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九章 方家祠堂

汪秘書先駕車回鎮政府,在路上,他已經打電話給鎮黨政辦主任要他通知幾個人和他一起去方家村,約定其他人在鎮政府大院集中坐他的車一起前往。 汪秘書的車一到,他的司機就接轉了他的駕駛位,黨政辦主任也從辦公大樓的台階上下來了。

汪秘書問黨政辦主任:“剛才不是叫你去了解方家村的情況嗎?你怎麽在這裏?怎麽沒有去方家村?”

那主任為難地說:“我是準備去的,但打了幾個電話向村幹部了解情況,他們都說不知道有那麽一回事,都勸我不要輕信謠言。”

汪秘書說:“你能相信他們的話嗎?方家村那種特殊情況你不清楚?有時候,村幹部就形同虛設,甚至狼狽為奸!”

那主任就一臉委屈,嘴上不敢再說什麽,心裏卻想,人家都說沒有那麽回事了,我還去幹什麽?我去了又該找誰解決問題?

汪秘書見其

他人6續到了,就上了車,不再批評那主任了,心裏卻在想,這種素質,怎麽能當黨政辦主任?他從機關到基層來擔任鎮委書記後,總覺得鎮幹部素質太低,你安置任務少說一句話,他們可能就沒法去工作了,非要你一一二二說清楚,教他們怎麽去幹事才行,這黨政辦主任都那麽木納,你想想,真正能創造性開展工作的人還能有幾個?

在車上,汪秘書簡要地說了這次前往方家村的目的。他說,我們直接找三叔公,能夠說服三叔公,問題就解決了。

有人說,這三叔公不好對付,脾氣倔得很,順著他的意還好商量,逆他的意,他把我們趕出方家村都有可能。

說這話的是負責聯係方家村那一片的鎮幹部,平時在群眾中還是很有威信的。然而,他見了三叔公也有些兒怯怕。不過,他看了一眼武裝部長,倒有點兒放心了,想汪書記點名要他來,或許,就是考慮到方家村的人動粗時,有這部長助威即使打不了,也可以嚇一嚇!

那部長是個一米八幾的大漢,

站那裏像一座山似的,年青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是民兵營長了,那時候每到冬季,都要組織青壯年人上水庫搞水利。別人兩人抬一大筐泥,他卻一人擔兩大筐,別人扛一大包沙袋累得氣喘息息,他卻一手一個在堤壩上飛快地跑,因此,那會兒,他力大無比就已經出名了。方家村的人真要動粗,想有武裝部長這座山聳立在那裏,嚇也把方家人嚇住了。

三叔公一見他們,就猜到知道泄密了,他們一定是衝著明天那事來的。再一看這陣容,三叔公便呈現了一臉的鄙視。海邊鎮的人都知道這武裝部長的威風史,但也知道他嘴笨拙得吐不出整句話,叫這樣的人來是想勸服他三叔公嗎?顯然是想來嚇他三叔公的。他三叔公在農村人,沒見過大場麵,卻也不是靠動粗靠嚇就能嚇得住的。這麽想,他便窺探到了軟柿子書記的心虛,不禁冷笑了幾聲。

他還是第一次與汪秘書會麵,這個早已耳聞的新書記,果然像他想像中的那般白淨文弱,還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這會兒站在武裝部長身邊,就更讓人覺得他孱弱得不像話了。他心裏就很佩服自己給他起的那個軟柿子書記的綽號,想這真是一個軟柿子

,且軟得不用捏就出已經水了。

他想,軟柿子書記聽到方家村要上訪的消息後,一定嚇得那副深度眼鏡都滑落鼻尖了,所以,才找那麽個隻用蠻力牛枯一樣的武裝部長來當他的保鏢。

這麽想,他對自己越信心百倍,想自己完全可以在今晚的交鋒中占據主動,且取得最後勝利。從此以後,方家村的人隻要提出這個晚上,就會為他們方家村有他這個把舵人而自豪。從此以後,海邊鎮的人又會說方家村的三叔公是海邊鎮最威風的人物,甚至於,市縣各地都會傳說他三叔公的神奇故事。

他對那幾個鎮幹部說:“有什麽事,我們去祠堂談!”

別看三叔公七十多歲了,說話的底氣依然十足。

在家裏與這幾個鎮幹部鬥智鬥勇太沒意思,好事怎麽能關上房門,躲在家裏幹呢?三叔公要讓村裏人都來見證他是如何再創輝煌的!

這會兒,方家祠堂聚了不少人,但都在前廂聊天打麻將,後廂平時是不準許閑雜人等接近的,即使那是沒有設置障礙,誰都可以自由進出。後廂隻點了一盞昏暗的燈泡,站在前廂這邊望過去,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幾個人進了後廂,牆壁上的燈管閃了閃,便亮堂起來。

三叔公讓鎮幹部坐在其他那幾張酸枝椅上,自己還是很不客氣地坐那張太師椅。還未坐定,已經有人在每人麵前豎了一瓶礦泉水。如果,在這酸枝桌上擺幾個茶杯還顯協調,豎這礦泉水,晶亮亮的與那酸枝桌的色調卻很不相襯,和這後廂的擺布也很不相襯,讓人有一種古與今格格不入的感覺。

三叔公說:“看你們趕得風風火火的樣子,先喝口水潤一潤。”

分管這個片的鎮幹部陪著笑說:“三叔公客氣了。”

三叔公卻不接他的話,想是過門也是客,剛才也算是謙讓了一番,此時便板起了臉,說:“汪書記這

是第一次來我們方家村吧?如果沒有明天那個事,你會到我們方家村來嗎?”

他說,本來,汪書記到我們方家村來,我們要以理相待,要奉如上賓,但你是來勸服我們不要去市裏上訪的,我們就隻好談正事了,就隻好對不起了。

他說,我們方家村人不是蠻不講理的人,相反,我們是很講道理的,我們隻認理不認人,隻要鎮政府把這些年拖欠大家的鼓勵補貼補足,我們絕對不再鬧事,更不會去市裏上訪。

這時候,方家村的人都聞訊趕來了。把方家祠堂圍得水泄不通。那幾個長者悠悠顫顫地擠了進來,見自己的位置讓鎮幹部占了,便像每次議事的村幹部那樣,坐在第二排的折椅上。

汪秘書環顧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群,竟沒找到一個村幹部。顯然,他們都躲起來了,不想夾在這中間兩頭受氣,想想,這最基層的黨組織堡壘,關鍵的時刻,竟不能揮一點作用。他雙腿情不能控製地抖了起來。幸好,事先李向東打過招呼,他心裏多少還有那麽一點兒心理

準備,否則,他或許連腰都直不起來。

三叔公說:“我們不想那麽幹,但我們不那麽幹不行!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不是一年兩年了,也不是你們一屆黨委兩屆黨委麵對的問題了。為什麽到現在還不能解決?主要原因是,你們本來就不想解決,沒有誠意要解決。既然,你們不想解決,我們也很無奈,隻好采用更強硬的辦法,去找市委解決,找市委書記解決。”

他問,不知汪書記來我們方家村,能不能讓我們感覺到你的誠意呢?

汪秘,我是非常重視這事的,是非常有誠意要處理好這問題的。我到海邊鎮,一了解這事後,就著手處理這個問題,就希望能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這麽些年,應該說是第一次全額放了大家的補貼吧!”

那個分管這個片的鎮幹部也說:“我幹了這麽多年,見了那麽多屆書記,也隻有汪書記才做到這一點。”

三叔公說:“

我不否認汪書記有這個誠意,但是,這誠意有多少呢?這一年的補貼放了,那麽多年的補貼又什麽時候放呢?以前,我們也曾經遇到這種情況,我們大鬧一場,鎮政府才象征性地放那一點,不吵不鬧了,就當什麽事也沒有。所以,我們也習慣了,時不時就要吵一下,鬧一下。現在,我們也覺得煩了,想一下子就解決問題,這樣,你也可以安安心心當你的書記,再不用為我們的事煩了。”

汪書記說:“我不是不想一下子補足大家的補貼,隻是我也有困難,希望你們理解我的難處,我們雙方是不是都能耐心地坐下來,共同尋找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方法。”

經過這麽一番對話三叔公對汪書記看得更清楚了,敢情這個軟柿子書記真是軟得沒藥醫了,竟心虛得一點底氣也沒有,連一句硬氣話也不敢說。

三叔公決定乘勝追擊,一舉拿下。

他一跺手杖,說:“你這話有道理嗎?你這完全是強盜邏輯。現在,你一定要搞清楚,不是我們要商量解決的

辦法,而是你有沒誠意解決問題,平民百姓都知道欠債還錢,**竟連這麽簡單的道理也不懂?”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