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虞玲的請求

“我說虞大美人啊!你這腦袋瓜子是不是太精明了,有事你就說不就得了。拐來拐去的,你不嫌累得慌嗎?咱們是同學,現在又都在邊寧工作,你有困難,我怎麽也不能束手旁觀不是。有話你就說,隻要不違反原則,能幫的我一定幫……”不得不說虞玲是個很精明的女人,甚至可以用攻於心計這個詞來形容她也一點不為過。

先是以嚴寧主持常委會入題,提起嚴寧的注意力。又拋出一個叢林,加重她在嚴寧心目中的份量,最後才婉轉的提出讓嚴寧幫她忙。自打嚴寧當上領導以後,很少碰到有人能像虞玲這樣環環相扣,步步緊逼的說話方式。不過,等到嚴寧反應過來,不覺啞口失笑,轉瞬之間又感到索然無趣。

“對不起啊,是我小人之心了……”嚴寧的話讓虞玲臉色一紅,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坦然的向嚴寧進行道歉,拿得起,放得下,倒不失其幹煉的作派。

“小智,小慧,你們出來一下……”看到嚴寧輕輕的舉起茶杯,向自己回敬了一下,虞玲知道了嚴寧並沒真的怪罪自己,也接受了自己的道歉,索性也不再藏著掖著了,扭頭向咖啡館的裏間輕輕地喊了一聲,房門應聲打了開來。

“喲,虞大美人,你這是從哪拐來的兩個瓷娃娃,嘿嘿,還是一模一樣呢,是雙胞胎嗎?看著就招人喜歡……”聽到虞玲的呼喚,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從房間裏慢慢地走了出來,一樣精致白析的小團臉,一樣的白底藍花的小毛衣,一樣打著菲邊的小毛裙,俏生生的往哪一站,直讓嚴寧驚訝不已。

“嚴書記,這是葛小智,這是葛小慧……”嚴寧的表情盡收於虞玲的眼中,跟自己最初見到這一對俊俏可愛,有如瓷娃娃一般的雙胞胎的時候一樣,滿心裏都透著喜愛,可以說,這一對小蘿莉可愛的樣子,絕對男女通殺,老幼通吃,絕對能夠勾起任何人發自內心的喜愛。

“等一等,虞縣長,你這不是在給我擺鴻門宴吧……”一聽兩個小女孩的名字,嚴寧的臉頓時一沉,眉頭一皺,立刻打斷了虞玲的話頭,再沒有了朋友之間親密的調笑,取而代之直呼虞玲的官職,整個人像變了一個樣,換上了極具威嚴的一麵。

在嚴寧的印象中,與葛姓唯一能夠搭上關係,除了在高牆電網之內憶苦思甜的葛成發外再沒有第二個人,恰好虞玲也是邊寧的幹部,那麽這兩個瓷娃娃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無論虞玲帶著這兩個小蘿莉到底有什麽目的,嚴寧都不準備跟她深入的談下去,事不可違,嚴寧犯不上因為一個葛成發去挑戰雙江一個派係的幹部,那樣做的話,無異於自毀前途。

“虞縣長,咱們是同學,也算是朋友,你若是找我聊天敘舊,我很高興;你若是有困難,想要找我幫忙,我也會盡全力去做。但是,若是涉及葛成發的案子,我想你找錯人了。這件事,已經定了性,我幫不了你,對不起,我先走了……”正如嚴寧所猜測的一樣,提起葛成發的名字,這兩個小女孩眼淚直在眼圈中打轉,而虞玲的臉也是青一陣紅一陣的,欲言又止,想要解釋一下,又在嚴寧充滿威嚴的麵孔下硬是憋了回去,整個人再不複之前的精明與幹煉。

“嚴寧,請你讓我把話說完好不好!我相信,我接下來的話對你也有一定的用處。至於你能不能幫我,那是你的事,我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看到嚴寧翻臉要走,虞玲沒有了女人矜持,想也不想的一把拉住嚴寧的衣袖,望向嚴寧的臉上寫滿了哀求。

“虞玲,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更不是誰說上一兩句話就能把事情溯本還原的。說起來你在邊寧也算是了不得的領導幹部了,體製內烏漆麻黑的事情你見的還少嗎?既然事情已經出了,那就必然有他成立的理由,若是想翻案,又要有多少人為此承擔責任,他們會乖乖的等著你去掀老底嗎?你若是再反複糾纏,又會牽涉到多少無辜的人,你想過嗎?”虞玲喊了一句嚴寧,說明她是在以同學的私人身份在和嚴寧對話,這讓嚴寧的心怎麽也硬不起來去拒絕她。

但私人感情歸私人感情,同學情誼歸同學情誼。葛成發的案子雖然不涉及原則,嚴寧也不願意因為一個葛成發去碰觸一大批人的禁忌。官場之中,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要強許多,既使不能多交朋友,也不能隨隨便便的給自己去添堵牆不是,那才是真正地政治不成熟的表現。

“人都沒了,還翻什麽案,翻了案又能怎麽樣,還有用嗎,人能活過來嗎?”提起翻案,虞玲一臉的消沉,兩行清淚不覺的滑下臉頰。兩個小女孩也再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拉著虞玲的手,輕聲地哭泣起來,委屈地淚流滿麵。

“你是說……”嚴寧有些不敢想信,雖然認定葛成發貪汙罪名成立,但髒款大都已經退了回去,他本人又坦然的承認了所有罪責,再怎麽嚴判也罪不至死。何況既使判了死刑,還要經過最高法院核準,這個過程,少說也得小半年,怎麽這才一個多月,這人說沒就沒了呢。

“小智,小慧,乖啊,不哭了,你們兩個先到裏麵去玩,虞姨和嚴叔叔有事要談,一會再叫你們好不好……”或許害怕再去觸碰孩子脆弱的心靈,虞玲找了個借口,讓兩個小女孩返回了裏間,兩個小蘿莉很乖巧,很聽話,輕輕的擦拭去眼角的淚痕,點了點頭,幾乎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低著腦袋,手拉手的走了回去。

“昨天晚上老葛走了,官方出具的報告是畏罪自殺。哼哼,罪都認了,還有什麽畏罪的,不過是有些人不放心,讓他徹底閉嘴罷了。前幾天,審訊的次數變得頻繁起來,老葛就有了預感,知道他挺不過去了,花了重金托人給我送了口信,他老實巴交一輩子,最終還是沒掙過命去。隻可憐這兩個孩子,沒爹沒媽的,成了孤兒……”提起葛成發,虞玲是淚留滿麵,不知道是為老葛所受的罪責而抱不平,還是為老葛的人沒了而傷心。無論是哪一點,嚴寧都覺得,老葛能有虞玲這樣的一個紅顏知已,這輩子也算是不虧了。

“你可能也知道,我一個農村的孩子,沒錢沒勢,什麽也不懂,別說進機關當領導了,就是有份穩定的工作都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一年我十七歲,還在讀師範,為了賺些零花錢,到老葛家當保姆。那個時候,老葛的妻子生完小智和小慧,身體不好,一直也沒調養過來,孩子四歲的時候人就走了。本來我想嫁給老葛的,可他怕帶著孩子拖累了我,死活都不同意,嗚嗚……”回想起往事,虞玲的眼淚有些控製不住了,兩隻眼晴片刻間就紅腫了起來。嚴寧都不知道是該安慰她一下,還是該打斷好這近乎於發泄般的傾述,最終也沒拿出個主意來,隻能遞給了她幾片麵巾紙,算是盡些綿薄之力了。

“後來,老葛拖人把我送到邊寧團委工作,沒過幾年我就當上了團委書記,鄉鎮黨委書記,我知道,我之所以這麽順,都是老葛在拖關係幫我運作的。前兩年換屆,老葛到邊寧當了書記,可被張亞軍壓的連頭都抬不起來。這也就算了,老葛不是爭強好勝的人,對權力也不是多麽的熱衷,張亞軍想出風頭,那就任他去吧。可就是這樣,他們還是不放過老葛,借著虧空了十多年的國儲糧問題向老葛潑髒水,老葛認罪服輸了還不罷休,不依不饒的非要置人於死地……”或許是哭聲有些大,虞玲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用紙巾擦了擦紅腫的眼晴,極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和淚水,眼神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或許你要問,他們為什麽就這麽想置老葛於死地,問題也就出在這了,老葛知道了他不該知道的事情,才被人迫不及待的置於死地。去年,老葛通過關係,讓我到外地掛職,目的就是讓我避開這個風頭,沒想到,他自己卻是沒逃過這劫。現在老葛走了,我沒有能力去給他報仇,也不想去給他報仇,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兩個孩子快快樂樂的健康成長。可是這麽簡單的想法也不行,偏偏有人想要斬草除根,可憐這兩個孩子那麽乖巧懂事,她們都是無辜的啊。嚴寧,你的背景深,那些人不敢去惹怒你,現在除了你,沒有人能保護了這兩個孩子,我求求你幫我照顧她們。讓她們忘記仇恨,忘記煩惱,健康的成長就好……”虞玲的請求,或者說是哀求更為合適。隻是,虞玲居然要把兩個小蘿莉交給自己來照顧,這個請求實在有些超出嚴寧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