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帳篷山頂有點將台,滿人太祖老罕王曾在此練兵點將。那時候,滿山遍野都是軍帳,這帳篷山也因此得名。帳逢山坡度緩,麵積大,視野寬,山腳下又有河水流過,天時地利都占了。小鬼子入侵北江以後,立刻把這裏當成了一個據點,山上建了兵營和水庫,山下開墾了數萬畝的良田,這榆林水庫就是小鬼子入侵時的產物。
眼下這水庫蓄水早就達到了臨界點,怎麽排出去,成了困擾嚴寧的老大難問題。要說好人有好報,這天無絕人之路,八卦妹初瑩的到來給嚴寧帶來了一個解決問題的福音。錢立運回到縣裏以後,立即著手部置榆林河南岸四個鄉鎮村民的轉移。於是,各單位,各部門的女同誌們都動員了起來,分赴各鄉鎮去做村民的思想工作,盡全力將損失降到最低。
初瑩所在的機關事務局人不多,就負責榆林河南岸的三個村莊的遷移工作。洪水來襲,老百姓也大多知道水火無情,情況凶險,稍一動員,立刻就收拾了細軟,紛紛以村為單位向縣城轉移,或投親靠友,或服從安排到榆林的幾所學校臨時居住,整個動員工作進展的很是順利。然而,偏偏就有人不信邪,白楊樹的老丁頭任村幹部和工作組輪番上陣,怎麽勸說就是不肯轉移,還信誓旦旦的說洪水絕對衝不到自家的門口,根本沒有必要瞎折騰。
也是八卦妹在骨子裏好事,坐在土炕上跟老丁頭磨起了牙,三問兩問,就把老丁頭洪水衝不到家門的原因追問了出來。白楊樹是個不成建製的小屯子,坐落在山腳下,總共不過四五十戶,老丁頭的家所在的位置最偏,左側緊挨著一條名叫羊角溝的水塘,遠遠的出了屯子的範圍,老頭說洪水衝不到家門口的倚仗就是這條叫做羊角溝的水塘。
“這條羊角溝不大,總共不過百十平方。不過據老丁頭說,這條水塘是一條地下河的入口,多大的洪水衝到這,都會順著地下水道流入金沙河,他小時候曾經進去過,在裏麵順著水道彎彎曲曲地走了一整天,結果在金沙河中鑽了出來,若不是他的水性好,早就被淹死了……”八卦妹很有心,在動員轉移的過程中,還不忘幫著嚴寧打探消息,一聽到老丁頭對羊角溝的介紹,立刻意識到這個消息對嚴寧或許有用,一路小跑的跑到了帳篷山上來匯報,卻是解了嚴寧的燃眉之急。
“白楊樹,羊角溝,距離水庫不過四五裏地,而水庫距離金沙河可要四五十裏呢,若是真有這條地下河,這損失可以忽略不計了……”李國良喃喃自語爬在地圖上看了半天,好一會兒,臉上露出了欣喜的模樣,一臉急切的看向了嚴寧。
“死馬當作活馬醫,不管這老丁頭說的真假,咱們都得去看看……初瑩你帶路……”用力地點了點頭,嚴寧回應了李國良的期待,抓起雨衣就要趕往白楊樹。
“嚴縣長,您要出去……”剛剛走出帳篷,李秋不知道從哪竄了出來,有如影子一般,緊緊地貼在嚴寧的身側。
前幾天張濤帶著李家富和柱子還有這個李秋來對黃泥灣實施爆破,活幹完了,張濤幾個人喝得昏頭轉向,然後又吃又拿的跑回了雙江。然而,李秋卻留了下來,最初嚴寧還有些納悶李秋怎麽沒回去,一問才知道,李秋壓根就不是特戰大隊的人,而是劉向軍派來的專門保護嚴寧安全的中央警衛局警衛員,也就是俗稱的中南海保鏢。
以嚴寧的身份地位配備警衛,哪怕是最低級的警衛也實在是有些不夠格,不過凡事都有特殊,眼下嚴寧雖然和瀟瀟沒完婚,但劉氏兄弟對嚴寧的認可已經完成,並且幾次參與到淩家的決策之中,在淩家的地位已然有重點培養的架式,儼然超過了淩震的幾個堂兄弟,成為了和淩震比肩的新生代人物。就衝這點,給嚴寧派個警衛保護一下安全一點都不過份。何況劉氏兄弟的私房錢可都壓在了嚴寧的手中去趁火打劫了,為了今後的寬裕日子,也得照顧好嚴寧的安全不是。
於是,嚴寧的噩夢到來了。整天裏忙著看地圖,測水位,研究對策,幹的多,睡得少,嚴寧的注意力可就有些不集中。加上李秋新到,嚴寧總是想不起來身邊多了一個人,時常被李秋神出鬼沒的行蹤整的一驚一詐的。有的時候,嚴寧工作累了,就睡在了辦公室,睡著睡著,就感覺不對勁兒,猛然間驚醒過來,才發現辦公室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李秋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對於李秋這樣不聲不響的舉動,嚴寧也說了幾次。不過,任憑嚴寧怎麽說,李秋都改不了這如影相隨的毛病。好在李秋也意識到了給嚴寧服務與給中央首長們的服務不同,自己若是太直接了,不但嚴寧接受不了,怕是嚴寧身邊的工作人員都會議論紛紛。於是,李秋不再進入嚴寧的房間,也不在時時刻刻都貼在嚴寧的左右,隻有嚴寧外出時才會不知道從哪冒出來,雖然還讓嚴寧有些膩煩,但也好過最初的神出鬼沒。
“我去看一個地下河道,你跟我一起去吧……”話一出口,嚴寧就是一咧嘴,自己現在的廢話是真多,跟李秋解釋這些幹什麽,難道你不讓李秋去,他還真就不去了,多餘了不是。
“國良,你把上次爆破黃泥灣時用的裝備都帶過來,什麽潛水服,氧氣罐什麽的都拿著……”
“最好能有個小船,我聽老丁頭說,地下河道很寬,若是有個小船的話,速度能快不少……”出了帳篷,嚴寧認真的交待著李國良準備好物品,初瑩在一旁小聲地做著補充,臉上帶著一幅躍躍欲試的表情,這架式有如要去野營探險一般。
“嗯,再調個小衝鋒舟吧,沒準能用上,抓緊落實下來,時間不等人啊……初瑩,你把我們送到老丁頭家以後,你就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出了帳篷,嚴寧看了看烏雲密布的天空和傾泄而至的大雨,整個心情又變得陰沉起來,想也不想的堵住了初瑩內心的殷切想法。地下河道誰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個情況,單單聽老丁頭片麵之言,嚴寧的心裏實在有些不托底,哪能讓初瑩這個女孩子跟著一起去冒險。
“過河拆橋……”初瑩把不滿都寫到了臉上,卻又不敢違背嚴寧的指示,看著嚴寧走到前麵,忍不住的揮舞了一下小手,還衝著嚴寧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隻是眾人連理都不理她,索然無趣之下,隻能撅著嘴小聲嘟囔著。
……
“丁大爺,這是縣裏的嚴縣長,特意來看看您。另外,嚴縣長想向您打聽一下地下河的事情……”三五裏路,不過幾分鍾的車程,嚴寧、王剛、李秋、李國良幾個人在八卦妹的帶領下,直接衝進了老丁頭的家,並不寬敝的小屋裏頓時顯得擁擠了起來。
“嚴,縣長,俺知道哩,都說縣裏來了個俊俏的後生當縣長,就為老百姓做好事……”聽到初瑩的介紹,老丁頭變得拘束起來,慌亂的從炕上爬起來,舉手無措的謙讓著。一輩子和泥巴打交道的莊稼人,別說是縣長了,就是鄉長都沒接觸過。在華夏這個官本位的國度裏,在北江這個落後的省份裏,老百姓對於官有著發自內心的畏懼。
“大爺,您別客氣了,今天我們來,是想向您請教一下。您也看到了,這大雨下了十幾天,河水上漲,水庫裏也滿的不能再滿了。再這樣下去,水庫就得決堤,咱們榆林的老百姓可就苦了。聽說您知道有一條地下河直通金沙河,如果可行的話,咱們把水庫的水放到地下河中,注入金沙河,陸地上莊稼也好,房屋也好,可就都保住了,您老可就是榆林的大功臣了……”時間緊急,嚴寧沒時間跟老人客套,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詳細地了解起地下河的情況來。
“中,中,就是院子左邊的那條水塘……有一年大旱,塘子裏沒了水,露出了一個大洞來,那時候我才十二三歲,虎著呢,就鑽了進去,在裏麵轉了一天才從一個水穴裏鑽出來,不想卻跑到金沙河裏了……”縣長親自登門求教,做的又是有勞德的好事,老人很興奮,拉著眾人出了院子,在水塘邊的亂草堆中扒出了一個臉盆大小的小洞穴,鄭重其事的講起了以往的經曆。
“這是露在外麵的小洞穴,塘子底下的洞口能並排走三個人……這水塘淘不幹淨,得下水鑽過去才行,洞裏麵寬綽著呢,都能跑小船……我後來又下去了一次,想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麽,不過這人一大,膽子就變小了,走了不到一半就退了回來……”老人敘敘叨叨,說起話來東一塊西一塊的不著邊際。不過,嚴寧還是在這紛亂的話語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地下河道確實通向金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