免嚴寧的思想和行動太過激進。

然而劉向軍卻沒想到,嚴寧透過自己的觀察和分析,用一個用人論,一個用錢論,概括了國家在當前的發展過程中的矛盾和問題,對大局脈絡的掌握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至此,劉向軍知道自己的這個電話打的多餘了,嚴寧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正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