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八極拳

老汪頭在東海鎮隻是一個看門的更夫,孤老頭子一個,根本談什麽地位,但是走到哨所前,仿佛一刹那間找回了自信一般,看到兩個小戰士以後,把部隊中老兵壓新兵的氣勢表現了個十足。

兩個小戰士互相望了一眼,確認自己沒聽錯後,稍一猶豫,一個戰士也不說話,一轉身跑進了哨所,另一個戰士仍然目視前方,一動不動。

沒過一會,哨所裏有兩個軍官大步的走了出來,報信的小戰士緊緊跟在後麵,這兩個軍官走到嚴寧和老汪頭麵前,稍稍地打量了麵前的一老一小,在領頭的上尉帶領下一個立正、敬禮道:“武警東海隧道大隊歡迎老班長和地方領導,我是大隊教導員王進勇,他是中隊長李東營,我們大隊長正在帶領戰士訓練,不能親自出來迎接,請老班長和嚴鎮長見諒。”

對於一些沒有軍銜的退役老兵,後入伍的戰士都尊敬的稱為老班長,這是部隊的傳統。王進勇簡潔幹煉的話語,讓嚴寧對這個教導員印象頗好,很客氣的握了一下手道:“我是東海鎮副鎮長嚴寧,來鎮裏工作時間不長,以前還不知道咱們隧道大隊在這駐紮,這不剛知道,趕快過來看看,是我們工作做的不到位,咱們戰士把最美好的時光留在了東海鎮,我們地方上沒盡到心讓戰士們在東海鎮享受到家的溫暖……”嚴寧的話很客氣,首先便做了自我批評,絲毫不提戰士偷雞的事。

“這事不怨地方,是我們做的不對,來了快一年了,也沒跟地方上打個招呼,嚴鎮長別見怪才是,快,裏麵請。”嚴寧的話讓王教導員一陣臉紅,來了一年了,也沒去地方政府拜會一下,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還一個勁的道歉,自己要是再不主動一下,任臉皮再厚也有些摸不開了。

嚴寧沒想到駐紮在這裏的武警居然是個大隊,走進哨所,看見足有七、八十戰士。營房有些破舊,操場上也是光禿禿的,不見一點綠色,偌大的操場上分成四五夥正在進行著軍事訓練,最中心的一群戰士圍成一個小圈子正在進行搏鬥訓練,一個足有一米九十身高的彪形大漢隻穿著一件迷彩背心與四名同樣壯碩的戰士鬥在一起,這彪形大漢的身體衝擊力量很強,速度和力量都接近了人體的顛峰,而與他對戰的四個戰士實力相對卻弱上不小,根本不敢和他進行麵對麵的衝擊,隻是不停的圍著他遊鬥,時不時的衝上去攻擊一下,一擊不中便迅速後撤,其中一個戰士速度稍慢,有好幾回險些被大漢巨拳掃著,累得那戰士滿臉汗水。

老汪頭看了看周圍在鍛煉單杠、雙杠的戰士,又認真比量了一下鬥在一起的五位戰士的實力,輕聲的對嚴寧道:“不對,這些戰士使的都是一擊斃命的真功夫,而且有幾個戰士明顯見過血,滿身殺氣,特別是場上搏鬥的那幾個,領頭的那個練的是八極,下手狠厲,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樣,出手便不容情,這絕不會是什麽隧道大隊……”

八極拳嚴寧知道,拳法中常用於攻擊的頭肩肘手,胯膝足尾是人身之八極,所以才叫八極拳,嚴寧學太極的時候,老師傅還演過八極架子,展示太極拳法和八極拳法的共通之處,不過八極拳講究的是震腳發勁、剛猛脆烈、開門破戶,以攻為主,攻守兼備,拳法太過剛烈,不太適合嚴寧的性子,所以嚴寧隻是看了個熱鬧,沒有過深入研究,經老汪頭一提點,嚴寧立刻看出了場上較量的不同之處來。

就在嚴寧回想八極拳特點的時候,場上的形勢有了變化,落單的戰士滿頭大汗,可能是體力消耗太大,動作逐漸慢了下來,被穿著迷彩背心的壯漢抓住了機會,衝到了身體近前,迅速以腰部胯部為軸扭轉,肩部發力,合全身之力向對方身體靠去,一下子將慢下來的戰士摔出五六米遠,這一招有個名堂叫做“貼山靠”,是八極拳中的絕招之一。

那戰士被摔了出去,其餘的三個戰士也都停了下來,四比一還讓人打倒一個,估計也沒了再戰下去的信心了,穿著迷彩背心的壯漢冷眼看了一下摔出去的戰士,麵無表情的說道:“老規矩,加跑二十圈。”說完也不理幾人,隨手在人群中接過一條毛巾,擦了擦頭上布滿的汗水。

場上的比試結束了,教導員王進勇快步的走到穿著迷采服的大漢麵前,小聲的說了幾句,那大漢似乎有些不耐煩,但似乎是拗不過王進勇的催促,不情不願的穿上了軍裝,隨著王進勇走到了老汪頭和嚴寧的麵前,也不言語,隻是敬一個標準的軍禮。

王進勇在旁邊看這架式,感覺有些過意不去,連忙介紹道:“老班長,嚴鎮長,這是我們隧道大隊的大隊長淩震,淩隊長不太擅於言辭,兩位別見怪。”

嚴寧看出來了,要說一個大隊的一把手不會言語表達,那純屬胡扯,這個淩大隊長根本就是不願意搭理嚴寧兩人,王進勇不過是在給他找個借口而矣。

對於這種人,嚴寧也沒必要拿熱臉去貼乎他,不搭理就算了,可老汪頭卻不幹了,做為一名老兵,曾經在槍林彈雨中劫後餘生的血性在進入哨所的一刹那之間迸發出來:“小子,你練的是王氏八極拳吧,你師父沒教你練八要勁力渾圓、擤氣在胸,以氣促力、心氣意合嗎?你這種不耐煩的浮氣性子,能練成八極嗎?”

這個淩大隊長敬了個禮,算是打了個招呼,正準備轉身離開,老汪頭一句話說的他肩頭一震,再次定住身形,打量了老汪頭一眼,態度有些尊敬的沉聲說道:“老班長好眼力,沒想到在北江這個偏僻地方,還有人能一打眼就看出了我練的是王氏八極,老班長和我師門有舊?”

“有舊?沒什麽舊,隻不過年青的時候,王氏八極拳的徒子徒孫被我打了不少,不曾想,如今年紀大了,氣血兩虧,連個不入流的八極拳學徒都不把我看在眼裏了,唉,老了,老了,早知道收幾個徒弟撐撐場子好了。”

老汪頭這話說的倒沒錯,習武之人在對敵之時,氣懸一線,勁力全出,講究精氣神高度集中,一擊退敵,但人年紀一大,氣血兩虧,精力、體力都遠遜年輕人,任人架子練的再純熟,經驗再老到,一力降十會之下,終究難免一敗,所以,真正的武學高手都在氣血虧敗之前,都會收幾個徒弟悉心教導,一來為了將本身技藝傳承下去,二來也是最重要的是為了防止仇家上門,徒弟卻是給老師擋災的。

事是這麽回事,但老汪頭說這話的場合卻極為不符,當著王氏八極傳人的麵,你提什麽曾經打過多少練王氏八極拳的事幹什麽,這不是當著眾人的麵打這個淩大隊的臉嗎?而且,你說說曾經的輝煌,自己能把場子接下來也沒什麽,打一場就是了,可你嘴上一個勁的說自己老了,氣血兩虧,搭不上手了,不敢應戰,這不更讓人生氣嗎?

果然,淩大隊長一聽老汪頭的冷嘲熱諷,滿臉氣的通紅,有心和老汪頭較量一下,卻被老汪頭的話堵了個嚴嚴實實,如果自己強要比試,難免落個欺負老人的大好名聲。老汪頭話說的難聽,淩震一口氣發不出來,心裏堵的難受,便把目光轉到了嚴寧身上,這一打眼,立刻來了興趣,通過嚴寧站姿,發現嚴寧居然也是練過的,怕是和這個老班長學過。

“嗯,打不了你個老家夥,欺負欺負嚴寧也行,總得把這口氣吐出來不是。”打定注意,淩大隊長一弩嘴,衝著嚴寧說道:“老班長年紀大了,比試不了了,怎麽樣,嚴鎮長,咱倆搭搭手,比劃兩下?”

“切,你和老汪頭較勁,有我什麽事啊,啊,就因為我和他是一起來的,我自己什麽水平自己還不知道嗎?鬥鬥三五個普通的流氓地痞還行,真要和淩震這樣的見過血的武警戰士比,估計被打的老媽都認不出來,還沒處說理去,我圖於什麽啊?”嚴寧心裏一陣的謫咕,對老汪頭和淩震極為的瞧不起,都說文人相輕,武人相重,怎麽在你兩人身上一點看不到江湖同道的大氣與包容呢,嗯,人品問題,絕對的人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