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李縣長被嚴寧狠狠地擺了一道,麵子被削的一幹二淨。但沒有一個人會說嚴寧的剛烈舉動是不識抬舉,甚至很多躲在一邊看熱鬧的基層領導,心中大呼這一場敬酒實在精彩,不過在佩服嚴寧性子剛烈的同時,也為嚴寧得罪了李誌而暗暗捏了一把汗。
李縣長酒也不敬了,直接後撤走人,嚴寧麵帶冷笑的坐在椅子上,很是沉著的掃了一圈,滿桌其他的領導也都把酒杯放了下來,齊齊看著孫有望,等著孫有望下一步該做什麽的指示。不用說,這酒是沒有人會再喝了,李縣長的麵子被嚴寧削的丁點不剩,你再沒心沒肺的,舞舞喧喧的喝起來沒完,絲毫不把李縣長當回事,那就等著李縣長秋後找你算帳吧,畢竟李縣長小心眼的名聲可是全縣聞名的。
“這酒都喝的差不多了,下午還要落實各項工作,就到這吧,告訴服務員上主食吧……”嚴寧的舉動大大超過了孫啟望的設想,這個時候不站出來不行了,所以略一沉思,直接通知上主食。這一開腔,立刻有腿勤的跑著去通知服務員。一個包間,兩張大桌,近三十名領導一個個都悶聲不響的,沒有一個人吭聲,整個包間裏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寂靜。
不一會兒,幾個服務員端著各種各樣的主食進了包間,熟練的擺在了桌子上。李誌象征性的吃了半張餅,喝了兩口魚湯,便將湯碗放置在桌子上,一臉陰沉的端坐在座位上。眼晴不停地掃過桌上麵的每一個人。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一桌的領導齊齊的把湯碗放下,一個個的抹抹嘴,擺出了一幅吃的很飽的樣子。
“都吃完了?那行,今天就到這吧。回去以後,各單位,各部門要立即著手落實縣委、縣政府的各項決議,推進各項工作順利開展,確保完成即定目標……”李誌也知道,大家都在做樣子給他看,雖然心裏對嚴寧恨之入骨,但表麵的功夫還得做到位。一番簡短的講話之後,在熱烈的掌聲中,李誌、孫啟望率先離場,李誌一出大門,立刻招呼也不打一個,坐上專車直接揚長而去。
李誌走了,孫啟望的搖了搖頭,無奈的接過了李誌扔下的主導權,一一同各基層單位領導握手言別,當輪到嚴寧時,孫啟望楞了一下神,也是客氣的抓住了嚴寧伸出來的手,輕聲的說道:“也不考慮一下影響,就知道胡鬧,整個飯局都讓你給攪了,趕快找個地方去睡覺,深刻反醒一下……”
孫啟望對嚴寧把李縣長的麵子削的一幹二淨也是覺得十分的痛快和解氣,自打他到榆林之後,李誌作為常務縣長,在政府中的排名靠前,加上又是榆林的老人,沒少對他的工作指手劃腳,特別是徐東升擔任縣長以後,李誌更是變本加厲,孫啟望人單勢薄,本著能忍則忍的態度,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一般不跟李誌去爭去搶。但不爭不搶不代表他心裏沒怨氣,今天嚴寧這一出戲,卻是讓孫啟望的心情有如大夏天吃了一根冰棍般的通快。
“是,是,孫縣長教訓的是……”嚴寧雖然喝得有點多,但腦袋還是很清醒的,也知道孫啟望所說的是為他好,當下誠懇的接受著孫啟望的批評。隻是腦袋迷糊的嚴寧有些沒弄懂,孫縣長說上自己找地方睡覺,深刻反思,這都睡著了,還怎麽去反思呢,嗯,弄不懂,怕是孫縣長喝多了,話說反了。
挨個握完手,孫啟望也坐上了專車揚長而去。主要領導一走,各單位、各部門的領導彼此打著招呼,三三倆倆的紛紛上車。嚴寧來的時候是坐著陳至亞的車,剛剛吃過飯,也沒倒出功夫來打電話招呼司機過來接自己。而此時各單位領導唯恐得罪小心眼的李誌,從而惹禍上身,也沒有人敢招呼嚴寧上車,任憑嚴寧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飯店的門口,不停的揮著手攔截著過往的出租車。
“娘的,天色好像變了,老子得罪的是李縣長,不是出租車,你們這些司機跟著湊什麽熱鬧……”仿佛出租車司機都是李縣長的人一般,任憑嚴寧不斷的揮手,可就是一輛車也不停,氣得嚴寧心裏直罵出租車司機也來給自己搗亂。
“咦,嚴寧,怎麽沒帶車來?上哪,我送你。”正在嚴寧為招不到車而氣結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嚴寧的身邊,招商辦的郭主任從車窗伸出腦袋,沉聲的喊著嚴寧上車。
“啊,郭主任,你怎麽才走呢,搭你的車,不麻煩吧?”嚴寧知道自己剛才狠狠的削了李縣長的麵子,嚴寧可以拿李縣長不當回事,但是別人緊著腦袋上的官帽子,可沒嚴寧這種魄力,生怕帶著嚴寧而得罪了李縣長,一個個的都走得飛快。所以,嚴寧才對郭主任有這麽一問,也怕自己連累了郭主任。
“唉,這人年紀一大,什麽毛病都來了,上個廁所都比別人慢上半拍,這不剛從衛生間出來,快上車啊,我這麽大歲數了,早晚要回家的貨,還在乎什麽領導不領導的,快上來……”郭主任可不是跟嚴寧客套,嘴上說著,手上也沒閑著,直接把車門推開了,拉著嚴寧上車。
“嚴鎮長,可不是我倚老賣老願意教訓年輕人,你說你也是一鎮之長,大小也是領導了,怎麽還這麽衝動呢,那李縣長的小心眼在整個榆林都是聞名的,你因為一杯酒跟他較著勁值嗎?聽老哥一句勸,以後千萬別這樣了,不值啊,還有你千萬長個心眼,李縣長不敢正大光明的搞你,但他這個人最擅長的是搞陰謀整人,多少跟他不和的人都被他用各種手段整下去了,以後你做什麽事可得小心點……”嚴寧一上車,郭主任言深意切的提點著嚴寧,不斷的提醒嚴寧注意李縣長的小心眼,顯然對李縣長的人品是極為了解的。
招商辦的郭主任在東海果酒廠招商時,欠下嚴寧一個人情,一直沒幫上嚴寧什麽忙,心裏總覺得有些愧意,今天嚴寧的舉動,讓老郭覺得嚴寧年青,心氣高,涵養差,受不了領導的壓製,一衝動之下犯了錯,於是,趁著這個機會趕快給嚴寧打點預防針,不為償還嚴寧的人情,也為能幫著嚴寧做點什麽讓心裏好過點。
“謝謝了,郭主任,我和李縣長有一些事,矛盾挺深的,今天我要是不表現一下,以後指不定會有什麽更難受的事砸下來,有些時候不是忍讓一下就能過去的,放心吧,沒事,他不敢把我怎麽著,誰也不是吃素長大的……”無論郭主任說出這些話的本意是什麽,嚴寧還是從心往外對郭主任表示尊敬,看他為自己著急的樣子,反倒是嚴寧安慰起他來。
看著嚴寧如此鎮定,渾然沒把中午的敬酒當成一會事。郭主任想起了傳聞中嚴寧背景深厚的傳聞,雖然知道遙傳並不可信,但最終還是結束了話題,選擇了相信嚴寧。隨後,郭主任直接讓司機把酒意不斷上湧的嚴寧送回了家。
下午三點多鍾,睡的正香的嚴寧被手機響個不停的鈴聲給催醒了,電話是陳至亞打來的,電話一接通,陳至亞便火急火燎的說個不停:“嚴寧,倒底是怎麽回事,我的電話都快被人打爆了,說你把李縣長卷的臉紅脖子粗的羞憤而走,嚴寧啊,你還年輕,以後要走的路還長著呢,怎麽能這麽衝動呢……”
在東海鎮陳至亞是書記,是領導,是班長,工作上,和嚴寧兩人配合默契,把東海鎮領導的蒸蒸日上,私下裏,兩人又是錢立運一條線上的,也是不錯的朋友,因此,雖然陳至對嚴寧的話說的有些激進,但嚴寧還是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關心和維護,這讓嚴寧很是感動。
耐著性子跟陳至亞解釋了一通,電話裏陳至亞半晌無語。上回棱江考察團到東海鎮學習考察,就因為嚴寧請假,李縣長鼻子不是鼻子,眼晴不是眼晴的,一個勁兒的挑毛病,還是自己解釋了好幾遍,才讓李縣長心情稍稍好了點。當時自己沒想那麽多,隻是認為李縣長對嚴寧缺席接待而不滿。
可是,這一回李縣長借著敬酒又找上了嚴寧,這就很說明了問題,李縣長這是在找嚴寧的毛病呢,還是在運作某些深層次的問題,這事如果換了自己該怎麽辦,任憑著李縣長騎在脖子上欺負?還是像嚴寧一樣奮起反擊?陳至亞忽然覺得,這事如果要是落在自己頭上,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嗯,嚴寧,你好好休息吧,這事我先跟錢書記匯報一下,有什麽問題咱倆再溝通……”沉默了片刻,陳至亞覺得李縣長一個勁兒的挑嚴寧毛病怕是事出有因,弄不好怕是要徹底壓製嚴寧,壓垮嚴寧,從而斷了錢立運的左膀右臂,最終在根子上壓製錢立運的掘起。如果李誌真是這謀劃的,那不得不說李誌的手法當真是老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