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哥,這小子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裏,你不收拾他,他還不反天了……”口幹舌燥的說了半天,沒想到等來了這麽一個結果,徐東雲哪能甘心,立刻衝著徐東升叫喊了起來。

隻是話還沒說完,徐東升便用力的一拍桌子怒道:“我還要你教我怎麽做事麽?出去……”

徐東雲多少還是有些怕徐東升,見事不可為,便哼了一聲道:“讓人都熊到家門了,也不拿個章程出來,你這個縣長當的有什麽意思……”

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的觀察著徐東升的表情,待看到徐東升又有發火的跡象,立刻放棄了繼續糾纏的想法,麻利的跑出了辦公室。

既使自己弟弟再不對,那也是自己的弟弟。徐東升看著弟弟的背影想要發火,但是轉瞬間還是把火壓了下來,腦子裏全是嚴寧的影像。這個嚴寧,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著他,他卻不識抬舉,真以為有幾個領導在背後支持就能翻上天嗎?縣官不如縣管這句話沒聽過嗎?不過,現在不是收拾嚴寧的時候,一切等換屆之後,自己徹底掌控榆林的時候再把帳一筆一筆的算清楚。東海鎮的成績,最終將是我進步的階梯。至於嚴寧,你不是能發展經濟嗎?你不是能拉來項目嗎?你不是能要來錢嗎?咱給你施展的機會,扶山鄉窩在大山裏麵,你就等著到哪去窩一輩子吧。

一通咬牙切齒之後,徐東升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對自己為嚴寧安排的路十分的滿意,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嚴寧正在扶山鄉跋山涉水,兩眼淚花的淒慘模樣,仿佛看到了嚴寧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終在扶山鄉終老一生的可悲下場,這個場景是多麽的讓人解氣。

榆林是個縣城,總共不過四十萬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根本提不上有什麽秘密能保守得住。幾乎在一夜之間,無論是政府機關的工作人員,還是街頭的混混,都知道了徐縣長的弟弟到東海鎮索要工程不成,反被東海鎮鎮長暴打的事來,嚴寧這個名字成了榆林街頭巷尾的談資。有人為嚴寧能刻守正義,不畏強權而叫好,有人為嚴寧年輕氣盛,得罪權貴而擔心,更有人認為天下烏鴉一般黑,把嚴寧和徐東雲之間的矛盾直接上升到了分贓不均,大打出手,是典型的狗咬狗,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過,正是因為有了嚴寧對徐東雲的大打出手這個例子在前,眾多準備承建東海鎮公路項目的包工頭,承建商都放棄了挖門子、拉關係的做法,乖乖的到東海鎮進行投標,按正規程序進行競價。最後,榆林一建等三家公司以較低利潤空間的報價和雄厚的實力,順利的取得了三個標段的施工權。於是,在一陣鞭炮起鳴聲中,東海鎮的公路建設如火如荼的開工了。

五個標段,五家公司,同時開工的場景很是壯觀,縣委書記李慶隆、縣長徐東升、副書記錢立運同時親臨現場,參加奠基儀式。徐東升代表縣委、縣政府做了熱情洋溢的講話,號召各個建築公司要保質保量完成施工任務,當然了,他說的這些基本上都是廢話。白紙黑字的合同寫得很清楚,白色硬質路麵,水泥、沙石配備的標準都有明確的規定,出了問題一次無條件返工,第二次,立刻出場,東海鎮不會支付一分錢。對於這一點,既使是劉處長推薦的公司也不能例外,而且嚴寧在東海鎮聘用的質量監督員可不是吃幹飯的,這些可是本鄉本土的東海人,任你花多少錢,他也不會欺騙自己。

奠基儀式結束,李慶隆和徐東升先行離去。離走前,徐東升看了一眼嚴寧,眼神很是平靜,看不出有一絲的波動,對他弟弟被打一事,連問都沒問嚴寧。他不問,嚴寧也不提,兩人都裝著糊塗。工程總指揮孫啟望在現場逛了一圈,覺得沒自己什麽事,也是打了個招呼,自行回了指揮部。錢立運和嚴寧兩個人坐在路邊的沙堆上對今後的發展規劃進行了探討。

“徐縣長這個人還是有很強能力的,如果能把心思全用在發展經濟上,榆林勢必會重新在全省十強縣中占據一席之地的。可惜啊,這個人私心太重,對待金錢看得太過,如此一來,這胸中的格局就小了,目光也就在身前晃蕩,成不了什麽大事,把榆林交給這種人,我看玄啊……”臨近換屆越來越近了,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飄,徐東升將出任縣委書記的傳言也越來越多。之前,嚴寧將徐東雲打了,錢立運等了幾天也沒見徐東升有什麽舉動,這充分說明了徐東升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現在一直壓著性子,隱忍不發,不過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而矣。雖然對於徐東升上位早有心理準備,但事到眼前,錢立運的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哼,要我看,可不隻是對金錢看的過重這麽簡單,前段日子我一直在研究徐縣長的施政方略,可是研究來,研究去,根本抓不著一點邊際,或者說根本沒什麽方略,不過是哪有錢,哪有利益就往哪抓一把,撈一下,而他自己也會從中分上一羹,簡直是唯利是圖,還有他對手下的李誌、魏忠誠等人的縱容,搞的榆林風氣極其的敗壞,社會環境不好,哪會有客商願意到榆林來。更可恨的是他們自己不幹正事,卻對能幹事、肯幹事的人進行打壓,李誌擺明了就是徐東升的摟錢杷子,分管的部門的幹部想要提拔,哪個不給他送錢,他就不提名,說是不成熟,弄得組織部一點著沒有,還有那魏老狼在公安局一年調整一次中層幹部,每個職位差不多都明碼表價了,這些人擺明了抱成一團,和李書記搞對抗,若不是李書記年紀到站了,估計這戰火早就燒起來了……”其實從內心裏,嚴寧並不想把精力消耗在內鬥中,特別是在自己並沒有成長起來,翅膀還沒硬起來的時候搞內鬥,但是榆林現在這個情形,由不得嚴寧不去爭,不去鬥,否則幹什麽都有人在後麵拖後腿,下絆子,別說發展了,連自己能不能站住都是兩說。

“這也是沒著的事,咱們來的晚,李書記又是性子淡薄的人,不願意為了一些蠅頭小利去爭,去搶,最終痛失大好局麵,現在想要搬回局麵,難比登天,隻能一點一點看著徐東升一夥坐大。況且徐東升還有林市長在背後支持,林市長在何書記刻意的打壓下,一直隱忍不發,始終保持著不溫不火的性子,這一點使省裏很多領導對他評價很高,所以,接任書記的可能很大,這也是徐東升的根本所在,今後咱們想要幹點什麽成績出來,怕是不容易啊!”對如今榆林的局麵,錢立運也是很撓頭,既使他能成功出任縣長,如果得不到徐東升的支持,這工作開展起來的難度,自然可想而知。

“別那麽悲觀,他徐東升翻不上天去,之前我跟你說過,隻要你一扛旗,自然會有大批的隨從者,徐東升不支持不要緊,咱們自己幹自己的,他要是在後麵拖後腿,咱們就跟他鬥個你死我活,榆林不是他家的,雙江也不是林憲國的,他們還能把常委會都安排成他自己的人不成。”嚴寧早已經想好,如果有必要,會請徐自強出麵跟李慶隆談一下,爭取把組織部的張善成和紀檢委的李忠庭拉到錢立運的旗下,再加上武裝部的陳政委,這樣一來,在常委會上就有了四名常委,自保是絕對沒問題了。

“嗯,你說的對,不管怎麽樣,咱們還得繼續努力,省裏,市裏還有很多領導對咱們關注著,不能因為碰到點困難就舉手投降不是,他要幹,咱就幹他娘的,拚個你死我活,既使輸了,也顯得咱是個硬氣的帶把爺們不是……”經過了一時的低糜,錢立運很快的調整了自己的狀態,不服輸的心情大起,不過實在沒有文學青年出口成詩的那兩下子,最終隻是暴了兩句粗口,雖然粗俗,倒也算是北方漢子的豪邁。

“這次東海鎮三橫七縱,近二百多裏的通村路一經建好,榆林西部,乃至雙江西部都會盤活起來。等條件允許了,我會整合東海鎮現有的工業企業,籌劃建立東海鎮工業園區,著重發展山產品加工和木製品加工業,把山裏的資源合理的利用起來。另外,我要對各個村子的房屋、道路重新進行規劃,統一設置,最終把東海鎮建成榆林、雙江、甚至北江的第一鄉鎮,這裏將是我們成功的起點,將是我們前進的階梯。錢書記,這是我的理想,也是我們的理想,我們一起共勉吧……”或許是受到了錢立運的感染,嚴寧站起身來,指著眼前正在轟鳴的機器,豪氣大發,一幅宏偉的發展藍圖在他的頭腦中越發的清析可見。嚴寧相信,實現自己理想的目標,決不會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