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北江人好客,朋友來了無論會喝不會喝,這酒總是少不了要喝上幾杯的。何況管一平又是幫著嚴寧為榆林申請項目,又是請來唐天文和廉偉東坐陪,這久別的朋友重新聚首,這酒更是要喝。於是,酒量並不算高的嚴寧華麗的醉倒了。
好在嚴寧知道榆林的情況不能再耽擱了,中午吃過飯以後,任可吐得一塌糊塗也執意要趕回榆林。管一平等人攔不住,最終隻得細細的囑咐了穀大郎和司機老尚,細心照顧嚴寧。等到汽車開進了榆林,從醉酒狀態中睡了一覺的嚴寧終於恢複了幾分清醒,忍著腦袋昏昏作痛,讓老尚將他送回縣政府。
“穀局長,修築河堤的錢,我給你要來了,以前你們怎麽去開展工作,怎麽去采購原料,支付工程款,欠下多少虧空,我不管,也不會去追究,任你以後自己去想辦法填平。這一次你們怎麽去規劃,怎麽去花錢,我還不管。但有一點你必須要做到,那就是錢盡其用,不允許有一點偷工減料,不允許有一處是豆腐渣工程,必須把河堤修固、修固、再修固。如果今年有水患,有任何一處河道因為工程質量問題出現塌坊,引發群眾生命財產安全,咱們新帳老帳一起算。你也知道我的手段,說到的一定會做到……”坐到辦公室裏,嚴寧喝了幾口王一飛衝好的熱茶,腦袋上出了細細的一層汗,腦袋總算是清醒了不少。倒不是嚴寧敬業,主要是修築河堤一刻也耽誤不得,借著幾分酒勁,敲打一番穀大郎,讓他別胡亂伸手,正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是,是,縣長您放心,回去以後,我立刻動員水利局全體幹部,堪探河防,做出工程預算。我向您保證,一定做到全麵徹底,絕不會出現豆腐渣工程,確保榆林河道安全。如果這樣也出了問題,不用您開口,我自己到檢察院自首去……”跟著嚴寧跑了一趟省城,穀大郎多少算是見識了嚴寧的能力和背景,也知道了嚴寧想要做好工作的心思。跟著這樣的領導,溜須拍馬,花錢送禮不好使,你還真得拿出點水平來,那樣才能讓嚴寧看重,才能保住位子。何況,嚴寧的話裏已經透露出來了,以前的問題過往不究,這好事上哪去找去,實在犯不上在這幾百萬上伸手,穀大郎若是不知道該怎麽選擇,那他這十幾年的領導也就白幹了。當下,拍著胸脯跟嚴寧做著保證。
“好,記住你說的話,我也不希望被人逼著耍大刀,送人上刑場。穩定是發展的前提,特別是環境的穩定,更是重中之重。隻要榆林有一個穩定的環境,大家一起努力,想要發展起來不難,穀局長任重道遠啊。你好好幹吧,榆林的中層幹部中,比你資曆高的人不多,條件比你好的人也不多,幹好了,組織上虧待不了你……”穀大郎若是放到古代,絕對屬於能吏那一種,貪歸貪,滑歸滑,在榆林像他這樣的能人還真不多,工作水平嚴寧還是相信的。作為領導,在用人上,不能總盯著下屬的短處,無限放大,要發揮下屬的長處,盡其所能,才是正途。而駁下之道,無非就是威逼利誘。嚴寧揮舞著大刀片,逼著穀大郎做好防汛工程,這威逼是有了。那利誘當然也少不了,這許願封官就是嚴寧拋出來的誘餌,由不得穀大郎不動心,不努力。
“縣長,農委的張主任和農機局的王局長來了……”縣長召見,這些部門領導自然小溜小跑的趕來報道,生怕晚了一點,都有被嚴縣長打拍子的可能。這才幾分鍾,王一飛就來通傳農委和農機局兩個部門的領導趕過來了。
“好,讓他們進來吧。穀局長,回去後抓緊落實,迅速啟動……”相比於穀大郎的圓滑周到,嚴寧倒是沒什麽擔心的,隻要他不亂伸手,工作怎麽也能做個差不離。但農口的其他部門可就差的多了。近年來,國家有意識的在反哺農業,加大了對農業的投入和支持。可是榆林的農業每年消耗的錢不少,效果卻是看不出來,除了東海鎮以外,其他幾個鄉鎮都是半死不活的,這跟以副縣長高雷為代表的農口幹部有著很大的關係。
雖然也知道高雷等人的心思不在工作上,但嚴寧還真不好一上來就拿下他。那樣做的話,難免會給上級領導留下一個小家子氣,容不得人的評價。嚴寧本來就年青,再有這麽一個評價,對仕途的發展可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幾番考慮嚴寧最終絕定還是不動高雷,先把幾個部門領導抓到手中,盡可能的在農業係統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實在不行,就請錢立運或者由自己直接插手農業工作,架空高雷,這樣多少算是彼此留個餘地。當然了,若是高雷能做好本職工作,不需要嚴寧操心,那嚴寧也樂見其成,任他去發揮就是。
“嚴縣長,縣長……”農委主任和農機局長一起進入辦公室就主動的跟嚴寧問好,嚴寧也站起身來跟兩人親熱地握了握手。
“張主任,稍等一下啊,我先把工作跟王局長交待一下。王局長,你現就回去布置,明天一早就到省農機局找機械處的管一平處長……”農機局長,嚴寧接觸的不深,和他握手純屬是稍帶著罷了。找他過來,純粹是嚴寧掂記管一平的兩個項目。一般來說,管一平答應了的事基本上不會變,但體製內就是這樣,遲則生變,明天的事誰也說不準,還是早點落實下來的為好。
“好的,嚴縣長,我這就回去布置……”嚴寧說的輕鬆,可每一句話落到王局長的心裏都不是滋味,工作是自己在主持,卻讓領導想到了前頭,嚴寧沒打自己的臉,沒批評自己不思進取,已經很給麵子了,這關係都聯係好了,若是再辦不成事,估計自己的位子也該換人了。是以,嚴寧一說完,王局長壓下了繼續匯報一下工作,跟嚴寧套套關係的想法,逃也是的走的,打定主意馬上就帶人進省申請相關項目。
“張主任,農業雖然不是榆林的主導產業,但榆林農民多,底子薄,根基淺,始終也發展不起來。再這樣下去就會托全縣發展的後腿,您在農業係統的時間最長,工作經驗也豐富,有沒有什麽具體的工作思路,讓榆林農業走出困境……”農委的張主任年紀大,資格老,幹了一輩子農業工作,若不是榆林出了這麽一碼子事,他早就跨過科級,提成副處到人大或政協擔任副職了。對於這樣的老幹部,嚴寧怎麽也得給幾分麵子。
“縣長,這幾天我就一直在琢磨,怎麽把農業工作抓好。想來想去啊,覺得這個問題,答案你已經給出來了,東海鎮的例子都在哪擺著呢,一個就是發展特色種植,食用菌、黑木耳就是一個很好的項目,去年東海鎮的村民種植黑木耳每戶純增收入五千元,分攤到個人頭上,怎麽也得千把塊吧。第二個就是調整產業結構,東海鎮種藥材的都撈著了,種烤煙的也都發了,種大豆的也沒虧著,隻有還在種苞米的農民,產量是大,但占地不說,它也不值錢啊,一年到頭也就弄個溫飽。兩下一比較就這高低也就出來了……”這人老奸,馬老滑,張一泉不知道是真覺得嚴寧在東海鎮進行的產業發展有獨到之處,還是在拐著彎的在給嚴寧唱讚歌。總之這話一說來,嚴寧倒是挺愛聽,臉上掛著微笑,眯著眼晴聽著張主任在哪不著痕跡拍馬屁,腦子裏卻在不停地盤算著榆林各鄉鎮的具體情況,試著去找到一個通用的發展模式。
“縣長用產業帶動農業經濟發展,這個食用菌絕對可行,不隻是黑木耳,那個滑子蘑,猴頭菇,杏孢菇,不管什麽,隻要是菌類,咱們都上。至於生產出來怎麽銷售,那就需要你之前搞出的那個流通協會和山產品加工廠了。咱們建立食用菌產業基地,把農民鬆散種植形成規模化,協調好基地、農戶、市場、企業幾方麵的關係,這事也就成了。至於大田作物,無所謂了,農民已經增收了,大田作物隨便種什麽都是額外的收入。”張一泉越說越興奮,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了,渾沒注意嚴寧臉上的笑容在一點一點地消失。倒不是嚴寧覺得他的想法不切實際,畢竟東海鎮的成型經驗在那擺著呢。但每個鄉鎮的情況都不一樣,沒有一個統一的抓手來牽頭,隻想著簡單的複製拷貝,那這個想法絕對搞不起來。
“這樣,張主任,我這有個想法,您回去以後琢磨一下能不能成。就是在農委下屬成立兩個辦公室,一個就叫做菌辦,再一個嗎,就叫新農村辦;不管農民有錢沒錢,這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都得一起抓才行,之前我和錢書記提出了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但隻有理論不行,還得有實踐,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行不行咱先不說,先搞起來,哪塊不行咱們慢慢改,總有做好的時候不是……”農委牽頭負責,部門專人管理,把問題落到實處,精打細敲,慢慢理順,榆林的農業還是有發展起來的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