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九章 臭男人

每天,李向東再忙也不會忙忘了楊曉麗。他知道楊曉麗並沒有什麽男人,知道楊曉麗是愛他又怕他,因此,不敢接近他。他要打消她怕他的念頭,他要告訴她,他並不是她想像的那種男人,現在,他身邊並沒有女人。

從臨市到市(縣)的距離不遠,半個小時的車程,下了班,再趕回市(縣)吃晚飯,也不覺得晚。然而,李向東沒有約她一起吃晚飯,沒想馬上就與她麵對麵談。那個晚上,去她家時,她對他那種遠隔千裏的冰冷還讓他心有餘悸。

他隻是每天晚上都給她電話,和她在電話裏談。他想,這樣她就不會怕他了,不會防色狼一樣防他了。他和她什麽都談,談綺紅,也談小姨子,他要向她袒露自己,讓她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是不是那種身邊有很多女人的人。

開始,她還不無嘲諷地說,你還不色嗎?你還不花心嗎?你還不夠貪嗎?她說,我真不明白,那個什麽綺紅,還有小姨子,怎麽就會做出那樣的決定,怎麽就能與你和平相處。這麽說時,他聽得出來,她話裏是酸酸的。

後來,說到小姨子為什麽會離開他,綺紅為什麽進了監獄,楊曉麗就有些被感動了,就說,李向東你不是人,你真不是人,這些好女人,都被你害了,被你一個個害了。她說,如果你就真心對一個,她們會是這樣嗎?不管你和綺紅也好,和小姨子也好,她們都不會這麽慘!

李向東就說,我不是人,我自己也覺得自己不是人。我知道自己有多壞,有多醜陋。他說,我再不會幹出那種事了,再不會隨意傷害那些喜歡我的女人了。楊曉麗就不說話了。他想,她已經聽明白他那話裏的意思了。

再後來,他就說小倩的事,說小倩從市(縣)追他追到地級市,說自己對小倩一直遠而避之,說自己如果真是那種色男人花心男人貪男人,他會那樣嗎?即使綺紅進了監獄,小姨子飛機失事,他身邊沒有女人了,他也沒有想要和小倩有什麽幹係。

楊曉麗就說,你別把自己說得那麽好,說得那麽聖潔。她說,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敢碰那小倩,小倩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子我還不清楚嗎?你碰了她,是怕她給你添麻煩,是怕她影響你,影響你在官途的升遷。

李向東就不說話了,心裏想,楊曉麗真把自己看透了。當初自己不敢碰小倩,的的確確有這方麵的顧慮。這麽想,他就有點擔心小倩會對張誌東有什麽不利。春節都過了那麽久了,也不知張誌東怎麽樣?也該去要看看張誌東了,至少,也得給個電話他吧?

楊曉麗在電話裏問:“你怎麽不說話了?你還在嗎?”

他說:“在,我在。”

楊曉麗就說:“是不是說到你痛處了,不敢回話了?”

李向東就笑了起來,說:“你說吧,有什麽難聽的你都說吧!我就是想要聽你罵我,才每天都給你電話。”

他說,我發現,你以前從沒罵過我。認識你那麽多年,就這幾天聽到你罵我。我這人賤呀,當了市長沒人敢罵我了,心裏不舒服,就想找個人罵我,找來找你,覺得隻有你會罵我,有資格罵我,所以,每天都想給你電話。

這次卻輪到楊曉麗不說話了,耳朵裏就隻有電流“嗡嗡”的聲音,李向東不由得心兒跳了跳,想自己那些話是不是太輕挑了,想楊曉麗和別的女人不一樣,不是什麽話都可以亂說的。想她不會又開始懷疑他輕浮,喜歡對女人油腔滑調吧?

他問:“還在嗎?”

楊曉麗說:“還在,在聽你怎麽討女人歡心呢!”

李向東就笑了,說:“以後不敢了,不敢在楊市長麵前輕薄了。”

楊曉麗說:“我真有點懷疑你是不是李向東,是不是李市長。”

李向東說:“我是呀,我怎麽會不是呢!”

楊曉麗說:“這就是你的本性吧?就是你最本質的東西吧?因為你在官途,所以不得不隱藏自己,不得不讓自己像一個正人君子。”

李向東不想解釋,解釋也解釋不清,心裏想,這還是楊曉麗嗎?是那個在岩洞裏遇到困難就很無助,就哭哭啼啼,很脆弱很女人的楊曉麗嗎?

他想,他們再不能談下去,再談下去就索然無味了。掛了電話,李向東還在想,想這楊曉麗還防著他,還戴著麵紗,想要解除她對他的誤會還遙遙無期。

洗了澡出來,李向東坐在工夫茶具前泡茶,就想起了張誌東,就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電話給他。

他問:“你方便嗎?”

張誌東反問:“有什麽不方便?”

他說:“不會幹擾你的好事吧?”

張誌東說:“我有什麽好事?”

李向東就笑了起來,說:“還跟我裝?跟我裝不知道我那話裏的意思。”

張誌東也笑了,說:“既然怕幹擾我的好事,就別打電話過來。”

李向東說:“你以為我想打呀?我是沒辦法才打的。白天你大市長忙,現在晚上也忙了。我打電話給你也不敢,都多久了?我怕再不給你電話,你會罵我沒良心,當了個小市長,就把大市長給忘了。”

張誌東說:“那你就知趣點,長話短說。”

李向東說:“我還是掛了吧!”

張誌東說:“你真沒別的事?”

李向東說:“沒有,就是報個到。正一個人坐在這裏喝工夫茶,想起我們經常在一起喝工夫茶那會兒,所以,就想給你打個電話。改天到地級市開會,再去拜訪你吧!”

張誌東說:“隨你隨你,別罵我重色輕友就行。”

李向東說:“我就是想罵,也不敢罵呀,就是想在你背後罵,也不能亂找個聽眾,罵領導泄露領導的秘密呀!”

兩人便一陣“哈哈”大笑地掛了電話。

喝了一泡茶,手機響了起來,竟是楊曉麗打過來的。她問,剛在跟誰通電話?老是占線。李向東說,跟張誌東說了幾句。他問,不會以為我跟女人煲電話粥吧?她說,煲不煲也不關我什麽事!李向東就笑了,問她在幹什麽?她說,在床上呢?她說,想來想去,真不知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李向東說:“要不要多了解一些?”

楊曉麗說:“我不想聽你那些女人的事。”

李向東說:“我也不說了,以後都不說了。”

他就說工作上的事。說五個億,說老餘,說司徒,說兵總,說朱老板。說這些的時候,他說得很徹底,對方是怎麽對自己的,自己是怎麽想怎麽做的,一點也不保留。他相信楊曉麗不會告訴別人。至於她會怎麽想,她認為他是怎麽樣的人,就由她去分析去思考。反正他想讓她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就不能隻告訴她結果,還讓她知道他走向這個結果的心理過程。他很自信,她聽了分析了會更喜歡他的。

她說:“都幾點了?”

李向東看了看時間,說:“快一點了。”

她說:“怎麽這麽晚了?”

李向東說:“睡吧?”

她說:“睡不著。”

他說:“你不會想要談到天亮吧?”

她就在電話裏笑,說:“那就睡吧!”

這晚,李向東做了一個夢,夢見楊曉麗向他走來,她說,你的辦公室好寬呀!她說,你晚上就一個嗎?她說,你不會帶女人到你這來吧?她說,你一定不敢,臨市人民都看著你呢,看著他們的市長有沒有幹壞事呢!這樣,她就看著他笑,笑得他很想抱她,但是,又不敢,怕她說,你原來真是這樣的人,真是又色又花心又貪的臭男人。