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通過李忠強這一碼子事,嚴寧知道,既使躲進了防守堪稱比大內還要嚴密的青鬆園裏,仍然阻隔不了一些神通廣大人士的輾轉請托。特別是一些親屬,把工作和人情混為了一談,公私不分,辯事不明,僅僅靠躲著不見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況且,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專項審計工作已經全麵拉開了序幕,無論審計的結果如果,嚴寧這個總負責人,早晚有和各部門交換意見的時候,這早見晚見都是見,不如趁早把自己的立場表明了的好。
革命工作沒有總是一帆風順的時候,既使再能精打細算,也有疏忽遺漏的時候。有了這個認識,嚴寧果斷地取消了休假,周一一大早就趕到了審計署重新工作。或許是對目前所開展的工作有了全新的認識,心態也擺正了位置,嚴寧的心裏再沒有了之前對中央部委展開專項審計所帶來的無形壓力,走上審計署辦公樓前寬闊的台階平台時,竟有了一種視野異常開闊的感覺。
隻在單位露了一麵,嚴寧就回到了辦公室。但就是這一麵,使得嚴司長回單位上班的消息,隨著電波迅速傳遍了京城各大部委。無疑主持綜合司專項審計工作的嚴寧已經成為了審計署,乃至整個京城部委中最熱門的人,連帶著審計署內的工作人員都變得炙手可熱起來,不求你能左右嚴寧的想法,做通嚴寧的工作,不求你牽線搭橋,拉上嚴寧的關係,僅僅及時傳遞一下關於嚴寧的動向消息,能讓大家抓住嚴寧的影子就足夠了,至於怎麽去和嚴寧溝通協調,那就大家作仙過海,各顯神通了。這個並不違犯原則,又不影響工作的順水人情,想來大家都願意送。
“司長,您回來了,這幾天找您的電話太多了,我的頭都要大了……”看到嚴寧回來了,彭凱立刻跑過來給嚴寧泡上了茶水擺到桌上。在開始了對這段時期相關工作匯報之前,極為反常的先是發了通嘮騷,滿臉盡是一副痛苦狀,想來這段時間被持續的熱線電話騷擾的不厭其煩。
和嚴寧猜測的差不多,專項審計工作還在有序地進行中,不到出結果的時候,這正經事自然沒有,打來電話的,大都是能夠代表各大部委領導意見的專職秘書,或者是專業司處的具體負責人。倒不是這些幹部知曉嚴寧的情況,熟悉嚴寧的背景,覺得嚴寧有多了不得的搶著來巴結。主要還是嚴寧剛剛從北江調回京城,各大部委的同誌對肩負重任的嚴寧比較陌生。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話用在體製內一樣有效,在體製內廝混,講究的就是人脈,走到哪個部門都是朋友一片,彼此互相扶持著,關照著,在吃吃喝喝中就把工作落實了。可嚴寧是外地調到京城的,熟悉了解的人不多,出於工作的考慮,這些精英骨幹們自然就迫切需要了解嚴寧,把嚴寧約出來,吃吃飯,喝喝酒,跳跳舞,既能拉近彼此的關係,又能增強溝通,加強了解,促進友誼,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呢。
“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頭大了,放你幾天假,到旅遊景點四處轉轉,順便把房子收拾收拾,有合適的女孩也交往一下,不能因為工作耽誤了終身大事……”自從掀翻了劉君強,後勤處的董處長沒了靠山,溫順的跟小綿羊似的,輾轉騰挪硬是在有限的條件下擠出了一套兩居室的福利房顛顛的跑過來,把鑰匙送到了彭凱手中,用實際行動來彌補之前對彭凱造成的傷害。
之前要間宿舍都沒有,現在居然拿出了一套兩居室,對於董處長這種臨時抱佛腳的小人行徑,嚴寧很是看不過眼,加上也不想在同事間落下一個利用職權搞特殊化的評價,索性讓彭凱將鑰匙又送了回去。跟謝水盈打了個招呼,從她旗下的房地產公司開發的樓盤中買了一套房,考慮到彭凱的經濟承受能力,謝水盈給彭凱開了個後門,不但給予了零首付,還附贈了精裝修和幾樣家用電器,算是解決了彭凱的後顧之憂。至此,彭凱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也算是有房一族,有產階級了。
“嘻嘻,那我就休兩天,采購一下生活用品,抽空就搬過去。那個,司長,我這算不算喬遷之喜,是不是該擺兩桌,收個禮啥的……”提起找女朋友,彭凱的臉上就透出幾分靦腆來,羞澀中帶著幾分的期待,又怕嚴寧追著個人問題不放,這臉色不自然的變紅了,話風一轉開始跟嚴寧東扯西扯起來,更直言不諱的直向嚴寧討紅包。
“呸,還隨禮金?等你結婚時再說吧,現在免談。這結婚是原則問題,不能拖,要不下次見到你父母,我都沒法交待……”難得的彭凱耍起貧嘴來,言談舉止中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幸福感,滿足感。嚴寧知道這小子算是在雙江失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這倒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若是一天到晚沒幾句話,跟個悶葫蘆小老頭似的,連點朝氣都沒有,嚴寧看著都犯愁。以嚴寧可以用良好來評價的女人緣,以及與各類美女豐富的交往經驗來看,沒有哪家的姑娘喜歡死氣沉沉的性格,隻要彭凱能夠持續保持住他的青春活力,想來甜蜜的時刻不會離的太遠了。
和彭凱閑扯了一會兒,嚴寧就把彭凱打發了出去,放了大假。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辦公室裏,想著怎麽去把李忠強那蠢貨惹出來的麻煩給平了。俗話說靠山吃山,通過審計署開展的辦公經費專項審計,嚴寧現在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若是利用工作上的便利,和主管進出口總公司對外貿易的經貿委辦公廳的領導打個招呼,請他們從中幫著協調一下,也不是沒有擺平的可能。
隻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若把自己家的私事跟工作攪到了一起,這個口子一開,沒來由的在經貿委麵前短了幾分,若是經貿委在專項審計中有說不過去的地方,並以此作為條件,嚴寧也會感到十分的為難。畢竟不隻是審計署,就是其他各個部委都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在密切的關注之下,一招一式,一舉一動都無法遁形,若是哪方麵處理的有失偏頗,那就容易被人糾住小辯子。
何況,李忠強這事是往國外出口,在形式上比不了走私,但在性質惡劣上,比之走私還要嚴重。本來這事就見不得光,若是傳揚出去,指不定要被扭曲成什麽樣子,並且越描越黑。如此一來,解釋解釋不通,解決解決不了,徒給自己增添麻煩,並不利於今後的工作開展。所以,這個想法在嚴寧的腦子裏打了一個轉,立刻就讓嚴寧給否定了。
這工作的角度不能成行,那就得打著淩家的旗號了,畢竟劉老爺子和嶽父都有話,也不算打著家裏的旗號胡作非為。唯一讓嚴寧感到不滿的就是李忠強這個蠢貨利令智昏,造出了這麽大的一個窟窿來不說,卻要由自己去填補這個大坑,這年頭掙點錢容易嗎,答應瀟瀟和水盈姐的遊艇到現在還沒兌現呢,這錢咱自己都不舍得花,卻便宜了李忠強這個蠢貨,真是世道不公。
“得了,走一趟經貿委吧,看看去找找何主任,試著溝通一下,不管怎麽樣,先把事平了,省得夜長夢多,李忠強那個蠢貨不知個分寸,若是越鬧越大,可就夠熱鬧瞧了,如今的淩家可真的禁不起折騰了……”該花的錢還得花,劉老爺子一生坦蕩,寧可自家背著罵名去走私汽車、成品油,也要為西北籌集軍費,弄得家裏拆東牆,補西牆的,處處捉襟見肘。現在家裏的條件好了,更不會再去挖國家的牆角,這可是氣節問題,自己這個孫女婿可不能因為幾個小錢,耽誤了應盡的孝道。
至於經貿委排名第三的副主任何智樓,嚴寧認識,還在劉老爺子的壽宴上接觸過幾回,彼此交流的還算歡愉。何主任已經作古的父親也曾是軍中的宿將,雖然與劉老爺子不是一個番號,沒有直屬關係,分屬的政治陣營也沒什麽共通之處,彼此走的也不是很近,但畢竟都是一個戰鬥序列的領導同誌,戰友的情誼還是有的。就是這份香火情,何主任幾乎每年都要去給老人拜壽,進退有據,禮節周到,加上工作幹的有聲有色,很是順乎老人的心思,曾經一度是打擊自家兒子的慣用例子。
而嚴寧出於未來的考慮,每年在老人壽辰的時候,也會陪著劉向嚴兄弟迎來送往,不說把所有的領導都牢牢地記在腦袋裏,至少有七八成的人都混了個臉熟。今天協調李忠強的這事情,嚴寧就打算落到這個何主任身上,就是為了給李忠強正個名,有多少損失,補償回去就是了,怎麽說也是世家大族,依足了禮節,相信何主任這點麵子還是要跟淩家的。不過,求人辦事不說,何智樓更是長輩,若是嚴寧隻在電話裏溝湧,可是顯得對人不尊重,走一趟那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